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三哥

生如夏花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想到三哥,其实是时常想起他,只是以往不联系,而今再也不能联系他了。他走了两个月,这世间不会再有三哥在逢年过节时爽朗地笑着粗声粗气地对我说:“嗨,陆英,来了哇”“妹子,我跟你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哥是我堂哥,排行老三,他在四川,我们在丽江,节假日的相聚之外,我们相聚之时屈指可数,但每次相聚,他总会顾及到每个人的情绪,他会给在场的其他人介绍每个人的优点,许多平常之事,在他热情的说笑之下,变得有颇有魅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得知他在商场中溘然长逝,我愕然、哑然,尽管诸多亲友叮嘱我需要开会就不要奔波,但我还是一人开车来回近五百公里去见他,到了,灵堂里只有照片,亦真亦幻,斯人也逝,说到底只是在安慰我自己。但我要来,因为之前他叮嘱我如果要来攀枝花看他,那等路修好了再来,要不他不放心。路是真的好,一路平滑地驶过,但没有他在那里等我一起撸串、喝啤酒,我更不可能给他打招呼:“嗨,三哥”,其实他在,也不会让我按他的习惯撸串、喝啤酒,但他一定会尽力考虑怎么才能让我舒适,其实他不知道我看到他就很暖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我赶往三哥所在的城市,途中在永胜服务区一个人啃着馒头,准备继续赶路,正如我日常下乡家访或周末看书时喜欢啃馒头,不是单纯为节约与方便,而是在嚼着馒头的时候,我常常感觉嚼出了生活最本真的味道,所以我看着那天边灿烂到极致的晚霞,默默地吃,默默地想三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堂哥和伯父伯母生活在四川,我们在云南,所以少时的印象是堂哥们过年时一定会让我们感受年节的热热闹闹。那时我知道一脸络腮胡的三哥古道直肠,知道他继承了周家的耿直,知道他面对来家里置办的民宿住宿的日本人,会在酒醉后要求他们跪下为当年日本侵华道歉;知道他的儿子在新疆工作时遇到纳西族同胞会为自己的民族而骄傲,实际上他们父子因为异地成长,只能听懂纳西话,但他们一直在为自己是纳西族而骄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在平时和我交集并不多的三哥在偶然送我回一所乡镇中学时看到我和年仅三岁的孩子两人挤在满是上下床的学生宿舍里生活,他要求一位卖建材的老板先为我把贷款买的土坏房装修好,钱等我有钱了再支付,而他用他的货车为我拉了很多的建材,没有要我支付费用,我两年多以后才付完那位老板的两万多元的费用,但和孩子一起在装修好的房子里打着地铺休息的我感受到即使还没有一块窗帘,但我和孩子有家了,那份欢喜背后却是三哥对一个平素接触不多的老家堂妹的关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后的岁月里,在极其稀少的亲友相聚的时间里,三哥总是给我们和我最大的温暖:在父亲癌症离世之后,面对暴瘦的我,他说:“妹子,只要你尽力了,你就是最好的女儿了,不要遗憾, 不要责怪自己。”我知道伯父伯母病重的时候,他也尽可能在父母身边,但他还是有诸多的遗憾;我没听过他说谁的不好,除了骂日本人和贪官;他心脏支架做了四五次,但他依然会说:“妹子,要不要一起喝点?你不说,我知道你不开心,不怕,人生没有过不去的的坎,你看你那么优秀·······”然后是我的羞赧,最关键是每遇外人在场,他总是拼命夸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好,夸到我们怀疑自己;他会说:“妹子,我给你说······”然后他会介绍高科技,介绍生态农业的重要性,一脸严肃地给我谈他做法庭陪审员思考的内容,要我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解,因为这对孩子的一生很重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网上有一个很流行的说法,说我们活在人间,不出三代,很快会被时间冲淡,会被人们忘记,可是想想做为平凡一员,老是要人们记着,是否也增加了他人的负担?人行世间,无愧于心,就是生而为人。记得曾有善于钻营之人骂我们周家太傻,也曾有一起奋斗过的同事说我爱憎分明,我怎么会觉得因为我姓周,更因为我们生而为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能,我想说一声:“嗨,三哥,好久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