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又叫了

张长卫

<p class="ql-block">窗外的蝉又叫了</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蝉又叫了</p><p class="ql-block"> 每到夏天,蝉都会鸣叫。今年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 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晚了一些,但是,天气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热,蝉鸣依然,似另类的主旋律贯穿整个夏天。蝉自以为自己就是夏天那个最靓的仔。</p><p class="ql-block"> 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一再推迟的中小学报名时间终于定下来了:八月6日到10日。 </p><p class="ql-block"> 天热得像蒸笼一样,蝉也热得时常鸣叫。</p><p class="ql-block"> 每天,我早早来到学校报名窗口,开始一天的工作:从家长手中接过报名材料,查看后告知家长要填报相关信息和注意事项等。遇到特殊情况,还需找校长和查看局招生文件来解决。常常口干舌燥,有时,窗口看到和听到的有些情况让人深思,甚至心累,而蝉鸣则更让人心烦。</p><p class="ql-block"> 来自戴墨镜男子的争吵</p><p class="ql-block"> 8月6日上午,我正在一个一个地查看窗外家长带来的材料时,突然听到后面一个声音高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就是要到你们学校上学!我的孩子小学就在你们学校上的!为何初中不能在你们学校上?你们不向领导反映我的情况是不!你们欺侮我是残疾人是不!我的眼睛要是能看得见,一定要曝光你们的行为!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就不走了!我晚上就睡在这!</p><p class="ql-block"> 等等。典型的信阳市内方言,典型的信阳市内中年男子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我扭头一看,门外一戴黑眼镜的中年男子冲着陈校长不停地嚷嚷,只是墨镜遮盖了他面部的所有表情。任凭校长怎么解释都不行,他沉醉在自己的理由之中,仿佛如小车前专门碰瓷的行人一般。我冷冷地看着他们。陈校长走出去了,他一手搭在前面中年女子的肩上也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嚷嚷。</p><p class="ql-block"> 问题没解决,陈校长也走不了,只能生气地来回走着,又坐回来,还时不时地安慰自己几句。那男子的吵吵声不绝于耳,仿佛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慢慢,我也理出了他嚷嚷的原因:孩子在我校上小学,成绩一般,表现一般,没能直接升初中,自建房子也不在我校学区,又拿不出任何文字材料,能拿出来的只有户口本和孩子的小学毕业证。</p><p class="ql-block"> 鉴于孩子家庭情况的特殊性,最后,校长们商定给予了特殊办理,允许他孩子来校上学。</p><p class="ql-block"> 当校长对他们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后,他声调缓和了许多,还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话。突然,校园仿佛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树稍的鸟鸣。</p><p class="ql-block"> 看着他手搭在前面女子肩上慢慢走出去后,我则陷入沉思:残疾可能是他们一时的通行证,然而,以后孩子遇到的所有事都能用他的残疾证打通吗?他们这些人的求学之门又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窗外的香樟树依旧翠绿绿,窗外的家长仍然在不断地递报名材料进来,我面前的玻璃上贴满了招生的宣传材料。</p><p class="ql-block"> 来报名的祖孙俩</p><p class="ql-block"> 下午,虽然是一如既往的闷热,但是,西边的天空布满了变幻莫测的黑云,时不时,远处的天空还传来阵阵雷声。</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躲进了招生的空调间,阵阵凉意袭来,舒服。刚拉开窗帘,窗口就递进来了报名材料。我一看,爷爷的房子,户口本上也只有爷爷奶奶孙子的名字。明显不符合报名条件,我就把材料递了回去说不行。</p><p class="ql-block"> 哎!别啊!我们的条件为何不符合!我们小学就在这上的!中学为何就不行了!</p><p class="ql-block"> 我抬头一看,一位身着黑衣的短发老者紧紧地盯着我!</p><p class="ql-block"> 我刚和他解释,说孩子报名需要父母的房子,并且户口还要在一起。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语:</p><p class="ql-block"> 孩子的父母早都离婚了,也各自成家了,也不管孩子。孩子这几年都是我带大的。我没有儿子,我们早断绝父子关系了!</p><p class="ql-block"> 我静静地听他大声嘶吼,一声不吭。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孩子个子不高,还戴着一副黑边眼镜。</p><p class="ql-block"> 等他稍平静些,我就慢慢对他们说,如果父母没有房子,那就到房管局开无房证明。另外,找到孩子的出生证明,或许也能报名。</p><p class="ql-block"> 好!我去开无房证明!我去找孩子出生证明!</p><p class="ql-block"> 他收起材料,转身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没多想,就继续做手头单调的工作。天上的黑云更浓了,伴着阵阵雷声滚滚而来。起风了,天色渐渐暗了,夏天下午三点多的街边房间里看材料上的文字已相当费力了。我拉开了电棒,房间亮了起来。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淌。</p><p class="ql-block"> 下雨了,狂风暴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面已经积水了!还哗哗地流着。</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突然担心起刚走的祖孙俩,他俩不会这时去开证明找材料吧,刚才说时间还有几天呢。</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雨更大了,我赶紧关上了窗户。</p><p class="ql-block"> 不久,暴雨停了,天也渐渐亮了,外面的气温也渐渐降下来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渐渐多了。</p><p class="ql-block"> 老师!我把证明材料带来了!满身流着水的祖孙俩兴奋地站在窗外,眼睛明亮,嗓门依旧大。汗水顺着他黑瘦的脸颊胡乱流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查看了孩子父亲的无房证明,又看了看孩子的出生证明:父亲19岁,母亲23岁。突然之间,我仿佛明白了所有,同时,又有些内疚、无力。</p><p class="ql-block"> 我认真地给他们办理了报名手续。最后,我单独问了孩子几个问题并嘱咐了他几句,并说,要看他开学后在校在家的表现。他低下了头,不停地扣着衣角。这时,他的爷爷好像用手擦了一下眼角,低头双手合十,千恩万谢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渐渐混入人群的祖孙俩远去的背影,我久久不能平静。现在的不少年轻父母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全然没有责任和担当,只顾生子,而不养育和教育,把孩子推给父母,进而推向社会。前几年遇到的问题学生多为父母离异所致。家是社会稳定的根源,学校教育又是联系家和社会的纽带。那佝偻着身子,牵着孩子手的祖孙俩的背影时不时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骑着旧电瓶车的灰衣男子</p><p class="ql-block"> 7号上午的一大早就觉得好热,可能是昨天下午下暴雨的原因吧。</p><p class="ql-block"> 刚打开报名窗口,材料就递进来了。一看房产证是工区路那边的,并且报名上学的还是房主的孙子,就对窗口外说,不符合。</p><p class="ql-block"> 我是申城大道南边的!是咱们学区的!</p><p class="ql-block"> 我抬头一看,一身灰衣男子趴在窗口,大眼睛紧紧盯着我。我问了问校长,他说,路这边是我校学区。如果他孩子父母开无房证明来了,要到他家那去看看,确认一下。我对他说清后,他转身就骑着一辆破旧电瓶车飞驰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在慢慢整理报名材料过程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那个穿灰衣骑着破旧电频车的男子又站在了窗口外面。</p><p class="ql-block"> 我把无房证明开来了!他声音洪亮,两眼放光,也是典型的信阳方言。</p><p class="ql-block"> 我说要到他家去看看。他立马调转了电瓶车头。我跟在他后面。他说了什么,我也没听。几分钟就到了。 </p><p class="ql-block"> 离学校不远拐角的路边低矮房子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从路边下去约一米才能进到他们家的一楼。一楼两间房子租给别人做小本烟酒生意,二楼才是他们住的地方。我环视四周,不知怎么上楼,就说可以到楼上去看看吗。</p><p class="ql-block"> 他眼角掠过一丝愧色,说,孩子不在家,去他姥姥家了。他媳妇一个人在家,中风了,躺在床上。房子小,进出不便。</p><p class="ql-block"> 我带着不解离开了。回到报名处再看了一下他的报名材料,他1967年出生,媳妇是1980年的。一问,房子是他已过世父亲的房子。我啥话没说,默默地给他办理报名手续。</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会撒谎的。我等会还要出去干活呢。</p><p class="ql-block"> 他说,还对我憨憨地笑了笑。看着穿着灰衣的他骑着破旧电瓶车飞速离去的背影,我又不安,也深深陷入了沉思。贫穷不是他的错,他仍然在拼命地努力工作着,年近60岁的他上有老母,家里有躺在床上的媳妇,更有年幼的孩子。虽然生活困难,日子总还要继续啊。但愿他的孩子能早点懂事,早点长大。</p><p class="ql-block"> 进城打工的女人</p><p class="ql-block"> 7号下午,天气闷热、燥热,在室外,连呼吸都有种滚烫的味道,即使骑在电瓶车上也感觉不到多少凉意,只有滚滚热浪。一到学校,我就赶紧钻进了招生的空调间。</p><p class="ql-block"> 一拉开窗帘,就有人站在窗口外。</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种情况能报名吗?”一身着淡花上衣的体型偏胖的中年妇女怯生生地问。紧接着,她用黑胶袋子包裹着的材料也递了进来,脸上堆满笑容。</p><p class="ql-block"> 我问房子在哪,她说是租的房子。我说报不了。她赶紧说,她是进城打工的,然后,我就简单看了一下材料:居住证,户口本,正规的租赁合同,还有进城务工证明等,只是少了身份证。就说,可以,不过,由于学校学位有限,局里统一安排学位,不过,能到我们学校就读的可能性不大。</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办啊?我们就想到你们学校读书,你们学校管的严。”她睁大了眼睛,焦急地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在不停地擦汗。</p><p class="ql-block"> “你可以到桥南头的学校去看看,把握可能更大些。”我压低声音对她说。</p><p class="ql-block"> “我就想把孩子送到你们学校上。能上吗?”她仍然在不停地擦着汗。</p><p class="ql-block"> “到河对面的学校去试试吧。”我微笑着轻声对她说。</p><p class="ql-block"> 见后面还有人等着,她只好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慢慢地走了。我继续我单调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晚上回家休息时,我眼睛在看儿子推荐的电视剧《唐朝诡事录》,心里还在想下午那个想来报名的女子。不知她到桥南头学校去报名了没有?她们这样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孩子上学的问题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很好地解决?她们的生存难,但是,还有比生存更艰难的。生活是艰难与美好共存的,我们要更好地努力工作。</p><p class="ql-block"> 9号上午,那个女人带着材料来了。我仍然和她说即使登记上了孩子录取的希望很小的话,她说,只要有学上就行。</p><p class="ql-block"> 差点丢了孙子的老人</p><p class="ql-block"> 7号上午,我在整理着材料。外面来报名的人是零星散乱的。一老人给我递进来一塑料袋子包裹着的材料。一看,住工区路的,就说,不在我们学区,你到路那边学校去看看吧。老人拿着材料慢慢转身走了。</p><p class="ql-block"> 不久,那个老人又回来了,站在窗口外问我看到他孙子没有。我说没见到。他说要调监控看看,我说窗口外不在监控区。</p><p class="ql-block"> “我孙子要是丢了,我找你们学校的事。”他说得很慢,但是,语气很坚定。</p><p class="ql-block"> 我愕然。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在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就要找学校吗?到底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试问假如带孙子走丢了的老人,是谁给你的底气自然地发出了类似碰瓷性质的灵魂之问?医闹已止,校闹还在路上。</p><p class="ql-block"> 听他的一番话语就像是正在喝茶时杯子边飞来了一只苍蝇一样。社会风气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口中、脚下慢慢形成的,正如走的人多了一样的路。</p><p class="ql-block">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p><p class="ql-block"> 报名窗口是学校招生的地方,也是我们有机会了解社会的一扇窗户,类似上面的故事每年暑假都会在这里上演,让我深思,发颤,心寒。但愿我们的学生进入社会后不会成为眼前的他们。我们责任在肩。</p><p class="ql-block"> 或许,存在即合理?</p><p class="ql-block"> 立秋了,天气闷热、燥热,大地像蒸笼一样,每次出行如洗桑拿,行人渐少,车辆飞驰,窗外面香樟树上的蝉又叫了,自说自话,完全活在自我世界里,好像要叫醒夏天一样。</p><p class="ql-block"> 2024年8月7日随着报名断续行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