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有缘人

石卿

这张照片是在边城茶峒狭窄的小镇上拍的，当时我们九人一桌坐在茶峒紧挨河边的餐馆里午餐。摄影师致和站在窗前拍下了它。

窗外的风景连同窗框窗扇都入画。窗扇的木雕有历史感，对岸的建筑有岁月感，蓝色的天空和流淌的河水有亲近和融入感。照片构图精巧，整洁干净。对岸就是边城重庆洪安，整张照片天蓝水绿，和平又宁静。

我们九人刚从对岸过来。这张照片再往右一点就是串起《边城》的拉拉渡。拉拉渡，一根横跨江面的铁丝，连接湖南边城茶峒古镇和重庆洪安小镇。无桨无篙，船夫仅靠一根短竹筒卡在贯通两岸的铁丝上一来一回地往复运动，将船移动到对岸，这便是“拉拉渡”。

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最让人乐道的一段：“渡头为公家所有，故过渡人不必出钱。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钱掷到船板上时， 管渡船的必为一一拾起， 依然塞到那人手心里去，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了口量，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

现今，乘坐拉拉渡两元一趟，大概三两分钟的行程。没有人看具体时间，因为短短的行程既要体验小说中描绘的情节，又要接受船夫的叮嘱：“穿上救生衣呀，穿上救生衣！”

我手上的救生衣一边的肩带已经断了，只好用手摁住。

一船坐了大概 20 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红。船移动时，有风把对面女士的头发掀起。

一个上午，我们都在边城洪安小镇拍照游览。其实我们在洪安镇小街道花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小镇边的廊桥及廊桥外的小河里。

从照片里看不到廊桥及小河，站在窗前看得到小河的入口及廊桥。其实它们就在照片左边过去不远处。

　　起初我们只是在廊道上拍片，看两边的风景。秋影老师按捺不住，下到靠山脚的河里去了。他一去带走大部队，廊桥上只留下了我和风过无痕不想下去。风过无痕本就腰腿不适，早上又摔了一跤。我就和她一起留在桥上看风景了。男士在岸上拍照，女士下河淌水，他们在我们的风景里。

过了许久他们也不上来，我呼叫他们，他们反倒叫我们下去。

我们下去能做什么呢？我虽然爱水可不敢下水，多年前的风湿痛一直记忆犹新。风过无痕更是不能下水了，她腿还有些疼。

看样子他们是不得上来了，我们得去跟他们汇合了再走，太阳已在头顶，也不合适拍照。

我们下了廊桥，风过无痕在廊桥下的树荫里坐着休息，我去叫他们。我还没走到呢，秋影老师就喊：“快来呀！极好的风景呀！”就叫我脱了鞋下河。

我看了一下哗哗流淌的河水，禁不住诱惑，在下水之前，去喊风过无痕，问她下不下河淌水，没想到她说：“可以，可以！”

生活在边城河边的人们是令人羡慕的。最羡慕的是他们能在河边清洗。我们做不到，唯有双足踏进河流，洗涤自己。

往事涌来，少年时，也在炎热的夏天，小伙伴们下河戏水，河水无色，小鱼儿欢畅在腿边，任我们追逐。

脚下的卵石圆润，踩上去如锦缎丝滑。

而在边城洪安的小河里，我没体验到小时候赤足戏水的恣意。河里的石头都有棱角似的，踩上去扎得脚心疼，使我们东倒西歪，忍痛和河水亲近。

河水还是无色，只是脚下的石头变了，仔细一看，不止有鹅卵石，还有更多不规则的山岩碎石。

原来，边城茶峒曾是“锰三角”地区的一部分。一水之隔的洪安小镇从前也“靠锰吃锰”，发锰财、锰发财，带来的结果是，环境被破坏，污水横流。

环保督察下，壮士断腕，铁腕治理锰污染。通过关闭污染企业、控制工业排放、进行生态修复，边城环境得到了显著改善。特别是 2021年，张吉怀（张家界，吉首，怀化）高铁建成通车，是湘西州的一件大事，也是重庆洪安旅游业的大事。旅游业成了矿业转型寻求绿色发展的一条重要出路。边城实现了从“锰三角”到“绿三角”的转变。

沈从文先生写过最经典的一段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我们与边城是有缘的，在边城变得美丽的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