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题记</p><p class="ql-block">岁月是一柄大镰刀,从童年一直收割到老年,举手投足一起一落,就是一帧完美的画面,一页精彩的历史,许多人置身其中演绎着各自不同人生角色。</p><p class="ql-block">冥冥之中,有一双手随心所欲,将一些人安排在福地洞天,风雨不动安如山,却把另外一些人抛向水深火热,度日如年,痛不欲生。</p><p class="ql-block">外公离开我们已经很多年,家人也逐渐从丧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毕竟斯人已去,过去的不会再来。但是,我却仍然有些恍惚。并不是我还无法接受,而是因为我可能太过执拗。人总是会有些东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去,我也是个凡人,我的童年是在外公身边长大,所以我当然也做不到忘记。</p><p class="ql-block">至今,我都会觉得外公似乎从未离去。在无数个夜晚里,外公的身影都会朦胧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那个身影变得模糊了。可是那张面庞我却永远无法忘去,外公那张布满着皱纹、黝黑的苍老面庞,如同放电影一般,经常地在我的眼前晃过。</p> <p class="ql-block">我是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学着村里老老少少的口音,就跟在外公后面一扭一扭地走。</p><p class="ql-block">他锄地,我抱着零食坐在田头等他,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拉出好长的影子,如果那个时候知道“踩别人的影子那这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一定多踩几下。</p><p class="ql-block">外公忙完农活,便拉着我回家,一老一少,在夕阳下影子一长一短,向冒着炊烟的地方走去,有时抱着我回家,生怕我累。外公长满了茧子的手热乎乎的,让我心里荡漾着甜蜜、幸福,这种感觉至今还萦绕在我心田,时常出现在我记忆的泪痕中。</p><p class="ql-block">外公晒麦子,我就学着他的样子挥舞耙子,他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玩累了我就躺在草席上,跟麦子一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偶尔也会陪我一起嬉闹着,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p> <p class="ql-block">外公去赶集,我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回家时常常满载而归,疯闹了一天的我在他的背上安然入睡,风甜甜的,吹来我蜜糖般的梦。</p><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就是在外公的怀里、背上长大的,被他牵着、捧着度过的。</p> <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当看到老宅子门额上“乐天知命”四个字,我都会觉得外公的死对于我来说太过于突然,死于急性的脑淤血。听母亲说外公走的很急,前前后后都不超过几个小时。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点准备,外公就匆匆地走了。没有给子女们带来任何的负担。他这人向来如此,不给任何人添麻烦。</p><p class="ql-block">外公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小时候在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一套三进院的宅院,家里在朝邑县开着粮庄,雇有长工短工,可惜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来了,教科书里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开始了!</p> <p class="ql-block">在讲究血统和出身的年月,根红苗正苦大仇深如鱼得水呼风唤雨,地富反坏右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个个看脸色说话夹着尾巴做人。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文攻武卫的红卫兵,动辄无限上纲无情打击,不是戴高帽游街就是挂牌批斗,不但触及肉体而且毁灭灵魂。那个时期成分不好的户主,尤其是像我外公这样的大地主,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低贱卑微抬不起头来的。</p><p class="ql-block">大街上任谁都可以看你不爽的时候骂你两句踹你两脚,而你只能掸掸膝盖上的灰土,低头继续做人。</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70年代末,邓小平拨乱反正,漫漫长夜出现了黎明的曙光,提心吊胆的噩梦落下了帷幕,外公一家人如释重负,高腔大嗓地说话,高趾阔步地走路,笑逐颜开,扬眉吐气。</p> <p class="ql-block">人生起伏不定像大海,充满了种种未知和凶险,但即便如此,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外公的烟火人生,没有大红大紫,也没有大起大落,平淡而充实。可以这样评价:</p><p class="ql-block">自信平生无愧事,</p><p class="ql-block">死后方敢对青天。</p><p class="ql-block">我的外公就是这样的人,一生可畏历经坎坷的真实写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