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东迁

纵横一川

“平王东迁”，说的是西周平王将都城由镐京（今西安）迁至洛邑（今洛阳）。

这一事件，之前只知其事，不知其然和其所以然；今读《东周列国志》方知一二，然仅其一二已足以震撼，特别是定夺东迁的那场“君臣对话”更是令人刮目。撇开历史的功过是非，试想并试问，如此君臣，再复何求？

《东周列国志》如是说:

（一）

却说大夫褒珦，自褒城来，闻赵叔带被逐，急忙入朝进谏:“吾王不畏天变，黜逐贤臣，恐国家空虚，社稷不保。”幽王大怒，命囚珦于狱中。

褒晌之子洪德，偶因收敛，来到乡间。凑巧褒娰门外汲水，虽然村妆野束，不埯国色天姿。洪德大惊:“如此穷乡，乃有此等丽色。”因私计:“父亲囚于镐京狱中，三年尚未释放，若得此女贡献天子，可以赎父罪矣。”

洪德遂亲至姒家，与姒大讲就布帛三百匹，买得褒姒回家。香汤沐浴，食以膏梁之味，饰以文绣之衣，教以礼数，携至镐京。先用金银打通號公关节，求其转奏，言:“臣晌自知罪当万死。晌子洪德，痛父死者不可复生，特仿求美人，名曰褒姒，进上以赎父罪，万望吾王赦宥。”

幽王闻奏，即宣褒姒上殿。见之龙颜大喜，留于别宫，降旨赦褒珦出狱，复其官爵。

是夜幽王与褒姒同寝，鱼水之乐，所不必言。一连十日不朝。

却说褒姒怀孕十月满足，生下一子。幽王爱如珍宝，遂有废嫡立庶之意。

（二）

摘意:

幽王因宠褒姒，废申王后，贬太子为庶人。

申王后之兄申侯为复仇，勾结犬戎攻入镐京，杀幽王，重扶太子即位，即平王。

（三）

却说犬戎到镐京扰乱一番，识熟了中国的道路，虽则被诸侯驱逐出城，其锋未曾挫折，又自谓劳而无功，心怀怨恨，遂大起戎兵，侵占周疆，岐、丰之地，半为戎有，渐渐逼近镐京，连月烽火不绝。 又宫阙自焚烧之后，十不存五，颓墙败栋，光景甚是凄凉。平王一来府库空虚，无力建造宫室，二来怕犬戎早晚入寇，遂萌迁都洛邑之念。

一日，朝罢，谓群臣曰:“昔王祖成王，既定镐京，又营洛邑，此何意也？”

群臣齐声奏曰:“洛邑为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适均，所以成王命召公相宅，周公兴筑，号曰东都，宫室制度与镐京同。每朝会之年，天子行幸东都，接见诸侯，此乃便民之政也。”

平王曰:“今犬戎逼近镐京，祸且不测，朕欲迁都于洛何如？”

太宰咺奏日:“今宫阙焚毁，营建不易，劳命伤财，百姓嗟怨。西戎乘衅而起，何以御之？迁都于洛，实为至便。”

两班文武，俱以犬戎为虑，齐声曰:“太宰之言是也。”

惟司徒卫武公低头长叹。平王曰:“老司徒何独无言？”

武公乃奏曰:“老臣年逾九十，蒙君王不弃老耄，备位六卿。若知而不言，是不忠于君也；若违众而言，是不和于友也。然宁得罪于友，不敢得罪于君。夫镐京左有崤、函，右有陇、蜀，披山带河，沃野千里，天下形胜，莫过于此。洛邑虽天下之中，其势平衍，四面受敌之地，所以先王虽并建两都，然宅西京，以振天下之要，留东都已备一时之巡。吾王若弃镐京而迁洛，恐王室自是衰弱矣！”

平王日:“犬戎侵夺岐、丰，势甚猖獗，且宫阙残毁，无以壮观。朕之东迁，实非得已。”

武公奏曰:“犬戎豺狼之性，不当引入卧闼。申公借兵失策，开门揖盗，使其焚烧宫阙，戮及先王，此不共之仇也。王今励志自强，节用爱民，练兵训武，效先王之北伐南征，俘彼戎主，以献七庙，尚可湔雪前耻。若隐忍避仇，弃此失彼，我退一尺，敌进一尺，恐蚕食之忧，不止于岐、丰而己。昔尧、舜在位，茅茨土阶，禹居卑宫，不以为陋。京师壮观，岂在宫室？惟吾王熟思之！”

太宰咺又奏曰:“老司徒乃安常之论，非通便之言也。先王怠政灭论，自招寇贼，其事已不足深咎。今王扫除煨烬，仅正名号，而府库空虚，兵力单弱。百姓畏惧犬戎，如畏豺虎。一旦戎骑长驱，民心瓦解，误国之罪，谁能任之？”

武公又奏曰:“申公既能召戎，定能退戎。王遣人问之，必有良策。”

正商议间，国舅申公遣人奉赍告急表文来到。平王展开看之，大意谓:“犬戎侵扰不已，将有亡国之祸，伏乞我王怜念瓜葛，发兵救援。”平王日:“舅氏自顾不暇，安能顾朕？东迁之事，朕今决矣。”乃命太史择日东行。卫武公曰:“臣职在司徒，若主上一行，民生离散，臣之咎难辞也。”遂先期出榜示谕百姓:“如愿随驾东迁者，作速准备，一齐起程。”祝史作文，先将迁都缘由，祭告宗庙。

至期，大宗伯抱着七庙神主，登车先导。秦伯䇔开闻平王东迁，亲自领兵护驾。百姓携老扶幼，相从者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