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与冷月结缘于红网论坛，相知于文学艺术，亦师亦友二十余年。去年寒假不期而遇于海南，今年夏天又邀约她来呼伦贝尔避暑并采风月余。因南北文化差异，生活习惯不同，常有意想不到之趣事。每每回忆，开怀不已。撷取片段记之为念。</p> <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车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载着成群的牛羊向后方驰去。我们身心沉浸地哼唱着“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p><p class="ql-block">冷月突然发问:“山羊是公羊，绵羊是母羊吧？”</p><p class="ql-block">“啊？”</p><p class="ql-block">“因为山羊有胡子，有胡子就是公羊呗！绵羊没有胡子，不就是羊妈妈吗？”</p><p class="ql-block">“那绵羊还烫了一身的大波浪呢，更是母羊的证据了呗？哈哈哈……”</p> <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满归宝格偃松岭上，阿海与罗姐钻进林子里采树塔和蘑菇，我对着群山弹着吉他，冷月安安静静地四下里拍照，突然她兴奋地欢呼起来“我采到灵芝啦！我采到灵芝啦！”</p><p class="ql-block">我回头一看，她正把一只硕大的蘑菇举在阳光里，一手举着手机对着它疯狂地拍照。</p><p class="ql-block">“师父，那不是灵芝，是蘑菇。”</p><p class="ql-block">“是灵芝，和我那天在满归大门那里买的一模一样。”</p><p class="ql-block">我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用衣服兜了一下子“黑枣”回家，兴奋地倒在炕上，妈妈和哥哥差点笑岔气喽，原来我捡了一衣兜羊粪蛋……</p> <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菜园子里，冷月在我们的指点下，认真辨认着辣椒、西红柿、茄子、白菜等等各种蔬菜。突然她扬起手指着一片农作物非常笃定地说:“这个我认识。”</p><p class="ql-block">“哦？那是什么？”</p><p class="ql-block">“是甘蔗。”</p><p class="ql-block">“哈哈……”</p><p class="ql-block">我差点笑喷，她指的是苞米。</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带冷月一路向北的路线中，我特意安排了去室韦口岸观光。</p><p class="ql-block">到了室韦口岸，她惊呼道:“原来室韦是地名啊！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是‘市委’，还以为你要到‘市委’开会或者办事呢！我还一直纳闷，你不是休假呢吗？上‘市委’干嘛去？”</p> <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舟儿:去年哈尔滨火了，南方小土豆来到冰城都要体验一下北方的洗浴文化。当时从各地紧急调遣了3000名搓澡师到尔滨支援。师父，你既然来北方了，为徒必须要带你体验一下。</p><p class="ql-block">冷月:哦，好呀。洗浴文化都有啥呀？</p><p class="ql-block">舟儿:就是桑拿一下，搓澡师给你搓搓澡，再做个奶浴，做个按摩，再来个头疗足疗啥的，还可以汗蒸……</p><p class="ql-block">冷月（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啊！一排排光溜溜赤条条地躺在那里任人摆弄？不要不要不要，那不跟屠宰场杀完猪再放在案板上褪毛一样……要不得要不得……</p><p class="ql-block">舟儿:哈哈，你想象力咋那么奇葩呢？也可以有单间……</p><p class="ql-block">冷月:啊！不要不要不要，更瘆人……要不得，我可不去……</p><p class="ql-block">洗浴文化体验计划泡汤！</p> <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赶到室韦时，已过晌午。我们先找了一家餐馆吃饭，每个人点了一道自己喜欢的菜。阿海点的爆炒羊杂先端了上来。</p><p class="ql-block">冷月:这是菌子吗？</p><p class="ql-block">阿海:不是，这是羊杂。</p><p class="ql-block">冷月:啥是羊杂？</p><p class="ql-block">罗姐:羊杂就是羊的内脏，心肝肺肚的用辣椒爆炒。尝尝，炒得不错。</p><p class="ql-block">冷月:我还以为是炒蘑菇。不吃，动物内脏我可不吃。</p><p class="ql-block">舟儿戏谑道:鸡蛋你吃不吃？</p><p class="ql-block">冷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吃！</p><p class="ql-block">哈哈哈……那可是从鸡屁股里拉出来的呀！</p> <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席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有人提议让冷月提一杯酒，冷月连连摆手说自己从不饮酒。那人就让她以茶代酒。冷月一脸茫然，求助的眼光投向我。我连忙打圆场:“她们南方不兴这一套，饮酒随意交谈随心，在酒桌上不刻意遣词造句的。”</p><p class="ql-block">“入乡随俗嘛！这不也是感受一下咱们北方的酒文化吗？”</p><p class="ql-block">见对方执意，我只好让冷月以水代酒简单提一杯，以示礼貌与尊重。</p><p class="ql-block">冷月看着自己的水杯眼里满是诧异:“提一杯？咋提嘛！这酒杯水杯的不都得端着或举着吗？也没有提手，咋提……”</p><p class="ql-block">哈哈，原来这就是她以为的“提一杯酒”呀！</p> <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在室韦的渡口处，买了几块大奶糕，一人一块美美地吃起来。一丝凉爽与惬意消抵着这个午后的干热。</p><p class="ql-block">走着走着，一回头，只见冷月手里的奶糕不见了，她正端着保温杯喝水。</p><p class="ql-block">“咦？你不怕凉吗？奶糕那么快就吃完了？”</p><p class="ql-block">“喏，这里呢！”她向我扬了扬水杯。</p><p class="ql-block">“啊？奶糕也涮着吃？”她吃饭时，要倒一碗白开水，吃啥都要用水涮一下，去油去盐。难不成连奶糕她也要涮着吃？</p><p class="ql-block">“太冰了，舀在杯子里，兑着热水吃……”</p><p class="ql-block">“老天！这奇葩吃法也没谁啦！直接给你买杯热奶茶喝好了……”</p> <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啊，太美妙了！昨晚贪杯的神仙们下凡间来偷喝红酒。喝醉了都回天上去了，留了满地的红酒塞……”冷月一边举着相机对着车窗外拍照，一边冷不丁地感慨。</p><p class="ql-block">正在专心开车的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讲的是什么典故，于是问道:“你说啥呢？咋又神仙又红酒的？做梦了吗？”</p><p class="ql-block">“你看哪，这满地的草卷，像不像红酒的瓶塞子？”</p><p class="ql-block">我看向窗外，眼前的美景立即生动起来了:“是呢，真像！神仙斗酒……这一片是铁拐李喝的，这一片是吕洞宾喝的……”我甚至开始琢磨着神仙们用啥开瓶塞，他们肯定不会用开瓶器，太麻烦。一定用牙咬着拔塞子。这样想着，就突然想停下车来走近，看看塞子上是不是还留着神仙们启酒时的齿痕。</p> <p class="ql-block">10.</p><p class="ql-block">满归罗妈妈烀了一锅松树塔，端了一盆给我们吃。</p><p class="ql-block">冷月拿起一颗左端详右端祥:“啧啧，太美了！简直就是艺术品。你看这塔的构造有多奇妙，莲花一样的造型，叶尖亦卷亦舒，塔身油亮剔透，每一个塔阁里都安睡着一颗松树的种子……大自然简直太神奇了……”</p><p class="ql-block">等她欣赏完时，我已经嗑完了五个“艺术品”，吞下了上百粒香喷喷的“松树种子”了。</p> <p class="ql-block">11.</p><p class="ql-block">一大早起来冷月就开始整理行李箱，脸色一直阴沉着，并交代着临走前这几天的日程，还要我送她到朋友的画室去画画，说要留给我一幅油画，还要转给我一笔钱，让我帮着安排一个饭局，来表达她这些日子对这里的朋友们的感激，道个别，可能以后无缘再见。</p><p class="ql-block">我还以为她归期将至，不舍得离开，就安慰她:“干嘛？以后常来，见面交流的机会有的是。”</p><p class="ql-block">“昨天那个光头大哥不是说，冷月，以后别来呼伦贝尔了吗？那我以后就不来了……”</p><p class="ql-block">看到她一脸认真又委屈的样子，我一下子想起头一天晚上我带冷月和朋友们一起玩，因为冷月不喝酒，吃菜都要用清水涮，又不肯跳舞。乘电梯时，爱开玩笑的一位老兄就说“冷月，你以后可别再来呼伦贝尔了。来呼伦贝尔就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尽情歌舞，不但要领略这里的风光，还要体验呼伦贝尔人的热情与豪爽。”</p><p class="ql-block">原来，她当真了呀！</p> <p class="ql-block">12.</p><p class="ql-block">在两河圣山的慈积金刚塔下面的台阶上，冷月在给我们取景拍照。一旁一个出租民族服装的摊主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这胡子哥显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会儿提醒我们不要用手指天，那是对神佛的不敬，一会儿又告诉我们不要在塔下照相，不吉利。</p><p class="ql-block">我们同行的四个人要拍个合影，一时附近又没有人，就让那个胡子哥帮忙拍照，胡子哥答应得非常痛快。冷月调好了拍摄位置和角度，让胡子哥按照她的取景来拍，胡子哥大咧咧地接过手机说他在这里拍照十多年了，经验老丰富了。</p><p class="ql-block">冷月过来，我们在中间给她闪了个位置。突然那个胡子哥挥着手对她嚷道:“站旁边去！站旁边去！我说你这个晚辈懂不懂规矩呀？你得站长辈旁边或者后边去……”</p><p class="ql-block">“啊？晚辈？”我们几个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p><p class="ql-block">回来后，冷月又多了个绰号—“晚辈”。</p> <p class="ql-block">13.</p><p class="ql-block">冷月不吃包子饺子，她说不吃带馅的面食，但让我难以理解的是她喜欢吃馄饨。这是什么逻辑？</p> <p class="ql-block">14.</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们蒸包子，因为知道冷月不爱吃面食，就单独给她焖了米饭。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阿海也没深让就狼吞虎咽地先吃起来。一个不留神冷月也跟着吃了一个。</p><p class="ql-block">“这就对了嘛，得适应我们北方的饮食，包子也挺好吃的嘛！”</p><p class="ql-block">“饿了，饿了……”冷月一边吃一边说。</p><p class="ql-block">哈，原来她是“饥不择食”呀！以后想改变她的饮食习惯，就得采用此法。</p> <p class="ql-block">15.</p><p class="ql-block">早晨临上班时，我告诉冷月上午把行李收拾好，等我下班直接放车里带着出去吃饭。吃完饭就去海拉尔美术馆参观，然后在海拉尔吃蒙餐，去机场赶飞机。</p><p class="ql-block">她答应得好好的。</p><p class="ql-block">下班回到家时，她正在她的房间不慌不忙整理皮箱。我知在处理生活杂务方面，她是与我有得一拼的“蹩脚者”，所不同的是她比我更盲目自信些。</p><p class="ql-block">“我来帮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喏，这挂件啥的，留个纪念，别忘了装包……”我看到抹额、挂链、蒙古包挂件等饰物板板正正地挂在书架的挂钩上，便提醒她。</p><p class="ql-block">“不带不带，好啦，你出去吧，我自有安排。”听她这样说，我不理解了，这是我们去草原游玩时，她只一眼就挪不开脚步的钟爱之物，我见她喜欢就买下来送给她。这些日子她一直佩戴着，不曾摘下过。难不成临别就要“断舍离”，弃之如敝履了？虽然心有疑虑，也不便多说什么，就提醒她抓紧些，吃完饭还要去海拉尔美术馆参观。</p><p class="ql-block">“就不要去参观了吧，太赶了。吃完饭回来休息一下，大家聊聊天也好，下午还要去机场，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累。”</p><p class="ql-block">“好。”我知她是想和前来送别的朋友们多待一会儿，也就不再坚持原计划了。</p><p class="ql-block">吃完午饭回来，她居然破天荒和我们打了两把牌，之后她回房间继续收拾东西。</p><p class="ql-block">闹铃响起的时候，我听到冷月和罗姐在客厅聊天，我便起身去她的房间里查看。一推开门我就吃了一惊:“这什么情况呀？”</p><p class="ql-block">除了桌子上装好的行李箱，根本就看不出她要离开的迹象:她的帽子挂在衣架上，她的一件衣服和防晒服套在一起挂在门后，她的化妆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柜的一个格子里，她心爱的饰物依旧挂在原处……</p><p class="ql-block">我赶紧到客厅里提醒她:“瞧你这心大的，这回可被我抓现行了吧？你的化妆品，还有衣服帽子……”</p><p class="ql-block">“家里有用的，带来带去太麻烦了。防晒服也只有来这里才能用得上……”</p><p class="ql-block">“哦，那个，那个……”我一时语塞，这也太离谱了些吧？</p><p class="ql-block">“干嘛界限分得那么清楚呀？华子她们的睡衣牙具啥的不也放在这里一套呢吗？”</p><p class="ql-block">听她这样一说，我恍然大悟她之前所说的“自有安排”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她是设了一个大大的“伏笔”呀！她还会再回来的，因为她早就在心里预约了呼伦贝尔的秋天。</p><p class="ql-block">于是，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几日来阴霾一样笼在心头的离愁别绪一扫而光，心情大好，好几次我都差点笑出了声。</p> <p class="ql-block">我以为分别时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分别的那一天</p><p class="ql-block">心被分分秒秒凌迟</p><p class="ql-block">一边疼痛，一边麻木</p><p class="ql-block">如同秋天田野里的一场收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勒紧了视线</p><p class="ql-block">躲闪</p><p class="ql-block">任远去的背影模糊</p><p class="ql-block">不肯碰触那一眶的潮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烙印犹在</p><p class="ql-block">触目惊魂</p><p class="ql-block">隔世的烈焰你我仍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涅槃岂是传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请原谅我的懦弱</p><p class="ql-block">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告别</p><p class="ql-block">唯恐一个转身</p><p class="ql-block">思念决堤</p> <p class="ql-block">实际上分别时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一路上开心得不得了，她像初来时一样好奇地问东问西，时不时按下车窗拍照。挥手那一刻，我们脸上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