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

李珊

<p class="ql-block">如果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多半会有些许迟疑…,有时说,我是广东人,有时说,我是大连人,或者干脆说,我是东西南北人。</p><p class="ql-block">常听到某人深情地夸赞自己的故乡,或描画家乡的美丽景色,羡慕之余我会暗暗问自己,我的家乡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以我理解,家乡不仅是指的一个人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那里还是父亲或母亲的家族开枝散叶的发源地,那里聚集着有相同血缘关系的人,讲着同样的方言,脸上抑或身上带着相似的遗传特征。</p><p class="ql-block"> 我的观念是不是有些过时了?还停留在小农经济时代?</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祖辈居住的地方,在地球上寻找着适宜的生存之处。家乡的概念开始模糊,扩大…</p> <p class="ql-block">按照籍贯,我们是广东台山县人。台山是中国著名的侨乡,那里的青年人可能是最不安分守己、最勇于开拓进取的人了,我猜想,“打工”一词没准儿就是最早诞生于此。</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龙江里,古朴结实的青砖房屋,每一块砖石都有早年创业者的奋斗故事。</p><p class="ql-block">我的太爷爷是台山龙江里的一个木匠。年轻时携家带口出来闯荡,“你挑个担,我抱个娃…”,最后在湖北汉口落下脚。</p> <p class="ql-block">农历己巳年七月二十八,1929年,汉口。太爷爷八十寿辰的全家福照片,上面有五十三人。</p> <p class="ql-block">那时,全家人一起居住在江边,汉口海关附近的一幢三层大屋。直到抗战爆发,大屋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家庭随即解散。</p><p class="ql-block">客厅照片上的字是我爸的笔迹…</p> <p class="ql-block">这张小全家福,摄于1930年。我的爷爷奶奶,二十年间,一共养育了七男三女,十个孩子。</p> <p class="ql-block">我爸排行老五,(1918-2016),照片上的他,当时正值青春年华,1942年武大毕业,奔赴西北就业。</p> <p class="ql-block">纵然是各奔东西,我们这支李家人依然沿袭着广东人的习俗,会讲广东方言,也飙的一口铿锵有力的汉口话。虽然我听不懂粤语,但我和堂哥堂姐一样,都带有着老广们的生理特征。吃多了被誉为天下第一美食的粤菜,厚嘴唇儿的基因一代代传递下来。我爱吃上海二姑妈做的清香甜软的马蹄糕,而萝卜糕是我爸的最爱。</p><p class="ql-block">几年前,我们曾组队去台山老家寻根。田园溪流青翠,村头有牌楼,村里有祠堂,只是屋里皆老者,说话互相听不懂,只能献上微笑。</p><p class="ql-block">我们是广东人。</p><p class="ql-block">我也是半个武汉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还是半个南京人。</p><p class="ql-block">我妈是从南京,从长江边上的六合县出来的。</p><p class="ql-block">六合县城里有条达家巷,住在那块的达姓回族人,大多凹眼高鼻,长相俊美挺拔。据家谱记载,达氏祖先在明朝时由波斯迁来中原。</p> <p class="ql-block">南京中央护校,49年改编为华东军区医院护士学校,这年我老妈从这里毕业。</p><p class="ql-block">我的得意之作。一朵小红花,巧妙的修复了老照片。</p> <p class="ql-block">曾经的外婆家,在六合后街上的清真寺隔壁。</p><p class="ql-block">从小由外婆带大,我更熟悉那里的方言,享用过各种南京的美食。说我是吃着盐水鸭子长大的也不为过(自小就吃清真饮食),南京城里城外的高楼,小巷子里面,住着我众多的七姑八婆。现在要是在外面听到有人讲话带着南京腔,我就会立刻亲切地招呼过去,你是南京人啊?</p> <p class="ql-block">六合的浮桥,</p> <p class="ql-block">每年回六合,清真寺里敬业的阿訇会带我们去回民公墓祭拜亡人。听老妈说,她小时候去南京得花一天功夫,先坐毛驴到江边,再乘渡船过江。现在南京地铁可直达六合,打一个哈欠就过江啦!</p> <p class="ql-block">我是大连人。</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我的父母从南方调来北方,从北京到沈阳,再到大连,这个东北最南端美丽海滨城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看,黑白照片上的房子。那是五十年代初,东北重工业崛起时大连起重机厂在高尔基路附近建造的三座家属宿舍楼,鹤立鸡群般的很有气势的带着苏联风格的红砖楼房。</p><p class="ql-block">我在这里,度过了生命早期的十四年。</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每天上学要走半个多小时,到解放广场的沙河口区中心小学,因为那是当年为数不多的一所全日制小学。放学后,就跟同学去她们家玩儿,静谧的胡同,低矮的日式平房,和蔼可亲的大娘,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我尝尝。</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春天,街道两旁的槐树花儿开了,白白的一串串,又好吃,又好看,但常被人撸了去掺在苞米饼子里,能省些粮食。</span></p> <p class="ql-block">周末跟着外婆去大连市场买牛肉,去青泥洼桥的书店买小人书。</p><p class="ql-block">夏天坐着“咣当,咣当”慢慢摇晃的有轨电车去星海公园洗海澡,大连人把海里游泳叫做…“洗海澡“。</p><p class="ql-block">常在街边买5分钱一小盅的“波罗”,就是海螺蛳吧?…味道还不错。还有热呼呼香喷喷的“焖子”,只是家里大人不让我买。</p><p class="ql-block">十一二岁的我们,曾傻乎乎地站在电车上给乘客念毛主席语录…。</p><p class="ql-block">九大”闭幕那天晚上,学校附近的同学家一直等着,新闻一播出立即参加游行队伍,走到斯大林广场,人山人海,喊口号嗓子都喊哑了。</p><p class="ql-block">我是大连人,大连是我的家乡么?</p><p class="ql-block">我父母说的是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家里常来常往的朋友大都操江浙,湖广一带的口音,饭桌上的菜式,饭食,生活习惯明显和本地人不一样。虽然我们这些孩子生于此地,讲的是标准带海蛎子味儿的大连话(很像山东话),但是,头脑里早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了我们是南方人的概念。找对象也是先考虑南方人家的孩子。于是,产生了奇怪的逻辑,尽管我生在大连,可我们是南方人!到了南方,我们又被看成是北方人。</p> <p class="ql-block">从这里出发,去过很多地方。</p> <p class="ql-block">文革时期的记忆有些糟糕!</p><p class="ql-block">斯大林广场的苏联红军雕像被推倒了。工厂停产,学校停课,街道上不时有汽车上高音喇叭呼啸而过,这又是哪个单位的红卫兵押着“走资派”游街批斗了,听着毛骨悚然,看着心惊胆战。</p><p class="ql-block">教室里面的桌椅不知哪儿去了,墙壁上乱七八糟的涂写着一些标语口号。</p><p class="ql-block">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一切都颠倒了。头戴假军帽,臂缠红袖章,气势汹汹的红卫兵成了不可一世的造反派。</p><p class="ql-block">没过多久,马路上陆续出现了一辆辆满载知青的大卡车,插着红旗,敲锣打鼓。上山下乡开始了,一批批知青被送到了农村,边疆的广阔天地去练红心了。</p><p class="ql-block">接着,是一家家,一车车的全家下放,我家也随波逐流,来到百里之外的瓦房店,老虎屯公社后卅里堡大队的二道沟生产队。</p> <p class="ql-block">二道沟是一个有四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村里两大姓氏,赵家是满族,苏家的人口略少,汉族,讲话口音略有不同。</p><p class="ql-block">这里的民风淳朴,乡亲善良,沟里沟外有漫山的苞米地,成片的苹果树林。在这里,我妈作为全科型医护多面手,极大的发挥了各种医学潜能。为外伤的大爷清创缝合,为孩子老人看病打针,为孕妇把脉,接生,从那时起,村里开启新法接生,告别了感染和产伤。有时还需兼职心理咨询师,化解婆媳矛盾。连队里的牛难产时都来找她帮忙。</p><p class="ql-block">政治上遭到迫害的老爸,每天和村里的“四类分子”一起劳动。但私下里人们对他仍称呼…大爷,大叔,这是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是多么难能可贵。</p><p class="ql-block">下乡八年,在农村读完中学,回村务农,吃了不少苦,也学到了当时城里学校学不到的知识,结交了许多一辈子的好友。</p><p class="ql-block">上大学离开北方,我曾三次回到这里,带着老妈,孩子。当年的闺蜜,有的成了现代化养鸡场的主人,有的成了全民K歌的歌友。</p> <p class="ql-block">杭州翠苑一区</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我算是杭州人啦。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的新杭州人。有了女儿,有我热爱的工作。学会了讲(不太地道的)杭州话,爱上了杭州菜,特别是各种笋,春笋,冬笋,扁尖,腊笋,百吃不厌的。</p> <p class="ql-block">春天细雨绵绵,夏天汗流浃背,秋天桂花飘香,冬看断桥残雪,晚霞映照…</p> <p class="ql-block">西湖</p> <p class="ql-block">大运河</p> <p class="ql-block">小河历史街区</p> <p class="ql-block">龙坞茶园</p> <p class="ql-block">曲院风荷</p> <p class="ql-block">退休以后</p> <p class="ql-block">习惯性到kimi上面搜索了一下,这段话引起了我的共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家乡,人们情感上深感依恋和归属感的地方。它不仅仅是一个地理位置,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与个人的成长经历、家庭、文化和记忆紧密相连。故乡往往与温馨、安宁、回忆等情感词汇联系在一起,是人们在远离家乡时常常怀念的地方。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故乡的意义可能各不相同,但普遍上它代表着一种心灵的归宿和精神的慰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于一个人来说,同一个生活过的地方,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感念,现在总是好过以往,来日可期…</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