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不知道从何时起,阴历七月七成为了情人节。不过也有道理,每年的阴历七月初七这天,牛郎就与织女在鹊桥相会,或者是隔河相望,演绎一出千古绝唱的爱情故事。这个爱情故事的七月七在我们老家却是另一个版本。</p><p class="ql-block">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阴历七月初七这天,在位于鲁西南,四省交汇的单县——我的老家有一个传统节日——过七月七,这是一个热闹非凡的集体性的活动。</p> <p class="ql-block"> 这个活动有一个组织者,在阴历七月初五、初六就开始组织,挨家挨户集资,筹集活动经费。再召集一些年龄稍大的妇女,在组织者家里扎一个稻草人,给稻草人穿上衣服,穿上绣花鞋(总有一些人提前做好一双三寸长的绣花鞋),用一个葫芦做头,用白纸画上一个美女的脸谱,樱桃小口,柳叶眉,还带有刘海,惟妙惟肖,十分逼真。这个画脸谱的活经常是由俺娘完成,到现在我还佩服俺娘的艺术功底!</p><p class="ql-block"> 在俺老家那边堂屋当门的墙上经常会挂或者帖上老天爷,泰山奶奶的画像,每逢过节村里的人就会烧香磕头祈祷平安。</p> <p class="ql-block"> 她们把扎好的稻草人放在堂屋当门,或者依靠或者坐在椅子上,稻草人面前放一张桌子,放上一台香炉,摆上贡菜。村里一些知道消息的妇女就会陆续过去点上香,向着稻草人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天爷,泰山奶奶,七姑娘,把你们请来了,保佑俺庄平安!”一脸的虔诚和严肃。看到这些,俺几个小孩偷偷的笑,有的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被磕完头爬起来的大人一边撵一边说“再笑你夜里尿床”。后来才知道那个稻草人就是七姑娘,也就是七仙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个。</p><p class="ql-block"> 除了一些年龄大的妇女,还会有七八个年轻的姑娘参与,小孩只有看热闹的份</p> <p class="ql-block"> 在七月初七当天,参与者会赶集,买一些瓜果蔬菜肉之类的,请村里最好的厨师做一桌丰盛的午餐,(那时候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还有一个重要的项目就是包饺子,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参加就包几个饺子,饺子馅也特殊:有的饺子里面是一个硬币,有的是针,有的是辣椒。。。。。饺子煮熟,这几个姑娘就开始用筷子自由夹饺子。有的咬了一口饺子,笑开了花,因为她吃了一个硬币,大人解释,那是她运气好,来年发大财;有的咬了一口,张嘴不动啦,问其故?答曰,硌牙。原来她吃到针啦。大人解释那是有真心,好闺女,指准找个好婆家,众人大笑;还有的咬了一口,突然大吸凉气,还用手在嘴边呼扇,因为她吃了一个辣椒饺子,大人解释说,吃辣的当家,会过日子。。。。。其乐融融,一片和谐。</p><p class="ql-block"> 待夜幕降临时,组织者就安排一些人在院子里铺上一个葧(用高粱桔编织成的,铺地上可以睡觉,也可以晒东西,能防潮),在葧上铺上棉被,为这个活动的另一个项目做准备。</p><p class="ql-block">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得人也多起来,人们围着葧或蹲或坐,说话声,打闹声,狗叫声,构成傍晚交响曲。</p> <p class="ql-block"> 看时辰差已到,人也多了,组织者双手捏着点燃的一束香插进香炉,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天爷,泰山奶奶,七姑娘,显显灵,保佑俺庄有个好收成”,回头又说“白佛话啦(别说话),关了灯过阴”。这个项目叫过阴。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狗叫,清晰可闻。组织者安排那几个姑娘分头跪在葧上,每人给她们一支点燃的香。这些姑娘双手合拢夹着香,低头,闭眼。在伸手基本不见五指的院子里,只有那几根香星星点点。“快,她过去啦”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就看见一个姑娘的香歪倒在一边,并且开始大哭,有人就扶她躺下,问她:“你是老几”那个姑娘止住哭声说是老大。“这边又一个”又有人喊了起来,这个姑娘也开始大哭,有人问:“你是老几?”她回答是老三。。。。。就这样陆续的七八个姑娘就躺下五六个,并且都会在大哭,院子里又热闹起来。有人小声问“她为啥哭?”这时候人群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说:“她装的”。组织者问“谁佛话嘞?”(谁在说话),有人说是黑蛋(村里的一个无神论者),“打他”,组织者命令道。这时候众人群起而攻之,黑蛋拔退就跑。这个插曲应该不是组织者安排的,其实,这个活动成年男人是不允许参加</p> <p class="ql-block"> 待恢复平静,有人开始询问来年的收成,适合种什么庄稼,还有人询问自家来年的运气,在什么位置盖房子,等等,这些哭着的姑娘就止住哭声给她们一一解答。有人问老三,“你佛(说)这天还下雨不?旱的不行。” 老三说:“不下,那个黑蛋心不诚。” 众人开始向老三求情。有人说:“三姑娘,下雨吧,你是好人,别和他一样,俺心诚。”三姑娘说:“那过几天就下雨,就不下黑蛋家地里。”“中”众人一起同意。我小时候看到这个情景就一直琢磨:老三明明是神,怎么成人了呢?。。。。这样的问答活动会持续一两个小时吧。组织者感觉时辰差不多了,就说,:“老大,天也不早了,你该带姐妹们回去啦,”于是乎那个老大就打个哈哈坐起来了,接着老三,老四……都跟着坐起来。过阴结束了。</p> <p class="ql-block"> 待院子收拾干净了,众人抬着那个称作稻草人走向大街的十字路口,点燃,众人下跪磕头齐送七姑娘归天。</p><p class="ql-block"> 也没人考证过了年种啥庄稼,也没人留意下没下雨,更没人去确认下雨是否下到黑蛋家地里。我还一直琢磨,那几个仙女怎么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曾经问过我娘,我娘笑而不答。</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故乡的七月七,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p><p class="ql-block"> 如今,众人忙于生计,无暇顾及,这个传统节日的活动已经停止。由此观之,一些人把这天作为情人节也是对这个传统节日的另一种纪念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者:张长春,笔名:寒冻。男,1978年12月出生。菏泽单县人。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罗庄区作家协会会员。临沂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罗庄区摄影家协会会员。临沂市电工协会会员。中华职教社罗庄区会员。作品有《我的父亲》《娘在家就在》《父亲•老牛》《草帽》《悠悠故乡年》等,分别发表于《黄河文艺》《神州文学》《西部散文》等国家级刊物和学习强国栏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