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车

万水千山

　　……又在听俄罗斯钢琴家伊戈尔·克鲁多伊的《悲伤的天使》，在夜车上。不知多少次听这流水般的钢琴曲，MV里同样生动的画面随琴声流过，今天又在夜驰的列车上流淌。

最近常坐夜车，或去远游，或从生话了四十年的城市去往即将定居的省城。车上人不多，很享受这样的安静，并不急着车到站，不急着去寻梦乡，可以静静地听这乐声流淌。

不知道为什么这曲子叫＂悲伤的天使＂，轻快的弹奏一点儿也没有悲伤的样子，MV里演绎的生活场景也是普普通通轻轻松松的。那独坐酒吧随意地望着窗外的中年男子大概是作者本人吧，或者是作品中的人物，是乐曲的一个音符。懒得去查作品的创作背景，音乐家与文学家不同。文学家写作往往有什么＂背景”什么＂意图”，音乐家可以就是一时兴起由情绪而创作，想表达什么由听众去演绎。

每到一站，总是听到车里播报一个站名，而上车下车的人很少，有的站更无一人。没到站的人有的昏睡着，有的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其实那里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闪而过的少许城市夜景和远村几点灯光，就是长时间车窗玻璃的反光，看到的还是自己模糊的影像。

……《悲伤的天使》在无限循环，画面里中年人轻轻地敲着桌面，也悠悠地望着窗外，时而微笑时而沉思。但这个窗外是生动的。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左右张望，寻找久别的情人，帅气的小伙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他们快乐地相拥。小伙从怀里拿出礼物给了她，相吻……中年男人收回目光，微笑在纸片上轻轻划下一串音符。

车厢不远处有一大女孩，也安静地坐着，挂着耳机在听音乐，目无表情地斜靠在窗边。不看窗外也似乎不在看车厢里任何一角。她的音乐是怎样一首曲子，是否也是＂悲伤的天使＂？她是否有MV中那个女孩幸运与幸福？她座位旁一只红色的拉箱给了寂静的车厢一点暖意，它好像随大女孩走了一段长途，装满了一路的所有。现在在外打拼的年轻人很多，设计人生前景，奔寻爱情，或者天真地为了诗与远方，几多梦想与辛苦都装在那只随身的箱子里。家姐离世后，她的孩子长年北漂，也不知现今生活如何。几经想去问询，又觉得不便打扰，他如何说呢？＂还行“，道不出多少无奈，说不清多少感慨。

……《悲伤的天使》在耳边旋绕。钢琴是乐器之王，它能演奏出截然不同的曲调，有命运交响那种悲壮雄浑，也能像致爱丽丝那般轻柔婉转。MV的画面跟随琴声的叮叮咚咚一帧帧的展现。扫街的老者走来，拾起那情侣遗落在地的礼物盒丝带，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的远去的背影，回忆他年轻的时光；白卷发的老太买下一只汽球，递给路边的孩子；摩登美女走过街头，路人投以追寻的目光；穷困潦倒的年轻人紧跟着路人，抢走皮包……美与丑，善与恶交织演绎，生活永远是这样，没有固定的主题，或许只有这样才精彩。

列车飞驰，在夜晚中的呼啸并不打扰车厢里稀稀落落几个人的心思。邻座的对面有个中年人头枕粗布包裹占满了座位正呼呼大睡。以前在车上遇到这情形，尤其是被抢占了座位，总鄙夷视之，觉得那是一种文明的背叛，可今天却没这样的想法。这个夜晚这个中年人径自睡去，也并不打扰谁，那是奔波辛苦中片刻的安宁，不去打扰他才对。有时我们也不必用道德的目光去看待一种行为，或许那本就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生计的问题。《悲伤的天使》MV中那个抢皮包的年轻人也许是生活所迫一时的无奈，待他安定下来也会过上平平常常的生活，也会有个漂亮的姑娘在街头等着他，他也会买个礼物送给情人获得一个幸福的拥抱甜蜜的吻，只是命运不济，让他暂时陷于人生的困境吧。

……乐声中，“伊戈尔·克鲁多伊＂一直在似笑非笑地望着酒吧外的街头，手指依然轻轻弹着桌面，音符在纸片上流淌，似乎是他在导演外面发生的一切。音乐将尽尾声，一个街头艺人装扮的小丑跳起舞，引逗路人。“小丑”装扮出各种表情，一会痛苦一会快乐。路人被吸引，停下匆忙的脚步，欣赏起来，也快乐起来，丢弃了繁忙，忘记了烦恼，把笑声放荡在街头。

＂小丑＂多么美丽，生话多么精彩。普希金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悲伤的天使》是否也有普希金的诗意？生活里有悲伤，每个人要做自己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