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 故乡（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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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乡愁）

作者：莫色

昨日，我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踏入故乡，只为吊唁离世的叔叔。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我遇见了一张张既陌生又略带熟悉的脸庞，那是年轻一辈的面孔，我试图唤出他们的名字，却如同被时间的薄雾模糊了记忆，只能依稀辨认出他们是村里某家的孩子。那一刻，我仿佛被过往的记忆轻轻覆盖，努力拉扯，却再也无法清晰勾勒出故乡昔日的模样。

哎，我究竟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这些年，远方成了我的归宿，而故乡则渐行渐远，成为了我心中的远方。亲人的面庞在记忆中渐渐淡去，唯有童年的片段，如同山间那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依旧鲜明地镌刻在心底——找猪草、放羊、木板当滑板、看哥哥们嬉戏打闹……那些场景，如今已被茂密的树林、花椒树、核桃林所取代，曾经的麦田、玉米地、土豆田和魔芋地，都已不再。记忆中的土房，一排排干净整洁，房前屋后种满了果树，是我们儿时的乐园。而今，那四合院的土房已化作尘土，取而代之的是零星几处风雨中摇曳的老宅，和公路两旁新建的钢筋水泥房。

故乡，许多人已选择离开，我们家是其中最早的一户。因父亲的工作和我们的学业，我们迁往了安宁河谷。尽管后来父亲退休，仍对土地怀有深情，他说是土地给了他生命的根。于是，他种满了青花椒，我也曾抽空回家帮忙采摘，与亲人共叙家常。但随着工作和家庭的重担加重，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父亲也渐渐老去，花椒林也交给了亲人打理。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回到故乡了。

父辈们坚守的村庄，正如他们自身一般，在岁月的洗礼下逐渐老去。外人眼中，这个小村庄或许贫穷、或许不起眼，但在父辈心中，它永远美丽如初。这里不仅承载着他们的青春与故事，也珍藏着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九十年代，全村人齐心协力，上山砍柴、集资买线、自建水电站，让这个小村庄在黑夜中点亮了灯火，拥有了电视，照亮了一代人的智慧之光。那时的村庄，温暖而亲切，每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生机与乐趣，构成了我童年最绚烂的篇章。

如今，故乡的面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再也无法从它的现状中找回儿时的记忆。它如同父辈们一样，逐渐老去，却又孕育着新的生命力，成为新一代孩子童年的乐园。做饭、喂猪、掏鸟窝、捡蘑菇、与邻家孩童嬉戏……这些场景，或许正在现在的孩子们身上重演。

而我，已告别村庄三十余载，如同一只候鸟在城市的缝隙中求生。高楼林立的城市，让我感到既惶恐又迷茫。站在这座城市的高处，我远眺故乡的方向，那些记忆中的柴火堆、荞麦垛、泥墙黑瓦以及黄昏时分的犬吠声，仿佛将异乡人眼中的苍茫无限放大。

这几年来，我蜗居小城一隅，用文字慰藉心灵的饥渴。那些逝去的或深埋的记忆，在我的笔下化作一片片稻田、荞麦地，绽放出稻花、荞花的芬芳。老去的父辈们仿佛穿越时空的阻隔，与我隔文相望，或喜或悲……

故乡的河水依旧流淌不息，千年的民谣仍在河面上轻轻飘荡。夏虫的低吟浅唱伴随着四季的更迭，小小的故乡仿佛沉睡在大地的怀抱中。时光荏苒，故乡依旧是故乡，只是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它离我越来越远，远得我几乎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故乡的人、河、山、事却始终牵引着我，让我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