我和杨庄(二)

杨庆民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与生俱来的体弱多病,延迟了我的身体发育。细胳膊细腿,还弯得跟豆芽一样。学走路也比别的孩子晚,还动不动就摔到。</p><p class="ql-block"> 但我的大脑似乎没坏掉,甚至还更突出。牙牙学语的时候,我就比村里其他孩子都能说。</p><p class="ql-block"> 父亲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一些特点:比如做事专注,好胜心强,身上有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犟劲!</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我偷偷拿了奶奶断腿的老花镜,在夏天正午的大太阳底下,一路连滚带爬地照蚂蚁。那蚂蚁慌不择路,四处乱窜,但终归难逃我的“照妖镜”,含恨离世。我自己也跟着中了暑。</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乡中学的语文老师,也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只是命运多舛,造化弄人,我哥我姐,最终都未能跳出农门。</p><p class="ql-block"> 现在在我身上,父亲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毕竟国家已经开始拨乱反正,教育也逐渐走向正轨,如果能把我培养成才,也算是完成了多年的夙愿!</p><p class="ql-block"> 于是他决定全身心的培养我。</p><p class="ql-block"> 从三四岁起,父亲便开始教我拼音,一天到晚让我叽里呱啦地背字母表。</p><p class="ql-block"> 父亲接着又让我学认字。白天带我上街,街道两旁的店名字号挨个教我认识,晚上在被窝里,父亲也会用手指在我背上写白天学过的字,让我猜。</p><p class="ql-block"> 为了扩大我的词汇量,父亲又教我学查字典,他说字典是无声的老师。在父亲和字典的帮助下,我开始阅读少儿读物。</p><p class="ql-block"> 当村里别的孩子还不知书为何物的时候,我的床头就已经堆满了连环画和小人书,还有父亲给我订的《向阳花》,《儿童时代》,《少儿画报》等杂志。</p><p class="ql-block"> 与此同时,父亲开始掰着指头教我学加减法。他告诉我,语文和数学同等重要,要学会两条腿走路,不能瘸腿。</p><p class="ql-block"> 为学加减法,我手里经常抓一把火材棍,等手指和脚趾都不够用了,就用火材棍往上凑。</p><p class="ql-block"> 父亲又用毛笔写了一张大大的九九乘法口诀表,贴在堂屋的东墙上。一有空就让我背对着墙背诵,实在想不起来才扭头看,最后我竟能背得滚瓜烂熟。</p><p class="ql-block">  我天生性子急,有时候进步慢了,就懊恼地把书扔一边,自己给自己生闷气,撅着小嘴谁也不理。</p><p class="ql-block"> 这时父亲就会变戏法一样,摸出糖块来鼓励我,说:“心急吃不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p><p class="ql-block"> 我心想,铁棒我见过,针我也见过,铁棒磨成的针,我一个也没见过,瞎吹。但是毕竟嘴巴里嚼着糖,气慢慢也就消了。</p><p class="ql-block"> 正因为父亲引导有方,我对看书和学习的兴趣越来越浓。别的孩子感到枯燥无味的写字做题,我却能沉醉其中,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相反的,一提起下地干活,割草放羊,我就装病喊头疼。或者索性以看书学习为由逃避劳动。俺家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母亲带着哥哥姐姐干的,我干的连她们的零头也不到。</p><p class="ql-block"> 好玩是孩子的天性。我做完父亲布置的作业以后,也会憋不住出去玩。什么摸鱼抓虾,偷桃爬瓜,树上掏鸟窝,路上挖陷阱,好事坏事都干过。我玩起来,比村里其他孩子还要疯。</p><p class="ql-block"> 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难免比吃比穿。每当我眼气别的孩子吃好面馍,穿新袜子新鞋的时候,母亲就默默地翻出我哥我姐的旧衣服,长改短,大改小,变成我的“新衣裳”。</p><p class="ql-block"> 父亲则是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讲“悬梁刺股”、“囊萤映雪”、“负薪挂角”的故事,希望我能见贤思齐。小孩子好哄,很快我就不讲吃穿,只讲学习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村里年龄相仿的孩子,谁也没我读的书多。但是杨庄毕竟是农村,村里大人一般不比这个,都是比谁家的孩子薅草多,拾柴火多,看谁家的孩子身体结实,干活有力气。</p><p class="ql-block"> 平时走亲戚,大人一夸孩子,都是拍着孩子的肩膀说:“恁看看这孩子,真会长,五大三粗嘞,壮得跟牛犊子一样。”</p><p class="ql-block"> 回头再看看我,耷拉肩,流水腚,松皮拉垮的样子,只好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勉强说:“这孩子……也中,脑瓜子灵,是读书的料!</p><p class="ql-block"> 在旧社会读过私塾,已经被打成右派,天不明就扛着粪箕子,满村跑着拾粪的大大爷,一见我的面,就弯下腰盯着我的脸,不停地叨唠:“小,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p><p class="ql-block"> 他的眼珠浑浊,清冷如蒙尘的寒星,语气中充满自信,只是说话时嘴不把门,吐沫星子乱飞,溅了我一脸。我激灵打了个冷战,赶紧掉头,逃也似的跑开了。(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文中图片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