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五指山

李建利

　　预谋了好久，终于等来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便出发了。上一次攀上五指山顶峰是在十七年前，那时的我们青涩、稚嫩、浑身都是力气。人生兜兜转转，我们从青涩青年，到工作、成家、生子，到头发稀疏、身体发福。人间凡尘，俗世困扰，我们早已经不是那个无牵无绊的狂热青年，身不由己早已成为了生活的常态。再聚五指山峰顶，成了我们隐隐的梦。

　　这一天，刘某的夫人孩子已经回到老家，恰逢我孩子老母也去到外地旅行探亲。十几年了我两竟难得同时孑然一身。一查天气，晴好。我两便向着那隐隐的梦出发。出发前，我想起展某，最近也自由闲暇，且身体情况健壮，也有少年心性，可以一约，兴许能一同前往。其儿展小友，正值青春锦年，是勇攀顶峰的年龄。四人便一同出发。

在五指山市内修整一夜，第二天八点半到达五指山脚下。只见苍山高耸入云霄，山腰云雾缭绕，不能见其全貌，心中不禁升起些许怯意。但此时箭在弦上，必须出发。

　　进门便是潺潺的溪流，廊腰缦回，小桥栈道，苍然古木，藤蔓披拂，蝉鸣阵阵，猿鸟嘤嘤，这是一段峡谷地带，两岸是峭壁，中间水流清澈，细碎的鹅卵石、矫捷的游鱼随处可见，负离子含量充足，我们置身于热带雨林的天然大氧吧，心情大好。我们沿着昌化江，逆流而上，一路高歌猛进。

　　行至昌化江的源头（海拔约800米），便是一条从山腰飞溯而下的白练，长达几百米。我想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也不过如此吧。瀑布之下，熙熙攘攘的游客，在此戏水打卡。但这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拾阶而上。

　　接下来，便迎来我们的第一道挑战——一万九千阶的天梯栈道。木质栈道，如一条暗黄色巨蟒，在蓊郁的热带雨林之中，蜿蜒而上。栈道两旁各类参天古木，各类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初登之时，还能偶尔仰头俯首，看看野花，赏赏巨木，拍照打卡。行至一万阶之后，植被由热带雨林过渡到了阔叶林，此时我们早已气踹嘘嘘，展小友身体微胖，此时更是摇摇欲坠，双眼之中只剩下无奈和苦笑。但所幸性格坚毅，在我们的各种鼓励哄骗之下，竟也咬牙坚持。约莫九点半左右，我们到达天梯尽头（海拔约1255米），一道铁栅封住路口，警示牌利于栅栏之前，禁止游客穿越。这便是景区的尽头了，不少游客纷纷调头。然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好戏便在栅栏之后。

　　栅栏之后，才是真正的五指山原始古道，由游客和探险者们踩出的一条泥泞小道。此时展小友早已经体力不支，所幸性格坚毅，在其父亲的各种鼓励忽悠之下，晃晃悠悠往上攀爬。我和刘某兴奋异常，抓着树根，脚登岩石，一步步向上攀登。展家父子早已远远地被甩在丛山俊林之中，加之山间信号不好，联系不上，只能爬爬停停，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等候他们。在翻越几块巨石和峭壁之后，云雾竟踩脚下，飘飘荡荡，变幻莫测。植被由阔叶林过渡到了针叶林。映客松在悬崖峭壁上斜挂着，不见根茎，仿佛长在云雾之中。山间风声鹤唳，冷冽异常，加上悬崖峭壁，不禁怯意丛生，双腿发软，汗毛倒竖。所幸风景如此峻拔，加之曾经有共同回忆，这点小小的胆怯，自然不能影响我们继续攀爬的决心。

　　紧接着迎来了最大的一处挑战——第一峰山脖子处的峭壁。此时已经没有路径通往山顶，一块巨石横空。所幸前人，搭建了一架铁梯，可以攀爬至巨石石缝处，再从石缝绕行到巨石另一端，从另一端再往上攀爬。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覆盖之下，不知其底，狂风在耳畔呼啸，秃鹰在身畔徘徊，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双腿发颤，一种眩晕感，当胸袭来。此时还需用力攀爬，使出浑身解数，将身子往上摞动。

　　攀上巨石，接着一百米左右攀爬之后，便迎来第一峰峰顶。此时已经中午12点。阳光正好，脚下云雾如地毯一般铺向远方，软绵绵暖融融的，真想一步踏上去或仰面往上一躺。终究我还是有理智，云雾覆盖之下，可是万丈深渊。峰顶植被已经由针叶林变为了矮小灌木林，山顶由灌木根系盘绕穿插而成。风儿劲得很，巴掌大的顶峰，让人不敢站立，我只愿俯身紧贴着灌木丛。

　　第一峰之后，便是通往第二峰的山脊。山脊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山谷云雾翻涌不见其底部。经过半小时左右的攀爬，我们到达第二峰（主峰），此时海拔1874米，海南省最高处。群山匍匐脚下，千山我为顶，万物我独尊！心情激荡，兴奋之情早已经冲淡所有疲惫，“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不禁感叹，世间之奇绝之景，往往在奇险之处，人所共享唾手可得之利，往往稀疏平常。在经历重重考验和困难之后，所得之景物，难得却也妙绝！

　　祖国奇山异水，数不胜数，天下之秀在峨眉，天下之俊在黄山，天下之壮在泰山，天下之险在华山，我均领略过，历史悠久，文化有余。然五指山原始、险峻、多变的生态和丰富的物种具有独特魅力，令人惊心动魄，又耐人征服，国内名山大川，它应当有一席之地。人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想，此生不上五指山，纵使英雄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