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一）

凯旋

　　今天是8月11日是我妹妹的生日，也是父母离开我们之后，她过的第一个没有父亲或者母亲在场的生日……我给她买了礼物，请她和她儿子吃饭。我们俩又一次绕到了那个争论多年的话题——父母到底对谁更好？

　　我是1976年1月7日夜里出生的，农历是腊月初七，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死鸡鸭”。我是提前一个多月的早产儿，妈妈说预产期是正月，本来我应该是个“龙头”，结果八个多月就出生了，成了“兔子尾巴”……当时，爸爸在张家口部队，妈妈在天津市蓟县的一所农村初中当老师。我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据说，从妈妈怀孕到我出生那天为止，妈妈就一直在呕吐，每天吃不下多少东西，非常瘦弱……1976年1月5日，妈妈坐公交车去七十多里以外的蓟县县医院检查，因为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也可能是妈妈身体太虚弱，也可能是一路颠簸，那天中午到了医院，妈妈就提前羊水破了还晕倒了……妈妈30岁算是高龄初产妇，早产加难产。那时候没有剖腹产手术，折腾了两天两夜，注射了好多催产素还用了助产钳，才把我生下来。爸爸接到加急电报，从部队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1月8日上午。爸爸说他刚到病房看到我们母女俩，就听到医院外面响起了哀乐，广播里播报“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去世了”。原来，在我出生几个小时之后，周总理就永远地离开了……

　　1976年国家开始实施计划生育政策，我们这边又是离首都北京最近，管理最严。父母都是正式职工国家干部是党员，只能生一个孩子。就算有特殊情况，也要经过批准才能生二胎，而且两个孩子要相隔六岁以上。可能我是早产儿吧，从我出生就总是生病，天天哭闹不止。妈妈身体素质也不好，爸爸看护我到满月就回部队了。当时的产假只有56天，妈妈住在学校附近租住的平房，既要上班又要一个人带孩子。在我四个月大的时候，把妈妈累得患上了“急性肾炎”，全身浮肿。妈妈就到爸爸部队的医院住院，治疗了半年总算痊愈。也就是那个时候，妈妈再次怀孕，等做检查发现时，胎儿已经月份大了没有办法做手术。原来，妈妈这次怀孕，没有任何反应，吃饭也不再呕吐，所以都不知道是有了孩子……爸爸部队的医院是个野战医院，连妇产科和女大夫都没有。最后，妈妈在部队大院里，偷偷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就是我的妹妹……

　　（1979年春节，妹妹一岁半，当时妈妈把刚三岁的我扔在了爸爸部队，回到姥姥家看妹妹，在照相馆给妹妹拍的第一张照片）

　　妹妹出生于1977年8月11日，农历是六月二十七，比我小一岁半。听爸爸妈妈说，我看到妹妹第一眼就大哭大闹一场，嚷着“我不要妹妹，不要”。妹妹出生后，妈妈不敢给她上户口，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那些年都有被开除公职的。只能把她放在蓟县桑梓镇农村的姥姥家，我姥姥当时在农村老家，照顾七十多岁的太姥姥，姥爷还是蓟县一中的党委书记还没退休，住在县城里。妹妹从小就老实听话，还不生病，也许她是妈妈十月怀胎，足月顺产的吧，不像我是个早产儿经常发烧咳嗽上吐下泻的。

姥姥把几个月的妹妹用被子围坐在土炕上，她能一个半天都不哭不闹的，不耽误姥姥干活。我就截然相反了，从小到大就不老实、不听话，还经常生病。姥姥和妈妈把我放在地头，让我看护刚十个月大的妹妹，她们栽白薯秧子。等姥姥和妈妈从田地这头干活到那头时，回过头来一看，气得姥姥坐在地上大哭。我根本就没看着妹妹，我把所有的白薯秧子一个一个的都拔了出来，妈妈也是气得打我的后背。我们小时候喝牛奶喝奶粉，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那都是稀缺物品。我总是喝完自己的，还要抢妹妹手里的奶瓶。妹妹曾经被饿得总是吮吸自己的手指，把手指皮肤都嗦烂了也不吭声。姥姥和妈妈发现后，把我一顿训斥，说我太霸道。还告诉妹妹，说你姐姐再抢你东西，你也抢回来，要不就告诉大人一声。妹妹刚一周岁才会说话，就说“给姐姐，不抢”……

妈妈上班的学校离姥姥家还有十里土路，平时妈妈带着我上班，姥姥抚养妹妹。我好动又话多，天天问这问那，蹬梯子翻墙头爬树杈，经常磕碰摔伤了，还和村子里的小孩儿吵架打架，没少闯祸。妈妈身体不好，一个人实在是带不了我，想把我放到姥姥家，可是姥姥只喜欢妹妹是个乖宝宝，说什么也不要我。还说我要是在她跟前，她老命都得交代在我手里……妈妈只好带着我随军到爸爸部队，从此，我和一周岁的妹妹分开生活了。直到妹妹十岁，我们一家才团聚……

　　（1980年2月，我四周岁，在爸爸的部队河北省张家口市怀安县柴沟堡……我翻出来这些老照片，我100天和一周岁两周岁三周岁的照片，都太模糊了，只好翻拍这张我四岁的照片。其实，我小时候的照片很多，而妹妹小时候照片很少，因为我一直在父母身边）

　　我从三周岁起就记事儿了，而且我的记忆力是特别的好，三岁以后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忘掉……妈妈只要放寒假暑假，就带着我回姥姥家，每次都给妹妹买很多衣服、玩具、糕点和奶糖。尤其是每年的8月11日，妈妈一定会在妹妹身边，给她过生日送礼物。妹妹每次见到我和妈妈，都开心地飞进我们怀里。爸爸见到妹妹的次数更少，因为他不能每年都休探亲假，但是他看到妹妹总是满脸笑，却几乎没有对我笑过。我一直排斥妹妹，觉得她抢走了父母的宠爱，爸爸妈妈对我很严厉，对妹妹却很温和，他们从来没有打骂过妹妹。现在回想起来，我小时候是经常挨打的。妈妈拿她的教鞭还有鸡毛掸子，那是真打啊，教鞭不知道打折过多少根了，家里也经常有鸡毛乱飞……爸爸大多数都是拿他的皮带虚晃几下，吓唬我，他常常像训练小兵那样，罚我去跑步，让我站在院子里，让我面壁思过……其实，都是我当时太淘气太不听话了，自小就特别有主意，还逆反情绪严重，让我向东我偏向西，父母说我一句，我能回怼他们十句……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曾经有两次，我被妈妈扔在了部队。第一次是1979年1月底的春节前夕，妈妈放寒假了想让爸爸和她一起回蓟县，跟姥姥过年。可是爸爸说部队可能有任务，让妈妈等春节后再走。妈妈一气之下独自坐火车回蓟县姥姥家了。妈妈刚走，部队就接到野营拉练的命令，爸爸就带着我一路行军到张家口市最北面的张北县。那里是坝上地区，与内蒙古接壤，冬天特别寒冷。我刚过三周岁的生日，儿时的记忆就是从那次坝上之行开始的。我从小坐汽车就晕车厉害，和爸爸坐在吉普车里颠簸得一直在吐。我还记得有个新兵闫宝书，他就一直背着我跟在队伍后面走。我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爸爸他们582团的政委，看到闫叔叔就吼——

站住！别人都背着枪支弹药背包， 你怎么背着个小孩儿？

闫叔叔立正后说:“报告首长，这是我们指导员的女儿！晕车总是吐，只能我背着她走！”

在这之后我才知道，582团的政委姓郝，他了解到我妈妈和他是老乡都是蓟县人，特意让我管他叫“郝姥爷”。1996年夏天我20岁的时候，他和老伴还来我家住过，还和我说起了17年前那次张北之行。当时是把他气得脸都黑了，把我爸爸找来一顿训——

简直是乱弹琴！这是野营拉练，是要准备军事演习的！怎么还带着孩子？孩子她妈妈去哪儿了？

等他了解我家情况后，郝姥爷把他的战马让给闫叔叔。闫叔叔就抱着我骑马，不用步行了。政委还在张北县一个村子里，帮忙找到村长，把我寄养在村长爷爷家一个月。等爸爸的部队完成任务，才把我接回去。我就是在那年春天，知道广西崇左边境，发起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进攻。也是在那时候听爸爸说，他是AB型血，因为有可能去前线打仗，所有的官兵都化验了血型以备抢救之需……但是就是因为爸爸一直说自己是AB型血，多年之后，让妹妹认为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直到2015年秋，爸爸69岁突发脑出血要做手术，再次化验血型才揭开了谜底……

　　（这位叔叔就是在野营拉练中背过我的闫宝书，他1980年考上陆军指挥学院，前几年退休了还来看望我爸爸好几次）

（1996年夏天，我们一家四口和郝姥爷夫妻俩，我在爸爸前面，妹妹在妈妈前面）

还有就是1981年夏天，我5岁半。妈妈放暑假了，一定要赶在8月11号之前回蓟县，她要给妹妹过四周岁生日，可是爸爸却是在妹妹生日之后三天才能休探亲假。我每次见到妹妹总是和她吵架，抢她的玩具，我拉着妈妈不让她走，还说不要妹妹……妈妈耐心地给我讲解妹妹多么想念家人，可我就是坐在地上哭闹，不和妈妈去火车站。结果又是妈妈打了我一顿，把我扔给了爸爸。又是妈妈刚走，爸爸被派到张家口市蔚县西合营检查工作，那里是他们连队种植旱稻的基地，离爸爸的驻地怀安县柴沟堡二百多里，与山西省接壤。我又被爸爸带到了蔚县，还是住在当地老乡家好几天……等爸爸带着我回到蓟县和妈妈妹妹团聚，已经是妈妈走后半个月了。那年1981年8月底，姥爷和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到部队，带着我和妹妹在柴沟堡照相馆拍照，这也是我和妹妹第一张合影。因为当时是农历七月，所以照片上印着“柴沟堡留念，八一*七”几个字……在部队大院里，我依然和妹妹吵架。我是那种没理还能狡辩三分，伶牙俐齿的孩子，妹妹就很嘴笨说不过我，只能默默掉眼泪。只待了几天，姥爷就带着妹妹离开我们回蓟县了……

　　（1981年夏天，姥爷与我们姐妹二人合影，我5岁，妹妹4岁）

　　我六岁那年春天，爸爸工作特别忙，妈妈支气管哮喘发作，带病上班，我被送到奶奶家……爷爷奶奶当时六十多岁，还有八十多岁的太爷爷，老叔老婶及两个堂弟，七口人一起生活在三河县闵各庄那个小村子里。我也是那时候听太爷爷说，我们的祖先是六百年前明朝初期，从山东省东平迁移到河北的。我们家还有家谱，我这一辈份的人名字中间都是“文”。太爷爷只有爷爷一个儿子，爷爷奶奶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爸爸大排行老六，在兄弟中是老三。爷爷奶奶有四个孙子五个孙女，我大排行也是老六，在姐妹中是老四。爷爷的五个孙女，只有我名字按照家谱，和四个堂兄弟一样，中间有个“文”字。至今，两个堂兄朱文彤，朱文孟在北京，我朱文凯在三河，两个堂弟朱文树，朱文月在农村老家……我从小到大，就那么一次在爸爸老家生活了一个月，就被送回父母身边……

　　我在老家没有了父母的严厉管教，真是随心所欲，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和村子里的小孩儿打架，那是常事儿。我不会说脏字骂人，争辩起来没有人说得过我，所以那些小孩子就动手打人了。我是从来不欺负人的，但是被人打了，我肯定要还手的，还是那种下狠手的。只要打不死我，我就往死里打你，就是那种想法的人。村子里的人经常去找我爷爷奶奶给我告状，还有人会嘲笑某个大伯或者大叔——

你小时候打架，就打不过朱志礼（我爸爸的名字），现在你儿子还是打不过他闺女……

我还把奶奶家的小花猫胡子剪掉了，大黄狗睡觉时，我用烧火棍把狗尾巴点着了。有一天，奶奶看到大公鸡对着我的额头啄，我头上都流血了，才知道，是我用红头绳，把几只鸡的腿都绑在了一起。农村烧火做饭用那种土灶大锅，需要手动拉风箱，这样火才烧得旺。奶奶老婶忙碌了一天，做饭时拉风箱怎么也拉不动，原来是我把风箱里塞进去了很多树枝木块……爷爷奶奶批评我，我不肯认错还顶嘴，气得奶奶说“这叫什么孩子呀？以后不要住在我这里。”我也生气，抓一把沙土就扔进了粥锅里……

　　奶奶找来老叔，一定要把我送走。她坐在炕上一边拍着腿，一边和我老叔絮絮叨叨——

这孩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待一会儿吗？这么不省心！我儿子闺女九个，就出了你三哥（指的是我爸爸），这么一个反叛，从小到大不听老人的话……我这些孙子孙女九个人，又出了她这么一个反叛，没有她这么闹腾的，比她爸爸小时候还多八出戏……

就这样，我成了老人们不喜欢的孩子，只能待在父母身边。后来，妈妈让我画画，抄写古诗词，发现我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能消停一会儿能坐得住。就逐渐改变了教育我的策略，每天都给我安排很多事情做。而妹妹一直就老实听话，安安静静地坐着不闹事，所以，父母也没有特意让她学习什么做什么……

　　（1984年夏天，我8岁，妹妹7岁，我在姥姥前面，妹妹在中间，姥爷前面的是我大舅的女儿，比我小一岁的表妹）

　　妹妹10岁的时候，终于回到父母身边，那时候，爸爸已经转业到三河县民政局工作，妈妈为了照顾孩子，从初中调到小学当老师。妹妹在姥姥家积攒下许多小玩意儿，漂亮的石头、贝壳、玻璃珠子……说是给我收集的。可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妹妹，上学的时候走得很快，妹妹每次都是在后面追着我跑。我从小就是短发，妹妹曾经梳着两条麻花辫，在她七岁那年春节，非要剪掉长发，还跟姥姥说，要像姐姐那样留短发。我不想妹妹和我一样发型，第一次留了长发，扎了双马尾辫。就在半年后的暑假，我们俩和姥姥姥爷还有我大表妹，拍了那张照片。妹妹见我梳辫子，也开始留头发，气得我拍完照片，自己拿剪刀就剪掉了辫子。穿衣服也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和妹妹穿相同样式的，甚至颜色都要区分。而妹妹，总是千方百计地向我靠近，不管什么都要学我。我在是13岁以后到现在，一直就是长发，那时候，我就告诉妹妹，不要学我，你留短发也很好看。妹妹真的从那以后都是短发，只有在1996年她上班第一年扎过短马尾……

（1986年夏天，我10岁，妹妹9岁）

　　虽然我我小时候不喜欢妹妹，但是妹妹确实对我很友好。她会用钎子毛线织成帽子手套围巾，她小学初中时给我织过很多。她学习成绩一般，也不像我那样当班长，参加各种比赛，在学校里老师们都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因为，我们俩长得不是很像，名字更是不同，我叫“朱文凯”，她叫“朱金平”。但是，每次开全校师生大会，看到我在主席台上发言、演讲或者领奖，她都会兴奋地和她同学说——

台上那个朱文凯是我姐姐！

她同学还经常质疑她——

不会吧？你们怎么长得不像啊？名字也不像？是你亲姐姐吗？

每次妹妹都着急地说“我和我姐姐最像了，就是亲姐妹！”

“那你怎么不像你姐姐那样考试全校第一？你也不会画画你也没参加比赛得奖状呀？”

每次听到这些，妹妹都要回家问父母，她是多么希望能和我一样啊！在我六年级妹妹五年级的时候，她向我提出了疑问，原来，妹妹以为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说，“为什么你从小在爸爸妈妈身边，我却在姥姥家，为什么我们俩长得不像，名字也不像？你学什么都那么好，为什么我成绩平平，学画画也画不好……”

　　（1989年夏天，我和妹妹在家门口的泃河大桥上，我13岁，妹妹12岁）

　　我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怀疑，我才是爸爸妈妈抱养的，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觉得，爸爸妈妈对我管教太严厉，经常打我训斥我，让我学习画画，弹琴，写作，天天抄写古诗词。我考多少个第一得多少奖状，他们也很少对我笑，还总是说不要骄傲自满。对妹妹从来不要求学什么，从来没动过妹妹一个手指头，对妹妹很温和……

听妈妈和爸爸聊天，我知道 妈妈学校的同事金姨，结婚十年了没有孩子。就从亲戚家抱养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结果，养子一周岁的时候，金姨竟然怀孕了，后来生下她自己的儿子。也是把二儿子放在姥姥家几年才接到身边的……我还观察到，家属院里的邻居，那个小女孩丽丽长得不像她父母，她若吃饭剩下了，她妈妈就倒垃圾桶里，或者喂小猫咪。听说，丽丽就是领养的孩子……可是，我发现小虎和他爸爸长得特别像，每次剩饭，他爸爸或者妈妈都替他吃了，小虎肯定是亲生的。

　　我给妹妹出了一个主意，说这样就知道我们是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了……那天晚饭，我和妹妹都故意剩下半碗粥，都说吃不了。妈妈既没有倒掉也没有吃我们的剩饭，而是告诉我们，明天早上接着吃自己的剩饭。第二天早上，我是说什么也不肯吃剩饭，妈妈就问我们，谁出的主意故意把饭剩下了？妹妹很快就把我招供出来了，气得妈妈又是拿鸡毛掸子追着我打……妹妹赶快把我和她的剩饭都吃了。最后，妹妹还和我说，“姐姐，我吃过了你的剩饭，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是你亲妹妹了？”唉，当时我也是无语了……

　　妹妹在学校也是特别老实，有的男同学就故意推她一下，或者拿小青蛙蚯蚓吓唬她，她也从来不敢反抗。放学后她就和我说在学校里的事，我就让她打回去，她默不作声……我不喜欢妹妹，但是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妹妹。所以，在小学初中那几年，我经常去找妹妹班上的男同学打架。渐渐的，也没人敢欺负妹妹了。有时候我们俩上学刚到学校大门口，就看见几个男生一边跑一边喊——

“快跑呀，朱金平她姐姐来了！”

　　（1989年的夏天，我就要上初中一年级了，从那时起我留起了长发，此后35年来一直没有剪成短发）

　　爸爸曾经在我初二妹妹初一的时候，参加我们俩的家长会。我的班主任让爸爸发言，爸爸说——朱文凯除了学习好，别的方面都不好。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干，手绢袜子都是她妹妹洗，不听话还总是打架……请老师严格教育她……

在妹妹班上，爸爸的发言是——朱金平除了学习不好，别的方面都很好……请老师多多帮助她……

为什么亲生的姐妹俩差别这样大？也许，基因遗传还真不只是科学，还是一门玄学。或者，就如古语说得那样，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们姐妹俩的童年就这样在疑问中度过了，疑问就是，父母到底对谁好？我认为父母疼爱妹妹，不要求她学这学那，就是对她好；妹妹则认为我从小在父母身边，把她放在姥姥家十年，父母对我才是最好的……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姐妹俩仍像一对并蒂莲，在岁月中逐渐成长。等待我们的，将是更大反差的青春和人生……

（未完待续）

朱文凯写于2024年8月11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