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前几天，傍晚的一场大雨，让天气清凉了许多，暑气稍退。快十二点，正是宵夜好时辰，我信步走到小区大门外，此时馄饨摊还在，周边没人，仅有一个食客正在低头吃馄饨，忽觉得有点冷清。</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门外的一辆车子拉着后板，有煮馄饨的炉子，还有供人吃馄饨的桌椅马扎，车子上还插着一面很有江湖韵味的旗子，上书“老馄饨”三个字，显得特别扎眼。</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刚靠近，老弟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喂！老兄饿不！这么晚了，来碗老馄饨吗？”我微笑着驻足摊前，掠过眼眸，忽然发现他少了些许淡然从容，沁着汗水的额头，略显焦虑。一闪念，这也许是他为了生计忙碌，受俗事的困扰，给岁月留下一份沧桑的落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阵微风吹来，卷起锅里汤料的香味，瞬间把这宁静澄澈的气氛笼罩。我咽下口水道:“好几天没吃这馄饨了，老弟来一碗。”老弟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麻利地把馄饨捏好放进锅里，上下翻滚抖动，不一会功夫捞出了馄饨，撒上佐料，边笑边招呼我坐下。“暑气天，客人少了许多，难得老兄一概如往，小弟感激不尽！”</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点头坐下，他搓着手探量着我。我笑嘻嘻地调侃:“老弟，江湖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我闲着，你忙着，我吃着这碗老馄饨，便成了主人。”</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弟被我逗得眼睛笑眯成一条线，“没了像你这样的守闲人，就没有我安常处顺的日子。慢慢吃！”他自得其乐的样子坐在对面与我聊了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是我十年前认识的“熟人”，面熟里不熟的那种。互相聊过天，说过家长里短，略晓底细，没有约过酒，没有到过家，没有留过通讯方式。有时吃馄饨不忙时，他会凑过来聊个热乎。他比我小差不多四岁，我管叫他“老弟”。</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年前的一个深夜，正值秋风凛凛，我饥肠辘辘的正往家里赶。在离家不远的小巷口处，传来了“鲜鲜的馄饨，美美的汤喽”的抑扬顿挫吆喝声。只见这个路边馄饨摊的杆子上挂着一盏四十烛光的灯泡，随着道路的颠踬，灯光在瑟瑟的秋风中飘摇，馄饨老弟正朝过往的人吆喝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五元一碗，老兄要来碗馄饨？”老弟笑脸讨热乎上前引我至桌边坐下。我正饿得慌，伸出两个手指表示要加两元一大碗。</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只见他不慌不忙，一边与我聊天，一边用筷子麻利的一挑，肉落入馅饨里，轻轻一捏，馄饨即捏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人看着舒畅。</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须臾，一碗喷香的馄饨捧到桌子面前。“秋风萧瑟，有点愁人，吃吧，趁热！”我肚子饿了，有点猴急，二话没说手拿起汤匙，捞起馄饨就往嘴里送。哇！香润可口，别有风味，馄饨在嘴里发出“呲呲”的声响往喉咙里咽，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用多长时间，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最后还把那灵魂之核的汤水捧起全大饱欲望。正当我一副饱足的样子站起来准备付钱，摸遍了口袋，却没找到一分钱，原来我出门时忘记了带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惊呆得瞪大眼睛，用惊讶的眼光盯着老弟，顿感手足无措，无地自容。心里纳闷，“见怪了，怎么会忘记带钱了？”愣了楞神，两眼露出不安的神色，“很意外，出门忘记带钱了。对…对…不起，下次过来吃的时候再付给你钱。”我语无伦次地对老弟小声地说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弟先是一怔，但很快露出了笑容。“没关系，下次再付给。”“谁人出门没有过忘记带钱的时候？也就这么一碗馄饨嘛，没带钱吃了也没多大的关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家里人正等着你回去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一刻，我如芒刺背，惶恐不安，额头沁出热汗，举止窘迫，如做了亏心事。连声“对不起！谢谢！”怀着复杂的心情，满脸愧疚地抬起了沉重的脚步离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匆匆往回走着，想着那不堪的时刻，老弟一句极平常的“没关系”的话轻松化解，让我由衷肃然起敬，心里充满着对老弟的大度与谅解感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光流逝，眨眼就过去了七天。那天晚上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闪烁着，一片静谧安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二点，我急匆匆地往回赶。快到小巷口，老弟已笑脸相迎地走出来，“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这么晚才回家？来一碗！”</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像个落单的小鸡找到母亲，兴奋得绕灶台一圈后坐了下来。“好的，来一碗肉馅馄饨解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一会儿，老弟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捧到桌前。“快点吃，这个点肚子应该饿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已深，客人续渐离去，座位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他坐下来喝着茶与我闲聊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怎么老是你一个人出来摆摊？”我煞有介事的问。</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伴去年回老家开了个面食兼早点铺子，买了九十多平的房子，女儿正在上高中，小儿子已上小学，花光了积蓄。老母亲也来住到一起，接送小家伙上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这个小馄饨摊在州城摆好多年了，有了很多像你这样的老熟客，打出“老馄饨”的字号也不是骗人。”老弟侃侃而谈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就是证明，你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的馄饨，也算是老馄饨了。”我肯定地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闲聊间，已把那碗馄饨一扫而光。掏出钱告诉老弟连上次欠的那一碗一起付。他也不推掉，笑纳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起身准备离开，老弟叫稍等一下。麻利地又煮了一碗馄饨，说我老伴在家一定饿了，打好包叫我一定带回去。</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以为老弟是生意艰难，乘机做生意，我碍于面子，不加阻止，正掏出钱准备交付这碗馄饨钱。</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弟一把我的手推开。“不用了。很难有像你这样的善客，今天收回那一碗馄饨钱，足够让我感动。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区区一碗馄饨，你一定要拿回去，算是交个够朋友！”他不容推辞把馄饨包递到我手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时此刻，我被感动得木讷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碗“记账″馄饨竟然引出这感人肺腑的一幕。</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已很深，我和老弟挥手告别，转身踏着欢快的脚步，向着家里的灯光归去。回头看老弟在那灯光摇曳下的身影，是那么亲切，友善。</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撰写: 大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编辑: 大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图片: 自拍+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4年8月4日写于州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