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ZHEN 散文: 姑姑、姑父

LlZHEN

姑姑.姑父

小时候我家和姑姑家同住在一个村子上，常和比我小一岁的表弟在他家玩耍，吃喝拉撒，睡觉也在他家。姑姑姑父总是惯着我，把坑跳塌了都不责怪一声。姑姑、姑父在我心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后来我去外地，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看姑姑姑父，吃顿姑姑做的合苞蛋就烙油饼，聊聊家常，心里是满满的回忆。那年姑姑姑父去世时，因工作忙没有回老家送姑姑姑父最后一程，成了我心中的遗憾。

有一段时间，总是在梦里梦见姑姑姑父。梦里的姑姑姑父还是那么慈祥的面孔，不言语，没有笑容。这不知是留在我心中遗憾的梦，还是因为姑姑姑父遗憾托的梦。梦醒了总是安慰自己:人世间也许都会留下心中的遗憾。

时间如梦，世事如云，这一梦已是姑姑姑父老俩逝去多年了。今天在清明节的日子里写上此文，以表对在天堂的姑姑姑父的怀念和恩思，亦是弥补我心中的遗憾。

人来到這个世界上，与谁能一起走似乎是命里注定的，若前世修成正果好缘分，来世必定会结成善果良缘。一路无论怎么走着，总会知恩感恩，恩爱相报，也是人生的最好的福命了。

姑姑姑父修来的就是这份福命。他们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生长在同一个村上的一对娃娃亲。他们没有恋爱经历，没发过山盟海誓，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能有的就是贫穷，但他们一生一世恩爱至深，以命相许。

姑姑姑父一辈子过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家人小日子。那个小院子里是鸡猪牛羊，门前那个小菜园子里葱韭萝卜白菜，还有在希望的田野上见证他们辛劳的，收成和朴素的爱情果实。

姑姑娴惠，脾气好，话语少，干啥活都是不紧不慢。姑夫脾气犟点，有点认死理不拐弯，但他手很巧。老俩口都是慢性子，待人诚实，心底善良，笑对生活。简单朴素的感情是夫走妻随着，妻说夫应着。老俩善言善语，随随和和走过了一生。

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姑父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姑姑很少责怪报怨，看一眼姑父接着干自已手里的活儿。姑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姑父用习惯性的语气:“自”“嗯”来表示。姑姑姑父从不伤对方面子，难得见俩人伴嘴，吵架红过脸。

姑父在七十年代，腿部受伤后行动不便，姑父干活时，姑姑总是在身边帮着他，帮不了也要瞅着提醒姑夫，生怕姑父再有什么闪失。姑姑做饭做家务活，姑父帮着辟柴烧火打下手，姑夫怕姑姑累着。

姑父手巧，七十年代半导体收音机在农村兴起，谁家收音机有毛病了，姑父都能修理好。闲下来时姑父一边修着收音机，姑姑一边瞅着，脸上露出喜悦敬佩的神情。姑姑姑父的日子虽然过的平淡，但过的自在幸福。

进入老年后，姑姑突发脑出血，行动不便，姑父精心照顾守候着姑姑。姑姑去世后姑父象只孤雁，在哀伤中用苍老颤抖的双手做了一盏心灯，照亮姑姑去天堂路。

姑父怕姑姑孤单，每天在太阳快落山前，拖着一条僵直的残腿，提着那盞心灯从家里出发，艰难的爬上山去姑姑的墓地，坐在坟头陪伴姑姑说话。他对姑姑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我会跟着你来的”，這句话姑父一定给姑姑说到了。

每晚在山深处，姑夫用那盏心灯照了七七四九天，照着姑姑到了天堂，姑父就病倒了。姑父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静静躺着，不久姑父随着姑姑走了。姑姑在天堂门口等来了姑父，姑姑不在独单了，姑夫也不在孤独了。

记得小时候不知为啥事，姑姑笑着对姑父说: “我死了看你咋办”。姑父笑着望着姑姑说: “嗯、自，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走。” 我想在姑姑病后，在姑姑坟头，姑父这句话不至说过一次。姑姑姑父在生与死的大事上，一定有自己的思量和交代。

姑姑姑父一生耕作在村里那黄块土地上，一世住在那个农家小院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世上还有其他感人的爱情故事，但是他们的爱情故事，在他们平凡的生活中，在他们不平凡的生命里。

Lz 2019，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