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之美

铃儿

立秋已过，橙色老虎依然盘踞着上海，一个多月的极端高温让人各种不适，只能整天在家孵空调、看手机。

手机里一组照片，让我想起了去年冬天，女儿带我去探望的一位老人，那天同去的还有一位马来西亚华人，也是一家排于美国前100名的餐厅老板，女儿请他做了美食带去老人家里。

老人的住宅位于密苏里州，独棟于邻近的圣路易斯与赫尔曼小镇之外，房子具美国中部的建筑特色与年代感，旁边两间小木屋外墙勾勒着漂亮的图案，就连车库门也是与众不同的墨绿色。

邻近房子，有一片清澈的小湖泊，还没有完全冰冻，周围的芦草植物，虽然因为冬天而枯萎，但在白雪的映衬中，一切都静谧美好，颇有世外桃源与童话世界之感。

小心翼翼地踩着积雪走上台阶，整洁舒适的走廊上留下了我们三人的脚印。主人玛丽年长我4岁，高瘦白净，拄着拐杖，稍稍有点驼背但很有气质。她先生早逝，女儿嫁于外州，与我一样也是独居。

玛丽在50岁以后开始从事园艺，与女儿公司有多年愉快的合作，直至近两年因所患癌症多处转移，病情严重了才退休在家，医务人员隔天上门给予化疗，当然也经常会有她的学生与朋友去家探望。

女儿让我们先去里面客厅坐坐，她拿出了公司在赫尔曼小镇的项目改造图纸，铺展在外屋的长桌上，与玛丽探讨有关公司的苗圃里，需要栽培的花卉苗木的品种。

马来西亚朋友把带来的食物放置于厨房，我的目光则开始在赏心悦目的环境中转悠起来。厨房通往卧室的走廊很长，从客厅里的扶梯往上看，楼上还有功能齐全的大客厅与房间，可见其百年世家的兴盛底蕴。

老房子感觉就在近几年重新装修过，设计师很有创意地保留了厨房与餐厅部分原有的隔墙板，其美丽独特的树纹展示着老房子的悠久，与灰色的新墙合体也毫无违和之感。

园艺师家的美，真是艺术与自然的结合，置于墙角的绿植与餐桌茶几上的插花盆景，是春天的气息与色彩；橱柜、壁炉上摆放的物件饰品，看似随意却又十分精致。

书橱内的各国工艺品，留下了一家人曾经的旅行足迹，陈列的相片有年轻时候的玛丽，明眸皓齿、脸庞圆润，与家人其乐融融的合影，可以想见当年家庭生活的温馨与美好。

窗明几净的环境显得特别宽敞，主人家原有欧式家具的经典深色，与简约大气的现代灰白，完美融合。

女儿与玛丽谈完了她们的事，也一起来到客厅，玛丽对于我的到来热情地表示欢迎，对女儿的善良与能干更是赞不绝口。她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厅里各摆设物件的材质与来历，还诚意邀我去其他房间看看。

看着玛丽瘦削的身体与苍白的面容，不忍心过于打扰，只是忍不住好奇：外面两间可爱漂亮的小房子是作何用？因为我想到了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没想到是苗圃、花卉的暖房与储物间。

透过大客厅的落地窗可以望见，太阳已经下山了，余晖将蓝天下的白云涂上了金色，远处山脉朦胧起伏，雪地上枯萎的植物变成了金色的花簇，美不胜收的景色让我有了去阳台拍景的心动，犹豫间手机上有微信传来照片的提示，原来马来西亚朋友已觉察到了我的心思，他的摄影技术真不逊色于他的厨艺。

告辞回家一个多小时的路上，话题自然都是围绕着玛丽，同样面对孤独老去的我感慨万千。谁能想像一个患癌多年的八旬老人，在远离城镇的家中独居，竟是如此优雅从容，如此坚强认真地面对生活，让生命在人生的最后一程，如同那夕阳余晖，在大自然中展现出最后一抹绚丽独特的孤独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