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安顺消暑,突然接到陈蕾的电话,说此次华东师范大学85中文35周年聚会,要为已故的几位同学做些纪念性的工作,问我可不可以为蔡丽萍同学写点什么。我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应允了下来。这段时间,为了筹备好8月下旬的同学聚会,陈蕾等上海同学忙得不可开交,我却没能出点啥力,现在领个任务,纪念一下远去的同学,自然是天经地义。</p> <p class="ql-block">然我深知,要写好丽萍同学,如果单从相识相知的程度,我是无论如何也提不上笔的。我与丽萍的牵扯交集,似乎除了老乡就是老乡。我们虽同在中文系,但却分属不同的专业,她是对外汉语班的,而我则在汉语言文学。因为我的普通话很烂,所以曾很惊讶这个“小老乡”的普通话怎么那么标准。普通话测试时,她朗诵“羊和小羊”,连我们的现代汉语老师毛世祯都称赞有加,后来大家管她叫“小羊”就是这么个原故。“小羊”说话总是奶声奶气,见人时未语先笑,肉嘟嘟的小圆脸立马漾成一朵喜人的花,很是可爱。毕业后丽萍同学据说是分到了广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辞了职,后来就再没听说后来。所以丽萍同学留给我的青春碎片,的确是非常有限的。</p> <p class="ql-block">可我也明白,85中文一百多同学当中,除了丽萍同寝室的人,陈蕾唯独把电话打给我这个男生的用意——我们不曾钟情过,但在丽萍同学生命的最后,我曾轻轻握住过她瘦骨嶙峋的双手,换句话说,我是唯一见过她最后一面的大学同学。</p> <p class="ql-block">应该是2016年的某天,广东四季的不分明,让人不确定是春是夏是秋是冬了。一则有关丽萍病重已回老家揭阳住院的消息突然炸群,群里一向欢快喜乐的氛围随之也沉重了起来。大家纷纷表达起关切和担忧,我也立马查起了从我工作的乡镇到揭阳的线路——跨越河源、梅州两市,全程约三百公里,需用时三个半钟左右。在85中文的同学们所呆的城市,惠州最靠揭阳;在所有的同学当中,我离丽萍又最近。天意地理,同窗情谊,我都得去趟揭阳。</p> <p class="ql-block">“你就代表我们85中文的全体同学去探望一下丽萍吧!”,也似乎是陈蕾的动议,让我在次日一早就丢下所有的事驱车赶往揭阳。当我捧着一大束鲜花突然出现在病房时,丽萍双泪长流,而我印象中那向日葵般的花朵已枯萎的不成样子,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感觉也只剩一层皮包住了骨头。我一时无法想像这就是校园梧桐树下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羊”,更不敢相信这是我们中文系女生的小精灵。我起身侧目,不忍多看,老天为什么要对丽萍如此不公。</p> <p class="ql-block">接下来我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丽萍却很快调整好情绪,努力将她最灿烂的笑容展现给我。她说她今天一早醒来就梳了很久的头,感觉就是会有人来,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我来。我连忙告诉她我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受85中文全体同学的委托而来,有大家念着,你一定要好好的!丽萍闻言也赶紧在群里发语音感谢同学们的挂念。</p> <p class="ql-block">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的丽萍,又看着她多年未见的笑容,我不知该用悲还是喜,或不悲不喜的心情,告诉同学们丽萍的好或不好,只是忽然想起了苏拉写给二十年同学聚会的歌。“同学你好,同学你好,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的笑。离别以后,你过的好不好?我的祝福陪你到天涯海角”,其实,这不也正是写给丽萍最好的歌吗?,而这不更是85中文全体同学最衷心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临别,丽萍很是依依,非要拔了管子下床送我一程。从门口到电梯,很短,也就十来二十米,我三步两步就走过去了,但于丽萍,则很远,或许这辈子就再也走不过去了。我喉头其实一直哽着,怕她这么弱不禁风地一走,终会摧垮我的情绪,便坚决劝住。终了,留给她一信封,反复告知是同学们的一点心意。</p> <p class="ql-block">丽萍一时无语,我也一时无语,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心泪涟涟地看着门……</p> <p class="ql-block">我怎么走的我不知道,后来丽萍又是怎么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至今也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出门时竟会忘了给丽萍一个拥抱,一个代表85中文全体同学的最后的拥抱!</p> <p class="ql-block">尘封多年,今又翻出,愿同学不骂,丽萍不怪。愿她在天堂还是那样的笑!(写于8月7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