蝲蛄河(心灵小文)

拂云轩主

文/拂云轩主 蝲蛄、鱼类图片选自网络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印象中的蝲蛄河似乎是很少爆发洪水的。但洪水真的来了,河里的鱼和鱼的品种也就随之多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爱抓鱼的人常常带着各种网具奔来,在河里各显其能。每到这个时候我常常逃学,跟着大哥来抓鱼。那时的浑江主流上没有拦河的水泥大坝,虫虫、鳌花、马口、鲶鱼、鲫鱼、鲤鱼等各种鱼类能从浑江洄游到它支流之一的蝲蛄河里,同时也吸引着捕鱼者的眼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现在的县城水源地的拦河大坝处,原本是县城周围万亩水田灌溉用水的土法水坝所在地,是用树木、柴禾、大块石压制而成的,在涛涛的洪水当中,一群群斤八两的马口鱼跃出水面,纷纷向落差近两米、参差不齐的坝上跳去,那场面就连电视片中大马哈鱼洄游的画面也相形见绌。我们站在岸边看着起急,因为这个时候的河底有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特别是被洪水冲下来的浪柴和棱角尖锐的石头藏在浑浊的河里,一网下去结果可能是鱼没捕到,网反倒挂在了河底,人又不敢下河去探查,强制拖回网具,后果也只能是回家修补鱼网了。那时,大哥刚刚学会撒网,带着他花了两个月编织的旋网来到这里。望着跃出水面的群鱼,只敢在靠岸边处的浅水区小试牛刀,一网下去,总有好几条平日难见的、二十多厘米长的马口鱼被网上来,哥俩个真是喜不自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蝲蛄河里主要盛产的是一种甲壳类生物,东北人叫它蝲蛄,外型酷似外来物种“小龙虾”。但它们对水质要求非常高,因为东北人对水质的判断就是,有蝲蛄生存的河流,它的水就可以真接饮用,绝非是养植小龙虾的水质能同日而语的。</p> <p class="ql-block">  六十多岁的奶奶不识字,看不懂日历牌,时不时的问我们还有几天是礼拜天。等到了礼拜天,按着老人家的吩咐抗着抬网、小撮网和水桶去离家二里地外的河段处,若是正赶上洪水已退,河水变小但还没变清,正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一个人双手分别握住小撮网的网杆,自己面向水流去的方向,把小撮网在前面入水,穿着黄胶鞋的双脚在慢慢顺流而下的同时不停搅拌着河中的石头,蝲蛄便顺流而下直接进入网兜里,一般不出十米起网,基本上就是二三十个蝲蛄进帐了。而大抬网一般需要三四个人合作,其中两人各执一个网杆,中间的人双脚同样在浑水里不停地翻动着河底的石头,喊着号,中间的人迅速抓到水中的网底梗绳,几个人同步操作起网,多的时候这一网就能装半水桶,除了蝲蛄还夹杂着鲫鱼、白鱼、虾疙瘩鱼等。眼看着就要拿不动了,人也累了,收好网具抬着鱼获打道回府。</p> <p class="ql-block">  等在家里的奶奶让我们把桶里的收获倒在一个大铝盆里,一边分捡一边把蝲蛄线抽去,再把甲壳揭掉,弄好第一道工序就该上磨磨了。在厨房的正中间,花岗岩凿琢的磨妈妈早已洗刷干净,然后就是姐姐、妹妹和我换班干这最不情愿干的活——拉磨。十几圈下来就天旋地转的了,晃晃悠悠跑到屋子里炕上闭目躺着缓缓劲。好不容易拉完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点着大锅底柴,奶奶和妈妈齐上阵,用做豆腐的工具把磨出来的浆渣一包包过滤好,把已烧热的锅放上半勺猪油,葱花炝锅,添加小半锅的井水烧开,这时就看妈妈把过完包的浆水端放在锅台上,用水舀子舀起一圈圈慢慢的往开水里倒,神奇的场景出来了,倒入浆水的地方瞬间一朵朵乳白色的脑状物飘浮了上来,顺着蒸腾的气流一缕缕的鲜香直入肺腑,然后再撒上切好的韮菜碎沫盛出锅,一碗碗鲜香无比的下饭汤就做好了。这就是我们当年关东山的农家小吃,更是现在的吉林省的非遗美食——蝲蛄豆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其实,用网具捞上来的蝲蛄个头都不是太大,想抓到大的还是得钓。钓?对钓。王脖岭对面大青沟附近的河段里有好多几吨重的大石头,附近的水基本上在两米多深,石头下面有大个头蝲蛄藏在早自己挖好的洞穴里。带着抄网和做诱饵的鸡肠子或扒好皮的蛇肉和一根小绳,把弄好的乱麻缠绕着饵料上同时用细绳子的一头绑上饵料并系好,再找一个一米长短的木杆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定在前头,然后把吊着的饵料包顺着大石头边缘慢慢沉入水中有洞穴口的地方。这个时候就需要静静的等,全然不顾肩膀和后背被太阳灼伤、爆皮。透过清澈的河水,直接看到蝲蛄三三两两的从洞中爬出来,用钳子钳着饵料往嘴里送,感觉达到了自己心怡的数量了,再小心地往上提绳子,发现情况不妙想松开食物,但它们的钳子已经挂在乱麻上,急忙摘不下来,而抄网已迅速在逃遁路上等着它们呢。这样钓上来的基本上都是大家伙,但用手抓他们的时候要加小心,那两个钳子非常有力量,不小心的话,手指肚都会被钳开。到家里,抽了脏线下锅,煮熟的蝲蛄全身呈鲜艳的红色,装在盘子里非常好看,掰掉钳子,找一根细一点的筷子捅进去把肉顶出来,那鲜香紧实的肉色泽如雪一样白皙,妥妥的美味,既是秀色又可当餐。</p><p class="ql-block">然后找一段粗线,把掏空的蝲蛄钳子穿上串,绑在电灯的拉线开关线绳尾部做一件天然的装饰物。</p> <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七年的秋天,为了一双儿女的学习环境得到改善,全家搬到了县城里居住,暂时租的是文化街里边的火炕楼前的小平门房。星期天的早晨,女儿醒的很早,于是我带着女儿去五十米开外的河堤路上赶早市,女儿兴高采烈的穿梭在两面摆满摊位的人流中间,忽然,她远远的喊我快来,从神情上看,像似发现了新生物种。我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塑料盆中,装着少半盆个头不大的蝲蛄,正吐着白沫四处乱爬呢。爱动的女儿神情专注地看着这些小怪物,并跃跃欲试的想伸手去抓,我及时的制止了,说它们钳子会夹人的。我又指了指十米以外的河面说,这条河当年就是名副其实的蝲蛄河,是盛产蝲蛄的河,在爸爸青少年时期这个东西太常见了,可惜现在……我是一个遇事爱激动的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悲从中来,竟然一时语塞……</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是啊,那年代是道地的生态农业,稻田里生了杂草需用手锄,而稻田里的水从河里引来,哺育了禾苗再回到河里去,既灌溉了农田,又依照原有的样子回归了它的母体。后来,一个“有心人”发明了除草剂,用上了它,水田里的杂草彻底没了,河里的蝲蛄也就跟着彻底没了。从那时到现在,县城里的居民的生活用水都来自这条河,不知道现代科技能不能把排在河里的农药残留分离出去,这母亲河里的水能不能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甘醇营养,绿色健康?是科技进步让我们这一代人引以自豪的青少年那段醉美时光彻底地改变了,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虚幻梦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看到了我们爷俩的迥异神态,或许是被我刚才似乎不知所云几句话的情绪所感染,摊主把他从长白山腹地、抚松县冷水区域倒腾过来的“稀罕物”免费的送了两只给女儿带回家玩。眼望着好几百里以外的泊来物和女儿的心喜表情,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五味之中,既失去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那一味、也失去了人类生存活功中所要追寻的目的以及索取的初心和本真………</p><p class="ql-block">甲辰立秋节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