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告慰母亲》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杨德野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写母亲是近二年的事,究其原因,以前不敢写,恐觉对不住母亲,就一直没下笔。近二年想写了,是我已到七十岁年龄了,越发思念母亲的缘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是2003年清明走的,至今已21年了。她是患直肠癌改道手术5年以后转移不能治愈,上午九点多钟走的。上午天气是晴朗的,可到了下午就下起小雨来,这一下就是两天。等到出殡的那天早上,雨停天晴了,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也在祭奠母亲,知道她人生的艰辛。母亲的离去对我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她是我精神的支柱。那时父亲患了轻度脑血栓,神志一阵明白一阵糊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几年,我每周都回家几次,听母亲的唠叨,我向她说说家里和工作上的事情。寒来暑往就到了她离别的时候,她已经无力说话了,只是用眼睛在和我交流了。她的眼睛不停地盯着我的两个弱智弟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明白,她是惦记我两个弟弟。此时我没有用语言去回答,显得苍白无力,冲她使劲点了点头,她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舍地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走完了她人生的七十三个岁月,我给她概括为六个字:善良、勤劳、忍耐。说到母亲不能不说父亲,父亲从小就失去母亲,九岁那年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只身一人从铁岭孤家子老家到铁岭大甸子给人家扛活度日,养活自己。母亲家在当地是个大户,因小时候患过耳疾病,我的外公看好父亲能吃苦肯干的缘故,就做主把母亲嫁给了他。父亲不满足农村的生活,跟人家学了木匠手艺后,和几个老乡离开了家,来到了抚顺,在一个叫土建工程处的单位做木工活。由于他肯吃苦能干活,干了几年以后,由一个临时工变成了固定工,也就结束了两地分居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五八年,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从铁岭老家来到了抚顺一个叫大红沟的农村,一家四口团聚了。那年我五岁,租了别人家的北炕。一年以后,我们家从大红沟的村子出来,搬到了新屯一个叫莫地沟的一间平房,告别了农村的煤油灯,住进了有电有水的房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候,母亲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家六口人仅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是捉襟见肘。母亲就走出家门,参加了工作,那时候女的参加工作统称叫三八大军,属于集体所有制单位。从事土木建筑工作,给人家当小工,活是最累最脏的。无论是三九严,寒还是伏天酷暑,这对于一个出生于大家闺秀家庭的母亲来说,足以说明她的勤劳吃苦了。虽然活挺累,还要承担家务。好在那时我十几岁已上中学,能做一些家务了 给母亲减轻了一点压力。许是十几岁的孩子,知道了母亲的辛苦和大人之间的一些事,就愈加体谅母亲了。这是因为,父亲虽然能吃苦肯干,但性格暴躁,点火就着。有时在单位有点不顺心的事,回到家里,鸡蛋里挑骨头。呼呺喊几句就算了。要命的是,不是摔东西,就是动手打母亲。每次吵闹,弟弟妹妹躲在墙角,吓得直哆嗦。只有我挺身而出抱住他的腰,并喊来邻居,战争才能停止。可怜的母亲,看在我们四个孩子的份上,只有忍着,把所有的痛苦和眼泪咽下去,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母亲除了忍,还有她的善良。那时候虽然我们家生活比较困难,但比起乡下的亲戚,还是富有的。我们家属于那种七大姑、八大姨的家庭,父母两方亲戚的外甥、侄儿加起来能有一个加强排。什么婚丧嫁娶、盖房上梁、满月席,一件拉不下。也是那年事集中了,来的人比较多,把定量的细粮吃没了,钱也紧张了。到了过年的时候,母亲仅买了九斤猪肉。四个孩子中三个十几岁的小子,平时油水又少,年三十晚上,就把肉吃了不少。没等到初三,肉就没了,细粮没有了,母亲给我们摊了二十斤煎饼,就把年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就是这样,自己舍不得吃穿,但亲戚的事尽心的帮。这就是我的母亲。她把自己的爱,都给了我们四个孩子,都给了别人,唯独没有她自己。今天,当我到七十岁的时候,方真正感悟到“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正含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那种亏欠母亲的情愫,或许减了几分。可以告慰长眠的母亲,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已尽心地照顾他们了,完成了您的嘱托,以此告知。</span></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杨德野,笔名若文,五十年代生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有散文、诗歌、古诗词、小小说等。散文发表在市、局报刊上。2012年参加纪念平顶山惨案八十周年征文,诗歌《忘不了》获得优秀奖。2019年参加“我和我的祖国”建国七十周年“工行杯”征文,散文《圆梦》获得优秀奖。同年参加“盛芝堂”杯小说征文,短篇小说《十三不靠的小幸福》获得三等奖。2023年7月出版《诗与远方》诗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告慰母亲》在忆四月念亲恩”辽宁福山公墓杯征文获得优秀奖</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乌乐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张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法国匆匆回国,处理完一些事情,又匆匆的赶往了满州里,多那儿进入俄罗斯,到后贝加尔斯克小镇,看望一个朋友其其格。其其格是内蒙古人,但是在贝加尔斯克小镇度过了她的一生,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她现在一个人贝加尔斯克小镇生活着,没有儿女。我和其其格认识,是在三十年前,我二十多岁,她四十多岁。其其格背着大包,到满洲里自贸区卖东西,背的有红酒,面包,还有一些工艺品,生意不是很好。当时其其格左胳膊骨折了,自己处理的,说没有钱去医院。那天我买下了其其格所有的东西,还给她拿了一千块钱,让她去看病。其实,那个时候,其其格的身体就不太好,总是生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其格掉了眼泪,让我留下地址,我没留,她追着我,我才留下了地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个时候,其其格还没有电话。其其格十八岁嫁到俄罗斯的。她和俄罗斯丈夫过了几年幸福的生活,后来她丈夫去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从那天开始,其其格就过着孤单的生活。我们相识之后,其其格给我邮寄了,两次东西,一次是茶,一次是蜂蜜。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事隔八年,我有机会去满洲里,去了自贸区,没有见到其其格。我就留下来等,第三天的时候,我看到了其其格,她的头发几乎都白了,身体更加的不好了。我过去,叫其其格,她看到我,愣了半天,从里面跑出来,抱住我,哭了。我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她真的老了。我和其其格吃了一顿饭,在她的那大背包里,放了五千块钱。这一分别,就是很久很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见面,就是现在,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其其格六十七岁的时候,摔倒了,就不再来自贸区,她背不动那重重的包裹了。其其格,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她给我邮寄的东西,退回来,因为我搬家了,因为太多忙碌的事情,我也没有再联系其其格。其实,我很内疚,知道其其格一直在找我。她能到自贸区的时候,见到人就问,认识我不。还被骗过几次。这次,我在其其格家,呆了一个星期,帮她把地种上了。我要走的那天,其其格说,她一直想到国门那儿去看看,可是已经走不动了。其实,后贝加尔斯克小镇离满洲里国门,只有十公里。她是走不动了,也没有钱坐车,她说,她有十几年没有看到钱了。日常的东西,都是邻居送一些,其它的就靠地里种的东西。我想了半天。“明天我带你去国门。”第二天,我带着其其格去了国门。她站在这边,高处,看着那边。其其格,告诉我,走得动的时候,每年她都会到这儿来,站在这儿,就是这儿,就是这一天,对着那边说,china,乌乐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就是在这一天,七月一日,我意识到,今天正是七月一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一天,而不是十月一日。“china,乌乐吉!”其其格,双手合十,望着那边,眼泪滑落的很慢。这是她对丈夫的思念,也是对祖国的思念,她多么的想,回到祖国,回到那片原本属于她的土地,然而,她不能。那份心酸,我说不出来,这一别,恐怕……China,乌乐吉!(中国,吉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军,笔名,冰儿(北方冰儿),男,辽宁人。1970年生,18岁出版诗集一本,19出版诗集两本。写故事二十年。小说在《芒种》、《佛山文艺》、《满族文学》等上发表。故事在《故事会》、《上海故事》、《故事大王》、《百姓故事》、《中华传奇》、《山海经》等上发表。《狼王贝蒂的忏悔》入选初二辅材课本,苏教版七年级教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故事报》开设了小二幽默故事专栏,全国第一个个人幽默故事专栏。多次获过全国诗歌,小说,故事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11年开始写网络小说,共计27部。</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雨濯荷花别样红</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 吴连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夜晚,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将我的心打得很疼,很疼。第二天早晨,我路过劳动公园,深情地看了看荷花池,只见碧叶蓬勃,露珠晶莹,荷花朵朵,星罗棋布。更有清香缕缕,沁心润肺,几度驻足,流连不已。熟知,在狂风肆虐,暴雨如注中,一些树木东倒西歪,断枝落叶随处可见,那一池荷花,娇嫩柔弱,哪能经得起风折雨磨,其惨状不堪想象。是夜,我辗转反侧,心神不宁,惦记着那泓碧水,那池绿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下午,斜阳挂天,气爽风清,我卸掉了一身琐事,专程来到劳动公园,看望风雨过后的荷花。可有倒伏?可有颓废?可有悲怆?可当我走近荷花池,一切令我震惊和兴奋。荷叶依然像倒过来的草帽,时而晃动,时而停止;荷花照样开放,花瓣似绢,红颜映日。游人接踵而至,欣赏经风沐雨的荷花,似乎读懂些什么。更有摄影爱好者,架起长枪短炮,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抓住荷花的灵魂不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劳动公园的荷花池不大,不可能夸张到“接天荷叶无穷碧”的程度,到了8月中下旬的荷花,也未必保持“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姣美,但是,我钦佩荷花,赞美荷花,讴歌荷花,她确实如周敦颐在《爱莲说》中所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试想,那么大的风雨,必将搅得泥沙泛起,浊水横流,可是,我眼前的荷花,依旧中通外直,亭亭净植,不染一尘泥土,这是何等风格?待到风停雨止,清涟荡漾,它又窈窕展现,但不妖不艳,这是何等品质?目睹那么多的红男绿女,她依然不蔓不枝,香远益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是何等的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躬下身,细细品味荷花。有的虽然已经结出莲子,绿色的花萼包裹着一颗颗圆硕的果实,但是,还有几片花瓣依附其上,像慈母守护咿呀学语的孩子;有的亮出艳丽的姿容,欢迎蜻蜓和彩蝶来光顾;有的正在含苞待放,面颊润泽,粉里透红,像待嫁的新娘,青春而又靓丽;有的擎起硕大的绿伞,为水中的游鱼遮蔽灼热的阳光;有的将花瓣抛到水面,变成一只只小船,朝着芳草萋萋的岸畔,飘呀飘,摇呀摇;有的将残花败叶沉到湖底,化作湖泥,看护莲藕,待来年春天生根发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爱荷花,爱得那么热烈,爱得那么深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吴连友,1946年4月生于沈阳市法库县。当过矿工、教师、记者、编辑。在抚顺广播电视台退休。有数首歌词获全国、省征歌大赛一等奖或金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春雨山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杜海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明的前两天,辽东的大山里忽然飘起蒙蒙细雨。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雨渐渐停了。白雾弥漫的大山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摇落树枝上的雨滴,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皂角树沟于守财时年十五岁的儿子憋着尿四处找地方急着方便,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地方刚想释放,突然旁边草窠里呼啦呼啦响。他扭头一看,大堡里最俊的姑娘金玲儿正忽闪着毛嘟嘟的大眼睛,笑么呲儿的盯着他,他羞得赶紧提上裤子。金玲儿红着脸,挺着熟桃似的胸脯一步三摇地贴过来,身上那种淡淡的野薄荷的香味儿,熏得他头昏脑涨。他胆儿突突地顺势搂住金玲儿软乎乎的腰身,厚嘴唇下意识地往金玲儿的脸蛋儿凑过去……突然打了一个炸雷,他父亲于守财那张狰狞的黑脸蛋子杵在眼前。他吓得一轱辘爬起来,借着室外破晓的微光,惊讶地发现屋里站着两个大汉!他父亲捆猪似的撂倒在地中间,嘴里不住声的骂道,“睡!睡!家里进贼嘞!日你娘的——”他浑浑噩噩地摸一下后脑勺,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做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守财摸黑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儿子还在酣睡,他嫌弃地瞅瞅儿子,小声骂道,“睡!睡!就知道睡……还不起来做饭……地里一大堆活儿……”他嘴里絮絮叨叨的数落着 ,来到外屋把灶坑点着。火光在他胡子拉碴、皱纹密布的皴黑的脸上不安地跳动着。这个四十多岁的鳏夫,有着被烟熏黄的牙齿,油腻的头皮上支棱起稀疏的几根僵硬、灰白的头发;身上胡乱披着一件破布褂子,露出结实的胸肌。猪圈里传来母猪闹食的低嚎声。他着急温猪食,要去外面柴垛拽几捆柴火。拉开门栓,脚刚一迈出门槛就闹了一个马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让人按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别动啊,看你还是小孩儿,我们也不难为你。跑——你是别想了,这院都让我们围起来了。只要你告诉我,你家钱放哪了,咱拿钱走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拿钱,老子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们老于家成绝户!”恶狠狠地冲小于叫嚷着的是一个车轴汉子,小眼睛,肿眼泡,塌鼻子,大嘴叉子,一说话咋咋呼呼的。他说完谄媚地看了看大哥。大哥面相凶恶,四十岁左右,人高马大,穿一件狐狸皮大衣,脚蹬一双高筒马靴,上面粘着草叶、泥巴。大哥弯腰一屁股夯在炕沿儿上,头快要顶着破纸棚了。他伸出长腿用脚尖蹬了蹬地上的于守财,瞪着门神似的俩大眼珠子,压低声说道,“老于识相点儿,快把钱拿出来,我保证不祸害你第二回。拿吧 ,花钱消灾。”于守财紧张地咽一口吐沫,凸出的喉结上下一窜,“俺哪有钱,你也不看看,俺这穷家破业的像有钱的样儿吗?”大哥也不接茬,腾地站起来,猫腰上外屋捡一根鸡蛋粗的花曲柳棍子,“不拿是吧?”说着,抡起棍子照于守财身上不管脑袋、屁股下死手打。扑腾扑腾……棍子落在于守财身上,跟打牛一样的声音,于守财痛苦地卷曲着身体却咬紧牙关闷声不吭。“老三,今天咱哥们儿遇到茬子了,没看出来,这老狗操的还是一个倔巴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于吓得激灵一下完全清醒了,他扑通跪在炕上,磕头作揖的,“爷,爷……甭打俺爹……求求你了……甭打俺爹呀……”他一边祈求着,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不打也行,拿钱!”老三想趁热打铁,撬开小于的嘴。小于哭得更凶了,“……都是俺爹管家……钱搁哪儿俺也不知道哇……”于守财一听急了,忍痛怒骂道,“小王八羔子——咱家哪有钱!”大哥一听,骂道,“老于,你个老小子,不识相是不?我看你就是油梭子发白短炼呐!”老三头一次遇到于守财这样的滚刀肉,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大哥这样说,忙凑过来问,“大哥,这老小子挺尿性,你说咋办?”老大白楞他一眼,“你杀猪、捆人还中,折磨人的招儿少点儿——你这样:把这老东西衣服剥下来,给他吊外屋房梁上,锅里猪食给他淘扔了,干锅,下面架上干柴——咱来一个热锅烤猪皮,看他能硬梆到哪去!”老三一听咧开嘴乐了,竖起大拇指奉承道:“还得是大哥!”说完冲外面喊进来一个喽啰,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老于吊上房梁,灶坑里填上大劈柴,火呼呼啦啦的烧起来了。老三还嫌火不够旺,捡粗木头又捅进去几根,灶坑塞得满满当当的。锅一会就烧干、烧热了,咕咚咕咚冒起黑烟,一会儿烟又变成了青色。老于吊在房梁上,呛得齁齁咳嗽。他断断续续地说,“俺这一百多斤……今天就算交代了……也是没钱!”老三掐着小于的脖子站在于守财下面,火在灶坑里烧得噼噼啪啪的响。“小子,看见没,不拿钱一会儿你爹就成烤肉,拿钱不?!”他用力来回推搡小于,恶狠狠的威逼着。小于快吓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锅很快就烧红了,红彤彤的锅底不时飘起几粒火星子。老于感觉后背像贴锅上似的火辣辣的疼,汗珠顺脊背往下流,滴到锅里滋啦一声冒一股白汽。“爹!快把钱给他们吧!爹!”小于哭着着,大腿根一热,尿液泚到裤衩上顺大腿根儿往下流淌,很快在脚下堆出一滩。老三见了,幸灾乐祸的狞笑起来。“怎么样啊,老油条,拿钱不?”大哥问道,“拿出来吧,钱没了可以挣,命没了可没地方挣去!”大哥扯过一把破椅子跨上去,骑马看戏似的盯着于守财,发善心般的劝道。老于后背已经开始冒出一排一排的黄水泡,眼见着鼓起来,渐渐大,渐渐大。水泡破裂黄水滴到锅里,滚珠似的滋啦叫着,沿着锅底绕圈没跳几下,便化作白烟腾起。屋里弥漫一种烤肉的味道。小于嗓子发干,浑身燥热,鼻翼忽闪着直喘粗气。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跟父亲去集市上卖粮食的画面:父亲一只手紧紧按着怀里揣着的几张纸币穿过集市。路过烤肉摊儿的时候,他闻到烤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儿,不觉放慢脚步扭头看看父亲,见父亲没理他,便识趣的低着头继续赶路。那烤肉诱人的香味儿顺着鼻孔一直往心里钻呐——眼前这味道儿多像烤肉,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于像毛毛虫掉火碳里一样,身体剧烈地扭动着,眼睛让汗水浸泡,红得像疯牛一样。他蹬啊踹呀,但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热呀,比三伏天在玉米地里拔草还热。白光刺眼的太阳仿佛滚在他赤裸的背上。妻子给他新缝的布褂子,他怕玉米叶刮坏,便藏了起来。他天没亮就在地里劳动,光膀子一直干到晌午太阳放毒。热呀,让玉米叶划出血道的皮肤,再被汗水一蛰,疼的人想笑。人呐到这世上走一回,到底图什么呢?起早贪黑,苦熬苦做,挣这点儿一脚踢不倒的钱——官征、兵掠、匪抢、贼偷……还有一张口这个无底洞啊。热呀,孩子他娘啊……你咋这么实心眼儿,我说冷你就添柴啊,这炕烧的,想必是要烙饼不成啊?家里是积攒几个土鳖钱,可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知道窟窿在什么地方等着啊?还烙饼呢,看看你都病成什么样了,连一副药都舍不得抓呀,你咋还有心想着烙饼给我……孩他娘你别走啊,咱俩还没过够呢,孩子还没有成家立业,你还没有抱上孙子呀……孩他娘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于背上的黄水泡才干一个就又鼓起来一个,癞蛤蟆一样。后背离锅近处的皮肤已经烤焦,开始滋滋往外渗油。老于无力挣扎了,人已经到了昏厥的边缘。他偶尔扭头看看儿子,魔怔似的用力一句接一句的斥骂,“日你娘……老子……舍命不舍财!”老大没听清楚就问,“老三,这老狗操的嘟囔什么呢?”老三仔细听听,“大哥这老倔驴骂咱,说,舍命不舍财……”把土匪头子气的,“三驴子,柴火是你家的?!”老三胆怯地答道,“大哥你看天都大亮了,一会儿堡子里再上来人呢?”老大鼻子一哼,“怕什么——这沟里离大堡子少说也有五里地,再说咱都扫听好了,这沟里就他一户人家,咱人少也不怕,今个儿慢慢熬他……一会儿你去把猪杀了,咱哥仨儿吃猪肉炖粉条解馋……这年月落草也它妈遭罪……”老三乐了,“还是大哥有章法,我这就去猪圈看看,就着这锅炖猪肉,那可美死了……”说完他就乐颠颠的出去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于满脸是汗,一张稚嫩皴黑的脸庞紫涨扭曲,他既憋屈又胆怯。他眼看着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在坚持着,心像被手揪着一样疼。耳畔响起父亲经常训诫他的话,“爹平时不勒着你,你能把家败光。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就得苦着过!这也想买那也想买,挣点钱儿容易呀?你娘早早就没了,她想看你娶妻生子都没有熬到那天……这点钱爹得为你讨老婆用,不能让你娘死了在阴曹地府闭不上眼……”小于抹了一把眼泪,偷偷往屋外瞄一眼,门外也没见什么人啊。他恨不得把耳朵伸到院子里去探听 ,只有风吹树林发出来的呜呜的声音,一只黄鸟在院外的野梨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着……院子里咋这么静呢?“我得跑……去大堡子喊人……”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激动得哆嗦起来,“要是院外面都是胡子,我不得让他们打死呀……”耳朵里好像钻进去两只绿豆蝇子在他脑袋里嗡嗡的使劲扇动翅膀,他越是想谛听外面的动静,越是听不清。“……我得跑啊,上大堡里喊人……不行!外面都是胡子……”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好像要失控的车轮一样。老于已经不动了,隔好久才微弱的冒一句,“老子……舍命……不舍……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命悬一线,小于的眼珠子通红,像一头发狂的小牛,他奋力晃动一下身体,脚居然像没有知觉一样。土匪头子瞪着死鱼眼,目光来回在父子之间游弋。“老于拿钱吧,拿钱我立刻放你下来……”突然他愣愣地盯着小于,眼睛逐渐睁大,大到眼珠子都要努出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于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心跳声大得吓人,他怀疑是自己的心跳声惊动了胡子头儿,竭力想压制自己的恐惧,可是胸腔里像关着一头闹圈的公猪似的,一下猛过一下地往外撞啊……咚……咚……咚……振得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汗漫过眼睑已经沁到眼睛里了,他紫涨的脸上嵌着两只血红的眼珠,牙咬得腮帮子鼓起来好几道棱子,“跑!救爹……”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圈一圈往外胀,周身的血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往脑子里钻,脑袋胀疼得快要爆炸了一样——父亲恍惚之间看他的眼神儿像火柴点燃了爆竹——像有人猛的推了他一下,他感觉自己还戳在原地,身体已经飞奔到院子里了。 “拦住他——”老大从椅子上一个高跳起来,把椅子闪一个倒仰。他变形的惊呼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屋子里毒蛇一样窜出,山谷里骤然响起惊慌失措的回声,“拦住他拦住拦住他他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于的腿纺车一样,安上车轮一样,或者说腾云驾雾一样,载着小于如飞般逃去。小于却感觉自己跑得很慢很慢,慢的跟爬行一般。守门的喽啰那张吓得五官移位的脸由远及近撞过来,由于用力过猛小于的脚在泥地上一滑,他整个人头朝下摔个嘴啃泥,电光石火之间洋炮击发了,枪口的火苗喷出来一个蓝色的圆圈,枪砂带着一股热浪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小于感觉自己兔子似的轻轻往前一滚,纸片一样从院门口飘过去了……腿仿佛不是他的,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0年春天,金玲跟丈夫正在皂角树沟土改工作组分给她家的土地上劳动。在于守财家残破倒塌的土坯房周围,野梨树已经开满洁白的花朵。一大早,他俩看见土改工作组组长王川伫立在梨树下,盯着残垣断壁,久久不愿离去,两口子便凑了过来。金玲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她那比实际年龄老十岁的男人走到王川旁边,蹲下来一边卷纸烟,一边瓮声瓮气的介绍,“这是老于家的房子……那老汉命苦,让胡子祸害死了……老于头留一个独苗,出事儿那年春天也不知道十几岁啦……”“十五,”金玲在旁边提醒着。“对,是十五。我记得他爹还跟你爹提过亲呢……”金玲抿嘴一笑,有点儿难为情。“老于死后几天,村里还有人看见那小子一个人在门口青石上坐着,后来人就不见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金玲的男人吸着烟,不无惋惜的说。“出事儿那天,堡子里有人看见那孩子满口流血,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胡子打的,门牙都掉了……”金玲补充着说道。她瞄一眼王川便羞怯似的快速收回目光。王川若有所思地哦了几声,推说有事便匆匆忙忙回大堡去了。金玲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吞吞吐吐地说:“老头子,我怎么……瞅王组长有点眼熟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男人把烟头丟在地上,慢慢站起身,凝视着王川远去的背影,没吭声。一阵春风吹过,洁白的梨花纷纷飘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杜海珊,男,1969年出生。铁路工人,文学爱好者,抚顺作家协会会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近二年来在各个网络平台发表了大量的散文诗歌,其中诗歌《冰河》在东方文学大赛中获优秀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和“小特种兵”</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曹立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晨,刚刚下过雨,闷热难耐的暑气减少了不少。适时的几缕轻风吹过,凉爽了许多。蔚蓝的天空,几朵浮云荡来荡去,很是悠闲。一连几日的雨,心里不免有急切下楼的想法,享受一下阳光的惬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放假以来,一直被小侄儿所捆绑,被他的淘气与顽皮,折磨得“体无完肤”,精神已到“崩溃”的地步。每天看着那一大堆所谓的假期作业,对一个刚满8岁,正在生长玩耍的孩子来说,的确有些过份,但又不得不完成,就因为这个,姑侄儿俩常常斗智斗勇,我虽用气势压住了他,但在他那颗小小的心里,压根就没服过,感触更多的只有无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次,他需用手机扫码写听写,由于我的疏忽大意,认为他写完就会把手机还我,没成想,打上游戏了,我被气得火冒三丈,一顿训斥,再看那双不认错的小眼神,心里不由得还挺佩服他的,游戏打起来了贼溜,一般的成年人都不一定打过他,这都不算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还是个小军迷,最喜欢穿迷彩服,带钢盔帽,扛着狙击步枪,一年四季不带换的,除了学校有要求,只要到家,就立马换上,全部武装,还真是有模有样,妥妥一小特种兵!在他爸老兵的训导下,一举一动特带劲,谁见了都多看几眼,还不停夸赞几句,看着羡慕的目光,他更神气了,动作麻利,举手投足间都是一个十足的小特种兵。还时常让我给他拍照,我完全成了他的“助理”,表情严厉的我,心里却是非常的高兴与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不,一说下楼去玩,那速度,扔下书本,小手抓起裤子,穿上鞋,一溜烟儿飞奔而出,等我到楼下,一个小沙包已完成,就等构筑工事了,自己玩得不一乐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坐在台街上,望着天上的白云,随风变换着形状,不禁想起儿时的快乐时光,那时的孩子也多,一喊就出来好几个,大大小小的,一到暑假,整日的上山捉蝴蝶,蜻蜓,下河捕鱼抓青蛙,游泳。采野菜、喂鸡、喂鸭,那时的我们要分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打扫卫生,洗衣刷鞋什么的,但玩得开心自在。不像现在,众多的各种补习班,孩子们完全没有了自己的自由空间,被大人们安排得满满的,很多家长也是跟风,不从孩子的实际出发,更多的是孩子成为他们手里攀比的工具。我正凝神的时候,一声稚嫩的“姑姑”,你看我建的防御工事怎么样!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连声说:好!好!看我夸他,他又继续建他的防御工事去了,看他认真的小样,心里有种莫名的悲凉,就现在社会的学习现像,最无辜的就是这些孩子了,对于未来,不知是喜还是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曹立霞,1969年,抚顺作家协会会员,酷爱诗歌,有作品发表于微刊,琥珀诗刊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