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三尺天地虽小，素心一片感受良多。（上篇） 全祥

如意书画

讲台三尺天地虽小

素心一片感受良多

——我的教育叙事（上）

作者 全祥

身为一名一线教师，像我这样平平淡淡，在讲台上面对学生，没有作出成就，就只能在平凡的日常教学工作中，寻找一丝一点，能够让自己心灵得到慰藉却又微不足道的亮色。

我喜欢画画，想用自己的画笔，表现美好多彩的世界，并把对真善美的追求，作为人生目标。

学生时代，我对老师就有强烈的敬畏之心，认为老师是一个崇高神圣的职业。父母的话我可以不听，但绝不能不听老师的话。

我研究生毕业后，听家里人相劝回来工作，没有想到的是，我被分配到了学校，我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就别无选择地做了一名中学美术教师。

不久前看到这样一则关于教育的格言：教师与画家不同的是他要创造真善美的活人。

每一位老师，对自己的教学都会有不同的体会。

对于理想中要当画家，却做了一名教师的我，对这一则教育格言就有特别的感受。我乐意分享我的体验。

我开始教育教学工作，就接受到学校交给的两部分任务，一方面是给普通高中学生上美术鉴赏课程，另一方面，给准备参加美术高考的专业学生辅导专业训练。

普通班的美术鉴赏课程，在高中来说算是副课。而我们学校不同之处，是有美术专业学生，美术专业训练课却很重要。

校长给我交代了几次，这是学校第一批招收的美术生，关系到学校以后专业方向发展的成败，要我必须带好。如果教的好，学校的专业办学就成功了，教不好，就彻底搞砸了。校长给我下了任务，说不看文化课成绩，专业如果考得好，超过的就给我奖励。

明白了工作的重要性，我当时感到责任重大，心里自然很有压力。

刚开始给美术专业生训练，我就发现一些问题。

首先是班级氛围。这些学生前面也都见过，应该是认识的，但开始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感觉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副冷漠、蔑视的眼神。在很长一段时间，在校园里碰到这些专业学生，他们都是扭头冷脸而过，犹如路人。

在教室里训练，三三两两各占一角，低头描画，拒人千里的样子。

我就主动转着看，指出错误、缺点。他们不吭声，互相使眼色作出一种不屑和嘲讽的表情，让我印象非常深。

我给他们明确强调，这样的学习方式不行。美术考试的时候，上万人参加，每个考场几十个人在一起比拼，场面非常激烈。像这样躲在角落，慢条斯理的坏习惯有很大的危害。我很费口舌才把他们集中到一起。

女生李佳荣，是第一个向我问问题、让我给她做示范的学生，要求我记住他的名字，并把名字写在纸边上。

孙越第一个把画架支到我跟前来画画，孙越脾气好在班上人缘也好。我给他指出错误，他也接受，主动让我给他改画。

磨合了比较长的时间，教室气氛才好转起来。

逐渐熟悉了，相互交流也多了。后来有一天，先到教室的同学告诉我，孙越做新发型了，非常新潮。过一会儿孙越也到教室，他绕了一大圈然后站到我旁边。

我看他的发型确实很潮，估计花不少钱。我说，你这发型是很新潮，但只是刺眼，其实并不好看，还没有你原来的好看。他笑了，也没有说啥。

第二天到教室，发现孙越又把头发做回原来的样子了。这让我明白，现在的学生，不管他多有个性多叛逆，实际上和我小时候一样，也是看重老师的看法评价的。

另一个问题更麻烦，他们的学习节奏太慢，离考试要求的内容相差很大，需要加快进度。

我给他们素描头像、色彩、速写同时开展，急需改变散漫的习惯。

最棘手的问题是，大部分学生画画都是一点一点的描，这是一种十分错误的画法。美术考试，要在有限的时间完成一幅作品，速度是很关键的因素。

成吉这方面的毛病更加突出，必须尽快纠正他们的错误。经过反复指教，成吉有了很大的改进，逐渐能够放开手臂画画了。

学校星期六也上课，而下午放学早，那时候他们班主任让我星期六下午给他们上课，要不然学生放学早，去玩浪费时间，说还有补助。

我去上了几次，后来说没有补助。但我还是一直坚持每个星期六下午去给他们上课。需要加强训练，有没有补助不很重要。

后来，学校又把各个普通班里想学美术专业的学生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训练班，加上已经有的两个专业班就是三个了。

那一段时间，其他两个美术老师因事请长假，就都让我代课。我还有十几个班的美术鉴赏课，白天错不开时间。学校要求我晚上给普通班训练。

专业班一个在逸夫楼5楼，一个在综合楼，我每天来回上下跑，晚上给普通班的专业生训练，还有鉴赏课，那时候非常忙。

虽然特别辛苦忙碌，但很有进展。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高二专业生有很大进步，过去的不良习惯得以改变。一个学期下来，专业水平有明显提高。

这些变化，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我对教好这些学生，争取高考取得好成绩有了非常大的信心。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风顺水。

然而到第二学期，有一天，他们班主任来说要开会。班主任对我说，我是个直人，有啥说啥。大家都认为你的教法和别人不一样，不能考大学，我不是美术老师但我也学过美术，我也很懂，你把学生耽误了这个责任咋负？学生都不愿意向你学了。问我怎么办？

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场面，我感觉，还不像是一盆凉水，更像是当头重棒，我一下就懵住了。

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当时我只能说，每一个人的教学方法不会是一样的，即就是一个画室的老师，教学方法也各不相同。我给学生说过，我有我的办法，我的办法不一定是最好的。我是学校安排代课，学生不愿意但没有跟我说，班主任应该给领导反映，建议学校再换老师。

第二天，我还是按时到教室。来教室的学生不到一半，只有三四个照常画画，别的几个坐在角落不画画，大部分学生没有来，我在教室似乎是多余的存在了。

我还是给画画的几个学生指导，也不知道如何弄，心里五味杂陈。只能一边上课，一边等学校通知。

当时我专业训练加上普通班美术鉴赏课，任务量很大，也希望把我的专业训练课取消，就能轻松一点。

过了几天，有学生私下说，有人在外面联系的画室，大部分学生都是去画室学了，白天在学校不画画的那几个是晚上去那里。只有三四个是坚持在教室训练的，不愿去外面画室。

有很长时间，我都处在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

但是一直没有动静，可能是学校人员有限没法调整。

大约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在教室不画画的那几个学生，也开始训练，不来的那些又陆陆续续回到教室来了，开始让我给他们改画，让我作示范。

我没有别的办法，就还是全身心投入，给他们悉心指导。

我只顾着全身心投入，起早贪黑的工作，却忽略了一件事，当好教师不光需要有责任、有担当、有付出，还需要一个教师资格证。

我原来没有想到会当一名教师，就没有去考教师资格证，我在学校一年多以后要转正，教育局就不能给我转正，要我拿到教师资格证之后才能转正，这又是对我的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甘肃省教师资格证考试已经全部结束，只能第二年参加考试。

第二年4月份，我就报名参加教师资格证考试，好在，有幸的是，也还算顺利，我4月份报名，经过考试面试，6月份就拿到了教师资格证，在推迟多半年以后，我得以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教师。

正所谓，大江大海，以波澜跌宕而更有魅力，工作生活，因曲折困难而更有意味。

学生的训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学习得似乎比以前用功多了，进步也特别大。

但是，成吉同学又回到原来一点点描画的老路上，怎么都不听我的了。

我实在没办法，我曾经给成吉说，你现在坚决不改，但不改真不行。集训的时候你掏了钱就改了。你记住我的话，不信了以后来问我。

学生们直到学校放暑假才出去集训了。

霍雄峰是在西安一个大画室集训的。过了一些时间，他给其他老师说，庞老师教的是非常正确非常好的。但那时候他们班都听了错误的话，没有好好学，出来要交上高学费又得重新学。外面大画室和庞老师教的是一样的。

孙越在兰州方圆画室集训一段时间后，我们在QQ上联系，他跟说，到外面才知道，我当时的教学法是很正确的，他们没有见识听别人的蛊惑，都没有好好学，非常可惜。

他质问我为什么不强制他们按照正确的方法做？

我说当时你们班主任和一些学生当面指责我教的不对，现在你又指责我没有强制那样教你们。假如我去别的老师课堂上，如语文、体育，指责人家不对，说我也学过语文，你教的和我老师教的不一样，你耽误学生了。哪个老师能受得了！我够宽宏大度，也够忍辱负重的了。

好在后来你们醒悟过来，都回来继续让我辅导。我不计前嫌，又专心致志的教学，有了你们后来的进步。

那一次，学校安排来的兰州啥云画室集训招生的人，他们拿的范画，我故意把你们的画一起，明显比他们的范画还要好许多。他们搪塞说你们的是时间长画成的，其实你们的是两个多小时画的。

我给孙越说，已经错过的无法挽回，也没有办法重新再来一次。现在认识到了，就要按照正确的方法，赶紧努力，争取考一个好的成绩。

孙越他说他理解，他要抓紧刻苦训练，争取联考考个好成绩。

我听了很高兴。然后我们的话题又转到其他方面。说了一会儿，我又把他教训了记句。

第二天，我发现他把我的QQ删了。这些的学生，老师得顺着人家。

虽然他从QQ上把我删了，在集训快结束的时候，他回学校专门来教室看我。

成吉也来了，他也在方圆画室集训，我就开玩笑问他一点一点描的毛病，集训时用多长时间改掉的？

他憨憨的笑着说，老师，我花3个多月时间才改掉。

考试结果出来，他们成绩喜人。加上普通班里来让我指导训练的学生一共20人，全部过了合格线。只有三四人未能达到当时240的一批分数线。其中，安鹏杰成绩为全县第一名，全省排名靠前。

后来得知，其他几个没有上一批线的学生经过复读，第二年都上了大学。

学校开始大张旗鼓宣传美术专业教育取得的辉煌成就，学校名气大振。当然这一切都是领导有方的结果，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能是因为给我定的任务我超过得太多了还是为什么，承诺给我的高考奖励也没有。

这时候，我辅导的普通班美术专业生，又开始攻坚克难了。这些学生来自几十个班级，有高一的，高二的，还有一些是民生中学来借读的，最多的时候近60个人，比较复杂。

他们基本都学习差，美术也要从零起步。学生多我就非常繁忙，组织、讲解、示范、修改，经常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紧张。

他们完全不像专门考试招的专业生那样，有相当的基础，安排固定的训练时间。普通班这些学生，我要从如何拿铅笔开始给他们教。

他们课表全部是文化课，有主课就去班里上课，音乐、体育等副课就过来训练。各班的课安排不一样，就你来我回很不稳定，训练时间严重不足。

后来学生们提出要求，说他们训练时间太短，并且高二学生才从排线开始学，必须给他们增加时间。每天的晚自习学不到多少文化课，不如进行专业训练。

我就把学生的要求给学校领导作了汇报。

第二天，负责领导就把我叫过去，说学校决定了，让我每天晚上辅导训练。别的老师上晚自习有补助，给我没有补助，也不算课时。从今天就开始。

我说补助不是多重要，学生需要足够的训练时间，我愿意付出劳动。

这样，我就开始了每天白天和晚上连续给学生做训练辅导的工作。

我白天晚上连续给他们上课，不管是风雨雪霜，不管是冷热寒凉，一次都不曾耽误过。

学校里因为领导比较多，没有沟通还是啥缘故，训练期间，有的领导经常把我叫出去，脸色难看，说我辅导训练，影响了学校的教学管理，有班主任经常告状。

我心里很纳闷。我去找校长找不到，就给负责的副校长说了情况，我表示不代这课了。

副校长坚决不同意，他说其他领导的不要管，要听校长的，晚上的训练绝对不能停，让我继续代下去。

我也想到同学们需要多一些训练，我受些委屈也只能忍着。我就一直坚持着。

这些学生，虽然来自各个不同的班级，也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学习不好，文化课成绩很差。把这些各个班级学习差纪律不好的学生组织起来训练，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就全力以赴，尽心尽力，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我也不分高低贵贱，一视同仁，对每个学生都认真负责。我还把自己许多的素描纸、铅笔、水粉笔、颜料盒等物品都分发给他们。

这些学生因为学习不好被人看不起，其实他们也都是很优秀的。我首先教育他们要团结友爱。在训练班里大家都亲如一家，来自两个年纪级，几十个班的学生，在一起训练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互帮互学，相互都成了好朋友。

这一点，让我永远心怀感动。

让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的一点是，他们与前面代课的专业学生有明显差异的是，这些学生还是很有礼貌的，不管是专业训练，还是在校内校外相遇，他们都会热情打招呼问好，亲切交谈。

有一个来自4班的同学钱志杰，同学们都说他到训练班，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在班里整天都是蒙头大睡，但到了训练班，他纪律良好，很有精神，训练非常勤奋，在画室里非常热心，经常打扫卫生，还给其他困难一些的同学买工具材料。

有一段时间，学校一些领导把这个训练班解散了，就中断了几个星期。

在这期间，好多同学经常找我，问什么时候再能开始训练。我也只能是听学校安排。他们告诉我，因为解散，钱志杰都哭了好几回。

后来听他班主任说，钱志杰算是个富二代，他爸爸搞工程，家里条件不错。

另外一个来自4班的学生周天舒，给我印象也是比较深的。

她画画很有天性，美术训练每天进步非常快，只不过，听班主任介绍，她的文化课很弱。

后来，我建议她根据情况报考普通院校，因为对文化课的要求相对要低很多。但是周天舒听了外地培训机构的蛊惑，说给她包上鲁迅美术学院。

我告诉她那个绝对不可信，怎么可能有包过的。我知道，周天舒专业考试达到鲁迅美术学院合格分数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鲁迅美术学院对文化课要求高，英语和总分都有门槛，那个高度她当时是不可能达到的。

她没有听我的劝告，因为文化课成绩相差太远，自然，没有被鲁迅美术学院录取。

很快又到了第二年，我还是劝她报考普通院校。她还是相信那些培训机构交钱保过的谎言，坚持要考鲁迅美术学院。后来再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上了什么学校。

给这些学生辅导，面临的困难很多，尤其是学生不稳定。

很多学生虽然从零开始训练，但在我的指导下都进步很快，每天都有突飞猛进的变化。我对他们寄予很大希望，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就放弃了，每一次遇到这样的，都会是对我的一次打击。

当时，社会、甚至老师，对学习专业有错误看法。有的学生是家里反对，因为那个时候人们认为学美术是不务正业。

有个13班学生赵勇，虽然学习不好却是很乖的那种。他喜欢画画，也喜欢训练班，他在这里也很有爱心，学生王琪有一段由于腿部受伤不能上楼，赵勇每天晚上都把他扶过来，背到楼上来训练。

可是后来有一天，赵勇没有来训练。晚上他在QQ上跟我说，老师，他不能来训练了，他以前没有给家里说好，这几天他妈来学校开家长会，知道他学美术了，把他骂完了（骂得很厉害）。

我劝他来训练，动员过好几回，家里不允许他就不敢，他再没有来训练。

分别多年再没有见过，赵勇、钱志杰、周天舒他们都怎么样，是我一直的牵挂。

学生放弃的另一个原因，当时，学校专业办学还是初期，有的老师有负面看法甚至反对。认为学美术的学生都是渣子，不是正道。有的学生由于老师的压力而放弃。

有个班有三四个学生来参加训练，后来只剩一个。有一天碰到另外几个，我问他们学的挺好为啥不来训练了？他们说班主任不允许。我说为什么那一个还来训练。

他们说那是偷偷去的，班主任说了，如果发现谁去训练就开除。他被班主任发现非被开除不可。

不多几天后，那一个也不来了。

有一个女生，我现在只记得姓杨。她画得很好，她说从小就喜欢美术。他们班来的人最多，有十来个。其他同学告诉我她学习也很好。

我鼓励她刻苦训练，争取考上名牌大学，训练一段时间，她是里面画得最好的学生了。

但是后来她给我说她很纠结，因为班主任每天把她叫过去做工作，让她放弃训练。她的学习成绩在班上靠前，班主任要她专心学习文化课。

我说，你学习又好，美术也很好也喜欢，如果加强训练，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我要她好好把握。

她说她就看能不能顶住压力。但是过了几天，她就再没有来。后来高考结束，学校出榜的喜报上面，我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有一次校长来检查，他发现人少了一些就问我。我说训练班人数很不稳定，这些人里面，好多不是原来的而是刚来的，有许多人放弃了。

校长后来给我说了几次，让我去找班主任做工作，把愿意训练的学生放过来。我没有啥话说，我反复掂量了我的能耐与权力。

也有的班主任很希望自己班的学生去参加训练，2班的张涛老师经常说，庞老师你看我们班哪个学生能学美术，就动员让跟你学，文化课都不行，学美术看能多考上几个不。

我和她班的学生都关系特别好，有几个画得好，我经常在动员。直到高二，去了三四个呢。

那时候我不敢说我动员学生训练，其实我代美术鉴赏课的班级，我都暗里动员、鼓励喜欢美术的学生参加美术训练，有许多学生就是在我的动员下学习训练并取得成功的。

我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上大学。

后来，培训班来了几个高二8班的，其中一个叫王江鹏，王铺镇的，他不训练光看。

有的学生要先看一看，觉得自己能行才来训练。王江鹏看了一个月，每天都来但不行动，我就问他为啥不画？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他不是来参加训练，是他朋友来训练，叫他过来，是来陪朋友训练。

我当时没有多说，课后我就找到他们班主任李恩全老师，我问王江鹏的学习情况。李老师直言快语，他说，哎，文化课差的搭救不到世上，是倒数一二的学生。

然后我给李老师说明了他每天下午来画室但不画画的情况。

我说既然他学习很差，那我也不赶他走，就让他在画室待着，或者能让他学点画画，就不高考也是好事。

李老师说，能行，他即使就在教室，文化课也学不进去。要是不影响你，就让他待着。

我觉得王江鹏能坚持陪他朋友画画，友谊精神还是可嘉的，我动员他学着画一画，他不画。

直到学校放假那天，其他学生都收起自己的工具准备回家。王江鹏到我跟前问我，说不知道他现在开始学画画能跟上不？

我说我动员你那么多次，让你既然来了学一点也是个特长，你都没有动，都一学期白白浪费了。

你要想学，你就再不要问别人，没有人会跟你说现在能跟上。因为十二月联考，现在都二月，放假开学就三月了，满打满算九个月多时间了。你现在从零开始，在别人看那是不可能了。

前面有这种事情，有个12班女生，来训练了一段，她画得很不错。后来她问了别人，别人告诉她，哪有高二开始学的，专业生从初中就开始学的，许多都还考不上，高二开始学绝对不可能考上大学。

她就不听我相劝，毅然放弃了。

我告诉王江鹏，只要想学，我有办法，能教的让你考上大学。现在我给你教一下怎么拿笔，然后你让同学带你去买些工具，假期的时候自己练一下，开学了你就过来正式开始训练。

开学的时候王江鹏带着工具来了。我问他假期画的作业咋样我看一看。

王江鹏笑了，他说放假很快就过年了，朋友经常叫他玩，就没有顾上画。

我说那从这几天开始你就安下心训练。我按我的办法给他从零开始教素描，他也学得认真，进步很快。

很有意思的是，他陪着训练的那个同学，第二学期却放弃了。好在王江鹏坚持下来了。

很快就集训了，他在兰州，集训中他经常给我发他的作业我给指点。后来他发的色彩作业，他说他学着用点彩法画水粉画，我鼓励他，完全可以，我也经常给他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快到联考了，他还给我发作品过来，后面的指导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王江鹏顺利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李恩全老师给我说，王江鹏也考上大学了，这算是一个奇迹。王江鹏必须要去看望你，如果不是碰到了你庞老师，哪有他的大学可上？

王江鹏再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来过。这都不要紧，他能考上大学是他努力的结果。要说我起了一点作用的话，那也是我应该做的。他能够上大学，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快乐。

来自3班的陈浩亮，那时感觉他很内向，不和别人交流，独自在靠门的角落画画。我特意鼓励他和大家交流，我多过去给他指导。

他画的不太好，或许是不好意思，要等到下课别人走完，才拿出作业让我给他点评。当时他的作品有很多画不到位的地方，我都详细给他讲解、修改示范。

后来他有了明显进步，慢慢也大方起来，和大家交流，逐渐融入到集体里面了。

他去集训后，也经常发作品过来，直到马上要联考。他的进步非常惊人，看他快考试时候发来的作品，素描、水粉、速写都特别好，我信心满满，想的是联考他一定能拿到高分。

可惜的是，他联考没有发挥好，刚超过一批分数线，他因此有些灰心。

他给我说了他的想法，想回来，不参加校考，不再花钱，下决心复读，再努力一年，争取明年考好。

他征求我的意见。

我给他反复做工作，让他不要泄气，必须抓住最后一个月，坚持拼搏，全身心投入校考，争取考上。最后考不上再复读来得及。

我考虑到他家经济条件，就求助我在兰州的同学，他的朋友帮忙免费提供吃住、接送等便利，陈浩亮就没有后顾之忧，安心考试。

最终，陈浩亮考上了齐齐哈尔大学，黑龙江省唯一的211工程大学。看他上学后转发的校园风貌，环境特别美，感觉比西北师范大学好很多。

其他同学知道了，打算以后也报考，但第二年人家的招生方式变了，文化课分数提高，很难考上了。

因此，一念之间，相差万里，当时如果陈浩亮不听我的劝告，不抓住机会，第二年又会是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

（未完待续）

（完成于2024年6月26日。）

（文章的插图中的书法国画，为文章作者的作品）

写作声明：

这篇文章，是为县教育局，我的教育叙事征文而作，交上去以后再没有消息了，应该是出局了。

作为征文，我报送上去的是删减的，要稍微短一点，现在就把一些可有可无的被删的内容也再放上，稍加整理，分两个部分，在这里发出。

作者简介：

全祥，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人，美术工作者，文学爱好者，现就职于某学校。曾在报刊发表小诗、一些绘画作品及专业文章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