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忘记，就一直还在

雅歌

文/阿虹

一场大雨，给我身居的这个小城带来了久违的凉意。彼时的我，正在电脑前赶一个关于房地产发展的材料。戈老师突然在微信发来一个文档，然后问我，看能否有时间为准备出版的这本书写篇小文章。不免生出几分感动，不只是因为他竟一直记得我。 又或者是，为彼此之间这多年来清清浅浅的情谊所感动。

十几年前，我和戈老师曾为同事。当然，其他同事的名字至今也还记得。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的人，早已消失在时间的尽头。我与戈老师之间的联系，却一直延续至今。记得哪位哲人说过：“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顺着记忆的脉胳一路追寻，此刻他虽不在我的面前，但那些和他有关的过往，甚至是一些情节和细节，都在我的眼前瞬间鲜活起来。


 这些年，越发觉得人和人之间交往之微妙。有些人，一眼看上去着实粗鄙不堪，断然做不出优雅之事；有些人，却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让人心生信赖，如沐春风般地温暖。显然，戈老师就属于后者。一直记得他与人言谈之间的语气或者是神态，他背着相机外出采访时的背影，至今想想，尤在眼前。特别是他对待同事时一惯保有的善意，常常令人感到愉快，亦温暖无比。

有一回，采访回来，对方送我几块雨花石。回到办公室，看戈老师也在，便随手送于他，没想到他竟如孩子般欢欣。

他总是能给人以中肯的建议。得知我喜欢写散文，他建议我多读一些西方哲学类的书，于是特意跑到深圳书城买回《蒙田随笔集》、《培根人生论》和《帕斯卡尔思想录》。当然，这些书里也留下了他刻意标注的红笔痕迹。我想，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哲学的。后来，我又读了博尔赫斯、尼采、叔本华和卢梭，他们深深地吸引我，也打动了我。我的散文创作也或多或少受了他们的影响。从这一点上说，我永远感谢戈老师。


 再后来，我回到了北方的这座小城，结婚、生子，过着安静的生活。而他，却仍然在路上。我常常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不知道有没有一种感情是介于浓茶和清水之间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像我们这样吧。多年来，我们之间的交往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不像茶那般浓烈，又比清水多了几分味道。我新写了散文会发给他，他仍会像从前那样提出建议。我加入省作协，微信里给他发消息，他亦为我开心，且那么真诚。

我们很少过问对方的生活，但亦在彼此的朋友圈默默关注。他有自己的爱人，有一个高大帅气的儿子，有温馨的大家庭。他不是在北京，就是在荆州。又或者，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深圳或广州。他有时在某个城市独自旅行，有时为自己的身体莫名忧烦，有时无端地为阳台上几株在冬日里冻坏的芦荟伤神，有时又为春天里落在阳台上的几只小鸟发呆。

他好像一直在路上，从未停下。当他的母亲去世，他在朋友圈发出那篇《且以喜乐，且以永日》，我默默读完，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保持了沉默。“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在路上的死亡。”我想，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只要不忘记，就一直还在。

戈老师送我的《野花与梧桐》一直放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每次翻看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这十多年的光阴，又来到我的面前。

世界会变，但是他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