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打女的武林见闻——那些神一样的队友

黄巍伟

那天早上我去七点钟的拳击课，同学们特别友好地跟我打招呼，新同学雄哥问小杰，你们好像都很熟呀！小杰指着我说，咱们拳馆有几位同学是特别出名的。雄哥后来私下问我为啥出名。我给他一个"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的眼神。吃水煮菜出圈的我自己嗯，大概是因为我天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来上第一节课吧。全年无休，除非我出国。周末我就五点半先跑步，七点半来上第一节课。以前武馆前台说他一上班就先帮我签到，因为反正我肯定会来的，如果我没出现他可能要打给我看看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打不通可能要考虑报警。曾经有一次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真的天时地利人和，那天的太阳那天的月亮那天的云，我睡过头早上没去武馆。第二天再去时，有的说以为我换武馆了；有的以为我大清早从五点半跑步到七点半错过武馆第一节课；有的索性以为我没了……早晨训练完之后，我的早餐是一大碗水煮青菜无面无米无酱料。但有一点酱油小辣椒。有一次聚餐拳友向她家属介绍我，只说了名字，家属就说，久仰久仰，这不就是那个五点半晨跑，早餐吃青菜的女侠么。然后雄哥说，好像没几个同学像我这样拳击泰拳巴西柔术三项全能。这可不呀，我三项全能，所以三项运动的同学们和教练们都认得我，那可不就出名了。 然后雄哥问我，那咱武馆还有谁出名呢？ 这个呀…… 62岁的阿福大叔早晨六点半来上泰拳课的拳友们一直觉得，进拳馆先跟阿福大叔寒暄几句是训练的仪式感。不管别人在不在，阿福大叔一定在。阿福大叔是最资深的泰拳学员，学了14年，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六点半到八点半打俩小时，周末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打一小时。不吃牛肉不吃贝壳类海鲜，晚上五点后不吃，十四年如一日。雄哥感慨，这些武馆的人，好像真有些个……不可侵犯的个人原则。阿福的个人原则包括对人的爱憎分明。我刚来拳馆时，阿福说我就像他女儿。阿福六十几岁，跟我父母差不多。他也真像个干爹一样每天早上跟我打招呼，看我多上一节课就叫我悠着点，可别累坏了明天打不动。跟我对打从不打脸，别人参加格斗比赛他叫我还是别去了，受伤了咋整。阿福"憎"谁呢？他就是不太喜欢白人。跟白人对打时下手特别重，动不动打伤人被投诉。我感慨，咱阿福大叔果然年轻气盛的，出手有失轻重。唯独法国人弗兰克，阿福不敢重打。因为有一天弗兰克的老婆沙伦，拳馆霸气女主，交代阿福说，"这一位，弗兰克先生，是我老公，你如果打他出手太重，你！就！完！蛋！了！"从此以后，每当阿福跟弗兰克对打练习时打中弗兰克，他第一时间不是问弗兰克痛不痛而是转头看看沙伦看没看见，生不生气。要是沙伦还算平和，阿福就继续对打。我看一眼雄哥，十分健壮，虽然是新手，一看就能打，或者说一看就耐打。感觉会是阿福大叔的进攻目标。然而他说，阿福大叔边跟他对打边用粤语提醒他技术细节，好像挺友善。哦差点忘了，阿福就是很有民族情结的，觉得会说方言的就是自己人。沙伦说粤语，自己人。我说闽南语，自己人。雄哥说粤语，阿福也就觉得他是自己人。 谁平衡了一间律所一个老公三只猫和四个娃，还拿了金牌🥇拳馆有不少女侠，身负重任，依然坚持练武。一次跟另一个武馆的老板老梁一起看巴西柔术比赛，我们讨论着各自一周训练几小时的柔术。大概都是一周四小时左右吧，其他时间我们练泰拳拳击综合格斗，还要工作生活。话说我跟他提起，我们的玲玲姐，身为律师的她只要不用出庭可以一天练三趟，早上上班前，中午午休时间，晚上下班后。虽然她体质耐力身体素质样样比不上武馆其他同学，但她真的练到参加业余赛拿到她那个重量级和段位的全亚洲冠军。更何况她有四个小孩，一个老公，一家自己开的律师事务所，是个大律师！老梁和我不禁相形见绌。老梁说如果玲玲还养了狗，他就退出巴西柔道圈。这话都撂在台面上了，我马上拿出手机发信息问玲玲有没有养宠物！她回答，有！养了三只猫！欢迎来撸！我告诉老梁，老梁连忙道，不不不，猫不算数，猫咪和狗勾可大大地不一样，猫很独立，狗需要全身心呵护……我说老梁您在格斗圈很有地位的，只要您不退出江湖就好了，咱们就当玲玲家的三只猫可以帮忙照看她四个小孩，所以我们练得比她少也不丢人。玲玲又发来信息问，她家有宠物怎么了嘛。我如实告诉她，老梁赌气说你如果养狗他要退出巴西柔道圈。玲玲连忙道，快叫他不用退出！我没养狗，我们全家都没养狗，只有三只猫，真的只有猫！ 酒国女英雄丽丽练完打开脸书，果然看到拳馆的丽丽姐晒出今天开的一瓶葡萄酒，又喝上了。她每天开的经常不止是一瓶。下班等她先生的时候她就在办公楼下喝一杯，我们约饭她早到就先在餐厅一楼的酒吧喝两杯。阿福大叔养生不喝酒。丽丽曾经十分真诚地问阿福，不喝酒不喝醉的话，你人生的痛苦怎么办呢？阿福笑而不语。丽丽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说，我喝很多水，出很多汗，也就好了。不行的话，就喝更多水，出更多汗！我和丽丽就是在武馆打拳击认识的，她一周也来武馆运动四五次，练拳击或者泰拳。我记得刚认识那会儿，我就早已听说过丽丽的名号，虽然她52岁，但热情澎湃，爆发力强，时而被投诉对打时下手太重。我们拳击教练说了，丽丽要但凡年轻点，可以去打比赛。哪怕她现在的年纪，只要一开打，她马上眼球爆红，八头驴都拉不住她杠架。除了打拳喝酒，丽丽还每周末去教堂，给教堂做义工当保安。此外，身为本地知名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她还有一个老公四个孩子要照顾，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精力。老生常谈的女人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对她而言简直是个笑话，人家平衡完工作家庭之余，还平衡了工作和义工，平衡了喝酒和运动，平衡了泰拳和拳击，平衡了葡萄酒、鸡尾酒还有清酒。我去过她家了，她可没宠物。她如果还养了狗勾，我退出……时尚圈。 武林中人嘛，都是性情中人，爱喝酒天经地义。武馆里出了名爱喝酒的女英雄除了丽丽，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天姑娘。 喝酒打牌练拳划水，但小天是好姑娘这丫头刚加入武馆时还在读高中，十八岁。她一来，给我们全体同学都增加了辈分。本来大家好好地兄弟姐妹相称，她来这儿到处叫人叔叔阿姨，我们一算年纪，好像还真得认，无法反驳。好在这丫头有眼力见儿，像我这样三十多岁未婚的女同胞她还是叫姐姐，同年纪的已婚男同胞她就叫叔叔。至于阿福大叔，必然升格成了爷爷辈。这是个看脸的年代，我和我妈都觉得天天长得很喜庆。陈总调侃说，长得喜庆那就是长得像新年或者端午，或者长得像中秋。意思是天天长得像月饼。月饼嘛，吃多了就像了。小天有事没事就呆在武馆里，有时训练间隙拿出笔记本电脑做功课，有时为了积攒体力多上几堂课就上课划水。阿福爷爷念叨道，这是个好孩子。年轻人来武馆混，好过在外面花天酒地捣蛋。虽然小天姑娘也爱喝酒爱打牌，但她是公认的好姑娘。她在社交网站上发的休闲图片最多的就是酒，各种烈酒，各种名酒，顶尖白酒，顶尖威士忌。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觉得这姑娘好乖，纷纷带她吃饭喝酒。有时大清早训练看到她无精打采，问到她原来昨晚喝酒喝多了，我会让她少喝点。但有时她无精打采，据说是因为前一晚没喝睡不着，都不知劝她啥好。小天也懂事，吃大家的饭，就整天琢磨着找契机送大家礼物。我请她吃了顿港式点心后她坚持要回请，我说不用了等你以后长大挣钱了我再来蹭你的饭。到了周末，小天发来一张她打牌的照片，面前一堆筹码，跟我说，她已经挣钱了！可以请吃饭！ 没两把刷子，真没法在格斗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