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回不去的夏天

沧海人家

<p class="ql-block">  好热的一个夏天,人们近乎用体能的极限抗衡夏天的炙热。不仅是人类,地上的植物、天上的飞鸟,都经受着烈日的烘烤,地球仿佛进入了蒸腾模式。</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天儿可真热啊,”</p><p class="ql-block"> 一天,两天,三天.....这句话成了小区里老人们见面的口头禅,不光是老年人,大家都在苦熬一个漫长的夏天。</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坐在与热浪隔绝的空调屋里,享受着现代科技带来的阵阵清凉,心中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惆怅,我突然怀念起儿时那个没有空调,没有冷饮,却能感受到热烈而美好夏天的年代。</p> <p class="ql-block"> 玩水</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多半在农村度过,到了夏天,村里的水坑便成为大人孩子们最喜欢的消夏去处。我儿时住过的村庄叫苏基,与附近乡土气息浓厚的姜庄、马场、常丰等村相比,苏基这个名字让我一直与遥远的俄罗斯联在一起。苏基就有两个很深的大水坑,一个在村北头,人们叫他北大坑,一个在村东边,却不叫东坑,因为坑边有一口很深的水井,村上的人们都叫他“井坑子”。别小看这口水井,夏天它还是天然的“冰箱”,村民把瓜果之类的东西用网绳系到井里,经过井水镇过的瓜果吃起来透心凉。</p><p class="ql-block"> 或许因为半个村庄的人畜都靠这口井取水,即便天气再热,也很少有人到这个大坑里洗澡。不仅如此,村上还沿坑边栽种了一排垂柳,风平浪静的日子,巨大的树冠倒映在水面上,远远望去很有古村落的韵味。</p><p class="ql-block"> 夏天来了,柳荫就成为老年妇女们纳凉的好地方,她们往往带上一捆细细的麦秸秆儿,先用井水淋湿,然后一边乘凉,一边不紧不慢的掐草辫子。这是当地的一种传统手工艺编织品,特别适合老年妇女当零活儿做。草辫一般用四根麦秆起头,两根一组,交叉编出人字型,通过接续麦秆控制长度,封边后的成品一圈圈的盘起来,最后送到县上的土产公司卖掉。在那个年代里,草帽辫是村上妇女们唯一的副业收入,几乎家家都干。我的房东大娘就是草编的高手,每年麦子成熟了,剪去麦穗儿,选出粗细不等的麦秆儿,分别扎成捆儿存放起来,以后的日子里,房东大娘每日每夜的编草辫,为了让草辫看起来更漂亮一些,还会放到锅里用硫磺熏一下,经过这道工序后,草辫子能卖一个更好的价钱。闲来无事时,我也会到大娘屋里学习掐草辫,久而久之,竟也学的有模有样。时至今日,村里已经很难看到这种手艺了,但夏日里她们在坑沿乘凉劳作的画面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了。</p><p class="ql-block"> 北大坑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北坑水面宽阔,一道水渠与村东的小河连接,因此水质是有保证的,据说水下坑里有坑,最深处能够没过两个人身。到了三伏天,辈坑天天热闹非凡,村里的小孩子们放学后成群结队地来到这里闹水。胆子小的孩子在坑的边上“狗刨”两下,凑凑热闹,或者趴在坑里漂浮的树干上信马由缰。其实这种游戏很危险,我曾亲眼见到树木飘到坑中央突然来个反转,骑在树上的小孩们纷纷掉入水中,幸好水里人多,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孩子捞起来送到岸上,也算有惊无险。</p><p class="ql-block"> 水性好的孩子喜欢扎猛子,往往是一个人站在坑沿上,把手里的一样东西奋力扔进坑中,孩子们便齐刷刷的扎到水底,最先摸到东西冒出面的就是胜者。每到这时,有时大人们也会站在岸边观战,为孩子们加油鼓劲,“水底捞”成为孩子们展示胆量和水性的娱乐节目。</p><p class="ql-block"> 最热闹的是“翻坑”大战,所谓“翻坑”是村里组织社员把坑里的水淘净,在即将露出坑底的时候人们下到坑里为生产队抓鱼,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一天来观战,水里人翻鱼跳,水花四溅,满坑尽是“泥孩子。”</p><p class="ql-block"> 天气太热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也会下到坑里玩耍一番。当然,妇女不会像男子那样大白天里往水里扑,她们喜欢晚上入水,并且先到水渠里褪去长衣长裤,然后顺着水渠慢慢的滑行到坑里。如果在坑里哪个角落里传出女人的嬉笑声,男人们就会自觉的远离那个地方,让妇女们尽情享受玩水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后来,气候变得干旱,加上污染严重,大坑逐渐失去了原有的灵气,很少有人敢下水了。如今,随着村庄规模的扩大,不断有人在水坑边填土盖屋,直到大坑连同那口水井彻底消失。但大坑里消夏的美好回忆倘徉流连,存在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p> <p class="ql-block"> 草席</p><p class="ql-block"> 村里人过日子,草席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到了夏天撤去被褥,草席就成为炕上的凉席,人睡在上边十分的凉爽。草席还有另一个用途,到了三伏天,人们为了躲避屋里的闷热,会带上一卷草席到屋外纳凉。白天铺在自家的门洞里,大人孩子围坐在一起,过堂风一吹,那种感觉凉爽极了。到了晚上,草席的用途就更大了,天黑下来后,屋前屋后的邻居们会集中到村上有威望人家的小院里,将地面打扫干净,铺上一领草席,就成为了一个小型的消夏场所。当时我最喜欢到一家男主人在公社任职的老乡家里串门,现在想起来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家里条件比较好,全家人十分好客,有时候会煮上一大锅茶水招待大家。二是他家里有一台带天线的收音机,那时候农村还在听县广播站的节目,广播结束后,收音机就成了主角,听戏,听歌,听新闻,就是到了很晚,人们也意犹未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公社干部消息灵通,能让大家听到新鲜事。每次聚集的时候,小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中间,大人们则围成一圈,无拘无束地谈天说地,其乐融融。最受欢迎的是一位大队会计,此人有一定的文化,拿手戏是会说书,而且很会吊人们的胃口,往往讲到最惊心动魄的时候收场,这个方法十分有效,第二天人们都会准时到那里集合,保证天天都有高的“收视率”。在那个文化贫瘠,没有什么大众娱乐活动的时期,在夏日的夜晚听上一段三国,也是一种享受了。</p><p class="ql-block"> 最刺激的是晚上到他家的屋顶上打地铺睡觉,开始我十分惧怕这种冒险行为,但村里人有一种说法,屋顶上睡觉掉下来摔不坏人,而且还能现身说法地保证一番。为了不被同伴们“看不起”,也硬着头皮睡过几次屋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乐。那个时候没有光污染,屋顶就是村子的制高点,人躺在似水的月光下,微风清凉,天空布满了繁星,原野一片银白,蛙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夏夜是那样的美好和宁静。</p> <p class="ql-block"> 绿豆汤</p><p class="ql-block"> 早些年人们的生活水平很低,不像现在孩子们享受着花式防暑降温饮品,当时只有两样东西可供选择。一是不用花钱的井拔凉水,一是自己地里长出来的绿豆汤。在如今的年轻人眼里,只有超市里的酸梅汤、冰红茶才算得上饮品,绿豆汤似乎上不得台面。殊不知,绿豆汤是中国民间传统的解暑佳品。最重要的是家家户户都可拥有,一年四季均可饮用,其中以盛夏最为适宜。以前到村上赶集时,时常有小摊小贩推着装有绿豆汤的车子叫卖。“绿豆汤,拔凉拔凉的绿豆汤,喝一碗透心儿凉。”满满的乡土情调。</p><p class="ql-block"> 民间还有绿豆汤包治百病的说法,《开草宝目》里记载,绿豆:消肿下气,压热解毒。现代科学也证明,适度喝绿豆汤有降血脂、促进新陈代谢的功效,称得上是物美价廉的消夏神品。</p><p class="ql-block"> 在村上生活的几年里,到了三伏天,母亲都要给全家人熬制几锅绿豆汤,相比一般的绿豆汤,我们家制作的绿豆汤更加注重火候儿,并配上少量冰糖和蜂蜜,这在 使用“糖精”的年代,已经够得上“奢侈”品了。每天放学回家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奔向那个装绿豆汤的搪瓷缸,大口大口的喝上两碗,暑气顿时消退了不少。</p><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在党群部门工作过多年,每年的伏季,工厂都要到基层慰问一线职工,在众多的慰问品中,绿豆加白糖是必不可少的。工厂里喝绿豆汤可是大场面,要用硕大的保温桶装才行,然后由干部们送到生产现场,让挥汗如雨的职工喝上一碗清醇淡远的绿豆汤,成为思想政治工作实实在在的体现。</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来,今天述说的一些东西,有的已经随着社会的发展被淘汰了,但绿豆汤并没有彻底退出消夏的舞台,依然是不少家庭的心头之爱。</p><p class="ql-block"> 世界在变,生活在变,喝井拔凉水,躺在屋顶上等待一缕凉风吹来,数着满天的星星入睡已成往事,但往事常常是最美好的回忆。</p>

绿豆汤

坑里

草席

村上

夏天

人们

消夏

孩子

苏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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