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编（二十）东南诸兄

火车头

　　且说，在鼋头渚对面的梅山，老祖见到四位同学，顿觉有异，真没想到他们个个都有故事：那小个子阿兴，应该是个精明之人；那膀大腰圆的阿坡，颇似山东大汉，应该是豪放之人；那阿三两眼放光，警惕异常，应该是个认真计较之士；唯有这阿水，眼珠乱转，笑容可掬，应该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可面相当中总含着似有还无的愁容。看着他们，老祖颇觉有趣，乃决定暂待在此地，看看他们到底有哪些名堂？

第二天凌晨，老祖施展谛听之术，只听得四人当中已有三人起身活动，只有那阿水还在呼呼大睡。老祖知道，此时早起之士，都是些身怀武功的练家子。虽然现代社会武术早已经不被人重视，但身怀此术，仍是健体防身的重要手段。当然这些练家子都是深藏不露的。

老祖细听，但觉阿坡脚步沉重，拳风飒飒，老祖微笑。再听阿三，脚步还算灵活，但步伐微乱，老祖知道，他的功夫尚不到家，但强身健体自无问题。再听阿兴，只觉此人身法轻灵，脚步掌风微弱。正待细听，忽有一声传入耳中：“何人竟敢来此偷觑？”，老祖知道碰上高人，乃回复道：“高师见谅，我与此人有些渊源，故此对他有些关注，不想惊扰到高师，特此抱欠。”只听那人说道：“既能偷觑，何不当面一唔？”老祖听说忙答道：“求之不得，今晚即去拜访可好？”“静候贵客！”之后再无声音。

老祖也不再谛听，知道阿兴练功的地方在钟山西麓，乃在傍晚直奔而去。从大路进小路，在林中穿行，路前可见一座不大的寺庙，门虚掩。老祖推门而入，不见一人，老祖沉声说道：“道家陈抟求见”。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哎呀呀呀，原来是老祖驾到，有失远迎，尚祈见谅”。只见一个秃顶白髯的约莫九寻年纪的老和尚从殿侧走了出来，连连拱手。老祖连忙上前扶住，说道：“老和尚慢来。”“老衲，法名祖然，已经百余岁，但在老祖面前怎敢称老”？两人相携走到后房坐下，早有和尚泡上热茶，祖然说道：“吾庙不大，只有三、五个和尚，皆是吾徒。老祖能到吾处，真是三生有幸”！老祖说：“我与在此习武的阿兴的同学相熟，故此对他有些关注。”祖然道：“那阿兴是我的俗家弟子，相识已有数十年之久。他是机务段的工程师，一天到晚忙的是火车头的进进出出。”祖然老和尚接着说“他的一个朋友，四十岁上出家 ，成了我的徒弟。阿兴常来看望，我们也就慢慢熟悉起来，后来我也教他几下子拳脚，用于防身健体。如此而已。”老祖细看老和尚，白髯飘飘，白眉长垂，但双眼炯炯有神。知道此人必非凡俗，乃问：“老和尚绝非常人？”祖然一笑，说道：“老祖面前不敢胡言，年轻时候我曾做过中山先生的护身，后来革命失败，天下混乱，那时不辩是非，也曾上山为匪。后见老蒋成事，才觉为匪总非正途，这才脱发为僧，遁入空门。让老祖见笑。”老祖笑笑，“当年枪林弹雨，从永丰舰（后改名为中山舰)中抢出中山先生的可曾是你？那西樵山上为非作歹的也是你？后来没了踪迹，原来早已遁入空门！哈哈哈哈。”祖然道：“老祖早已知道？惭愧惭愧！”老祖笑道：“那时我也关心天下时政，自然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和尚不必惭愧。”老祖又问：“老和尚的内功听术是如何学到的？”祖然答道：“我小时候，曾遇到一个癫僧，说我与佛家有缘，传我一句秘诀，说是只要勤修内功，自会有所收益。我入佛门之后，才开始内外之功通修，大约两、三年前才有了听音入密的本事！甚觉佛法无边。”老祖笑笑，连说：“好好，业贵在精，不可荒废。”

祖然又说到，那阿兴聪明伶俐，虽说学的是内燃机械，但其对机车电气亦很精通。据说有一次外出修车，处理完机械故障后，仍然存在电气故障。他们机械人员回旅店休息，只剩电气人员处理问题。一觉醒来已是夜半时分，电气人员仍未回来，阿兴起身去找，只见那电工在机车电器柜中查三检四地查找问题。问他问题出在哪里？他说大约是励磁故障。阿兴告诉他，那你就查励磁电路，断开正负极电路，一量果然不通。这一线路除了励磁线圈就是接触器断路器几个元器件，一查果然是接触器线圈故障！换上新的接触器，问题立马解决。此事之后，段内才知此人机、电全能，名声由此大振。老祖听后微微点头：术业有专攻，果然如此。

已经知道大概情况，老祖回到下处，略一掐算，就知那癫僧原来就是南宋的济公，他学佛成仙的时候略晚于自己。自此之后就一直游戏于人间，做一些扶危济困，救人于危难的善事。因行为怪异，故得了个疯僧的绰号。祖然有此际遇，也是命中的福份，所以那阿兴也算是沾染点仙气的人！有此成就也就不算奇怪啦。

再看那阿三，他原籍黄河入海口附近 ，原来盐碱地泛滥，也是个贫穷的地方，能出个大学生也是不易。毕业后在机务段工作，退休后想在崂山下的小区住下，按说山下的小区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但价格也是不低的，想要购买却也不易。阿三自学的武术，会几下子拳脚，所以也经常卖弄。这一日上山游玩，见一黑汉正在打拳习武，见其武功纯熟，不觉叫起好来。两人因此相熟，多次交往关系日渐密切。这一日黑汉问起阿三，既然喜欢崂山却为何不在此处住下？阿三说，是房价太高，一时接受不了。黑汉说，原来如此！要想降低房价，我自有办法。若房价降下来，你可要及时购买，不可错过。阿三问如何能让房价降低？那黑汉说，这个你不用管，只要觉得可以接受，就要及时购买。切记，切记。

原来这黑汉是东海龙王小妾的孩子，因从小顽劣，被龙王贬到崂山黑龙潭幽处，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故常在山上游荡。听阿三说房价太贵，乃心生一计。自此，早晚时刻，开始吞云吐雾喷向山下小区。长此以往小区居民感觉家中潮湿，加之，下雨时期，黑龙潭小王子引导山水冲刷小区，居民更觉不便，开始有人搬出小区。房价开始下跌。阿三抓住时机，终于买到了一套心仪的房子。自此之后，黑龙潭王子就不再吞云吐雾，小区居住条件再次好转，房价再次提升。那阿三也是心满意足，虽然不知道那黑汉使了什么手段，但终于买到了想要的房子，自然对黑龙潭王子十分感谢。

老祖了解到这些情况，也是心生感慨：有缘之人必会有意外之喜。想必此班学生与我仙界有大大的缘分，所以总有些大小惊喜落在头上！

说到阿坡，原本是山东人氏，因祖上闯关东流落在关外大兴安岭一带，毕业后在加格达奇机务段工作。该段主要是运输林木，使用的多是老旧内燃机车，工作上没啥出奇的地方，倒是山林之中多有野猪，黑熊出没。钻林子采野蘑，倒也不觉乏味。但因为地处深山，冬天极寒，所以人烟稀少，也因此成为了一些不法之徒的藏身之地。

是年，夏秋交会之季，正是采秋之时，松子，野榛，蘑菇，猴头菌等正是收获时节。阿坡与一同伴上山入林采收，不知不觉已经走入林中深处 ，在一丛灌木之下见有一低矮的窝棚。走近细查，发现有人居住活动的迹象，此人隐在林中，必有避人之意。想到此处，顿觉不妙，马上拉上同伴往回就走。走出百十米开外，忽觉身后脚步声急 ，回看，只见两个黑衣人追了过来，阿坡随手捡起一根朽木，告诉同伴，赶紧回去报告，我来拖住他们！听听追赶之人已在两三米后，这才猛然转身，抡起木棍扫了过去，后面之人没有防备，被木棍扫掉手中的匕首，阿坡接着一个扫堂腿，踢倒了那人。第二个人也已追到，与阿坡打斗起来，前面跌倒之人已经爬了起来，两人与阿坡缠斗在一起。阿坡身大力不亏，木棍轮的让他们近身不得。

原来这二人正是抢劫杀人犯，三年前因抢劫而杀人，受到通缉。他们东躲西藏，辗转山野荒僻的地方，最终来到大兴安岭林中，打算囤积一些食物逃往蒙古。谁想在此被阿坡撞见 ，就想杀人灭口，哪知阿坡身有武功，一时不能得手。阿坡知道，伙伴不久就会带人过来。两个劫匪也知道时间对他们不利，就想夺路逃走，阿坡哪能放手？步步紧逼，乘势将一人小腿打断，翻倒在地。另一人见事不妙，撒腿就向林子深处跑去。阿坡也不追赶，只守着受伤的这位 ，等到同伴带着公安赶到，才把劫匪交给公安。

公安了解到情况后立即布防。那一个漏网的劫匪人生地不熟，加之天气转寒，如何能在林中存活？所以不久也就落网。阿坡因此名声大噪。

后来改革开放，物流人流开始活跃，借此机会，阿坡乘机调转到齐鲁之地，生活环境大有改善，这才有了后来的与老祖相见的机会。

　　再说那阿水，乃吴地人士。吴地多经商、贩卖活动，受此风气熏染，阿水颇通人情世故。在单位阿水与上下人众、领导关系均好。改革开放后阿水立即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从倒爷做起，虽然辛苦，但挣得的每一个钢镚都是自己的，所以热情高涨，并不觉辛苦，反觉得其乐无穷。直搞得风生水起，家资颇丰。

夫妻二人育有两孩，一女一男，因日夜辛劳，操持商务，男孩儿三岁多时不慎走失。夫妻二人焦急万分，那阿水更是为找到遗失的儿子，四处奔走，再无心商务，家道中落。后来国家发展，经济日渐繁荣，寻亲找子的，因基因工程普及，通过基因比对，成功率大为提高。那阿水夫妇早已将自己的信息存入国家基因库中，可多年下来，竟然毫无音讯，不禁异常失望。上次梅山一唔，老祖关注到四位同学之中，只有阿水眼底充满无望的表情，甚觉诧异。老祖用心推算，才知夫妇二人的孩子走失已有几十年。老祖仔细搜寻，那东瀛神洲从东到西、从南到地北细细搜尋，竟然毫无讯息。此事实在蹊跷，难道已经死去？老祖兴起，决心查出个根由。

老祖直赴地冥幽府，找到地藏王说明缘由，拿来地幽名册，细细查找，虽不知现在的名子，但父母有名，地址籍贯也是一清二楚。且，已经查知，那阿水夫妇恰有两孩，一男一女，父母及女儿阳寿记载明确，那男孩名下却是一片空白！老祖细问，幽府书记说道：凡我属地均有记载，没有记载的，如那孙猴子，当年大闹地府，划去自己的名号，如今就没有入册。再有不属我地管辖的，自然也不在名册之中。老祖这才了然，心想：地府没有那就上天查找，总会有结果的。如此想定，这才拜别地藏，径直上天去找太白金星。

人间宗教，多如牛毛，东瀛神洲的土生宗教当属道教。道教人间道祖当属张道陵一枝，如今其枝尚在赣州龙虎山下。道教的仙宗，向来是以三清神仙为祖，那李太白总统天下，老祖上天自然会去拜会太白金星。太白金星见到老祖，嘻嘻笑道：“我那徒儿，你一天到晚地天上人间的游走，好不自在！今天却是甚风，来我府上”？老祖拜罢，这才说道：“仙师在上，且听徒儿一言。为扬我道，教化愚民，吾遵道义，游走人间，不敢懈怠。今有不明之事特来请教。”金星道：“你这徒儿，怎不识闹？到我府中自然有事儿，难不成要先夸你一通，再谈事体？你倒先自谦一番，实在是无趣。”老祖忙说：“是弟子长期游走人间，沾染上人间虚情假意之弊。”金星一笑，“好啦，快说何事？”老祖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金星这才说道：“既然幽府没有，此人定在人间。你可知道，东胜神洲向来归我玉帝天庭管理，那西牛贺洲却是归由上帝通过基督、天主、东正，伊斯兰等宗教管理。这些宗教向来不和，一天到晚的争闹不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可去西天王母娘娘处了解详情。”

　　老祖拜别金星，径直到西天拜见西王母。来到西界先见花仙，询问拜见王母之事。才知，王母正在会见地上几大宗教的教首，指出：下愚之民，争占地盘，争权夺利，天庭是不好直管的，但灭绝人性却是不允许的。你等宗教，必须教化愚民，倘若背离人伦，提倡杀戮，天庭必将灭之！

趁王母休息时节，花仙报告，老祖求见。王母听说，叫他快来。老祖晋见，王母说道：“你这个老道，我们也是熟人，你直接来我处即是，何须花仙禀报？”老祖道：“恰遇王母处理公务，小道何敢放肆？”王母问何事？老祖这才前因后果的说了一遍，王母说：“正好地界宗首皆在这里，一问他们就可知道。”立即传人，给各宗教领袖查找此人。不久即有回报，说在亚平宁半岛上有一个五十岁的查理王，是中国酒店的经理。老祖知道后立即拜别王母，直接到吴地，阿水驻地附近，在闹市旁支起一摊，又挂一幅，上书“王半仙算命”。一天下来无一人相求，老祖并不着急，第二天再来。这一天一对小青年过来，说他家的宠物狗走失，若能找到情愿1000元相赠！老祖看两人面相，略一掐算，便说：东南方向5公里外的郊区一篱笆院里，可以找到。两人将信将疑，问到底是哪里？如何定位？老祖道：从此处打车，东南方向行5公里，下车即是。男青年留下10元，说我们先去，若能找到，就回来奉赠千元。老祖笑道，快去，快去。两个小青年打车，告诉司机东南方向行驶5公里即停。才下车即见旁边有一篱笆院，隔篱笆就见到自己家的泰迪小狗正和一只白色小狗嘻戏。见到这家主人，说是他们带狗回家，泰迪随后跟来，因不知此狗的家址，只得在家奉养。已经三天，今有你们来找，当即奉还。两青年找到宠物狗，来到老祖摊前奉上千元，千恩万谢。此事一经传开，都知街边王半仙算命灵验。都纷纷前来求卦，阿水听说后，与妻子商量：我们寻子几十年，渺无音讯，何不也去算上一卦？

两人来到王半仙卦摊前，只见十来个人围的水泄不通。只见卦主正对一中年妇女侃侃而谈：“你的现时婚姻尚好，只怕三年之后会有变化，奉劝你早作准备，以免到时被动。”妇女不满，说道：“你说三年后的事儿，谁知你说的准不准呀？，怎能让我相信？”老祖说：“我只说一事儿，准，你再信我，不准则可不信。你夫今晚必不在家过夜。”那女子笑道：“我夫天天在家过夜，怎会今晚不在家过夜呢？”老祖也不再多言，只说，今晚可见分晓。阿水听说后，心想，若真如此，那就再等一夜，若灵验，明天再来不迟。

那妇人当晚无话，看看时当亥时，上床休息。尚未入眠，忽听有人大喊，失火了，失火了！夫妇二人赶忙起身，只见隔壁楼房起火，逐渐蔓延过来，便赶紧下楼躲避。折腾一夜，幸亏消防车及时赶到，扑灭大火，未及祸害自家楼房，这一夜已经过去。妇人这才恍然大悟。及早准备，免受大害！

阿水夫妇听说之后，极为佩服，一早就来求卦。老祖见到阿水夫妇过来，就让他们坐下，张口问道：“二位可是来寻子的？”阿水大惊，不由得说出“先生怎知？”看你等气色，就可猜到。”阿水说：“我们就是来问问，我子可能找到？”老祖说道：“莫慌，待我细询之后，才可确定。”于是细细询问，再看面相，于是说道：“你们的儿子现年50，生活很好。但他并不在国内，他也不知自己是弃子，所以你们要想认回孩子，还会有不少麻烦。”阿水说：“难怪基因比对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原来他跑到国外去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国的，不是被卖出去的吧？只要他活得很好，我们也会释然的。”老祖说：“话只能说到这里了，后面事情还要靠你们自己努力啦。”

后来阿水的女儿的孩子出国留学，到意大利学习贸易，阿水的女儿叫妍希。她借机到查理王的中国酒店就餐，认识了查理王，经过半年多的交往，才知道查理王是跟随父母出国打工的。后来事业有成，饭店越干越大，就交由查理王打点。前几年父母先后去世，查理王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父母的独生子。妍希看到查理王的父母的照片，发现查理王与父母一点也不像。再拿出自己父母的照片，却发现很多相似之处。这时妍希才说出真像，希望能与查理王做个亲子鉴定。查理王将信将疑，想到小时候自家几乎没有亲戚来往，似有什么忌惮一样。后来随父母出国打工，就更显得孤单影只。现在有人前来认亲，既不图钱也不图利，只是要找回自己的孩子。想到这些，查理王也有些感动，也许是血缘的关系，查理王终于同意做血检鉴定。

后来的事情也不用细说，阿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了却了最后的心愿。

　　老祖看到，东南一带几位同学一生都还算圆满。算算还有几位在西南一带，上次赴川蓉，就想去看顾一下西南的几位，却因事耽搁。现在有了时间，何不再走一遍？乃打点行囊向西南进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