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风尘仆仆的惊叹

峰雨同行

不去麦积山石窟很多年了，每次穷游，车子到了麦积镇分叉路口，都会选择左拐朝净土寺、石门方向去了。究其原因，景区门票逐年上涨，旅游观光车的路线一再延伸，私家车只能是勉强开到半道看个轮廓折返。沿途停车要么吃罚单，要么侵占农家乐地界，会被甩脸色的。
总之，进山不消费都是耍流氓。
前几日，看到西藏有关部门在布达拉宫对面国道架起遮挡板，谨防国道上车辆驻车剽窃景观。不管当事者是基于何种目的，我还是愿意理解成基于安全考虑，毕竟国道上驻车赏景是有安全风险的，这样做是正确的，但不知法国人艾佛尔铁塔是怎么防止偷窥的，那么高、那么大！
去了景区不消费自然是不受待见的，咱还是有点眼力劲，这么多年是很少去添堵的，去别的地方随便一个山涧、或一处空旷的荒野树下都可以惬意地度过一个下午。
　　我对麦积山有模糊印象始于懵懂少年，全家跟随父亲落户在林区，作为林业工人的父亲自然对小陇山最是熟悉不过，经常听父亲提及麦积烟雨、石门夜月等等，记得父亲单位上级主管局将各个场区所辖的自然风景、人文景观整理成纪念图册，下发到林场、以及各工区，因父亲是工区的负责人，我有机会管窥小陇山各场区风景名胜，心里自然多了莫名的向往，只是苦于媒体、交通闭塞以及经济条件，麦积山石窟在现实中只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譬如夏威夷冲浪、马尔代夫晒日光浴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仅仅是一个名词而已。没有亲自到访过，是很难体会到身临其境的心情，但对着画册痴痴神游一番也是不错的。
后来，哥哥背着父亲偷偷和同学坐火车到麦积城区（未更名前称之为北道）辗转麦积山游玩过一次，至今父亲家里还有哥哥和同学在麦积山石窟下面骑骆驼的合影。姐姐上小学时，小学余老师也曾组织学生“春游”，不过“春游”的景点是仙人崖（麦积山石窟附近另一处景点），当时我吵嚷着也想去，老师嫌我年龄太小，害怕拖后腿不让去，为此我嫉妒了姐姐好几天，在家给母亲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情绪。
一路求学，除了历史课本上了解外，再也没机会到家乡的麦积山石窟参观，作为一个家乡人连麦积山石窟都没去过，面对外地同学请教我麦积山石窟文化时，我仅凭书本上了解的一点皮毛显然是不够的，我更感觉惭愧。
　　后来，经人介绍与妻子认识，为了巩固感情基础，我邀请妻子去过一次，那次至于石窟哪一处雕塑、壁画印象深刻已无从记得，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嘛，那一整天妻子就是最美的风景。到现在我觉得让麦积山石窟给妻子当背景、给我们做“电灯泡”，这糟糠妻子也太有面子了，脸面堪比山东大饼，这近二十年再也没有去过。
前一阵子甘谷亲戚来访，妻子有一小辈在兰州工作，平日里救死扶伤，忙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趁周末到麦积山石窟转转，为尽地主之谊，我立即积极配合，一马当先前面开道。
三辆车，携老带幼，十余人浩浩荡荡朝甘泉开去，先去了石门方向的放马滩，景区抢险道不通，奔向党川，沿途道路及周边农田设施，被山洪冲的七零八落，令人心惊，于是折返路过净土寺、仙人崖，因去的次数多，车上没人愿意去。到了麦积山石窟景区又被告知洞窟因刚过大雨，要进行检查排险，只能到石窟下面参观。
进检票口后，一小姑娘跟随推销讲解，同行的老虎哥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又是相伴跟随，欣然同意讲解。
景区景色很是怡人，《玉堂闲话》和《秦州志》中描写为：连岗苍秀，深林茂草，细流交错，飞瀑如练，北跨清渭，南携嘉陵”。
来到石窟下面，天南海北游客聚拢在石窟外围，评头论足一片赞叹。
仰头，始建于十六国后秦时期，历经十余个王朝、保留有大量的宗教、艺术、建筑等方面的实物资料，体现了千余年来各个时代塑像的特点，有“东方雕塑陈列馆”的美誉之称的麦积山石窟，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跨越岁月长河的历史厚重感。
　　此时是不宜大声喧哗的，理应默默伫立崖下，在心中点一缕心香，隔空与崖壁上的大佛进行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东崖石窟露天大佛，与西崖的“西方三圣”遥相呼应。随行的小姑娘解说的不错。
“东崖的雕塑较西崖的“西方三圣”胖，这正好印证了以胖为美的大唐风韵”小导游侃侃而谈。
虎哥问：“据说有个甘谷匠人维修大佛时在大佛脸上遗落了一只调色碗有这回事吗？”
“ 有这回事，只不过这个甘谷老乡与你相隔900年，你这个老乡攀的有些远吧”
小导游调皮地一席话逗笑了旁边的游客，虎哥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这样的，1982年，专业人员对佛像进行修复时，位于主佛的头部发现了两件珍贵文物。第一件文物是宋代定窑白瓷碗，这只碗藏于主佛的白毫相间，也就是世俗称之为眉心，从碗上题记中可得知在870前的南宋时期，高振同，这位平凡的甘谷工匠，参与了对佛像的修缮工作，这也是麦积山石窟唯一一个记录重修工匠名字的文物。另一件文物是主佛右侧脸颊内，发现一卷手抄楷体字迹的佛经，抄写为《金光明经》的第四卷，经鉴定纸张为唐末时期文物，价值极其珍贵”。小导游神采飞扬的讲解顿时吸引了身边的游客。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平排有七个门”。 “对，台阶上红衣服那里”
“再往上点”
“看见七个门洞没，又名‘上七佛阁’，是麦积山石窟最为宏伟壮观的一个洞窟。此窟开凿于北周（公元557年-581年）时期，根据史籍记载为秦州大都督李允信为其亡父祈福所建造的‘功德窟’。”
　　。。。。。。
我还沉浸在小导游的讲解中，老虎哥跟随小导游的脚步，已到了前面的瑞应寺，一座千年古刹。
　　寺前的小广场上，人头攒动，争相拍照留念，伫立在人流当中，仰视厚重的石壁，壁龛、古佛，这巨大文化气息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古佛一如既往的沉寂，法相庄严地俯视这芸芸众生，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这尘世间是何等渺小，如一粒小小的尘埃，转瞬即逝世，短到只能留下一声惊叹。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诗中有云：“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喜耶？悲耶？
2024.8.9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