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 堂 往 事

王元

在东北兵团（农场）九连工作了十年，在食堂就占去了七年，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但也不乏有很多值得回味的趣事。
记得，专为食堂磨豆腐添置的小毛驴，因连队添置了电磨，电磨磨出的豆腐又快又好，于是小毛驴下岗了，整天在连队闲逛。惹得伙食委员会（连队为解决食堂与就餐人员的矛盾，建立的一个机构）提出个建议，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让小毛驴物尽所能，给大家改善伙食吧。一句话决定了小毛驴的命运，体重二三百斤的毛驴，肉全进了知青的肚里，最后还剩下几十斤驴油（做驴肉时撇出来的浮油，可见小毛驴养的有多肥了）没法处理，因为驴油味太大，用它炒菜大家都接受不了，一直在食堂闲放着。那时我正在上夜班，平常连队上夜班的人有十个人左右，遇上机务和农工班加班就二三十人，食堂班长和司务长对夜班用油扣得特别紧，也别怨当头的，那时油限量，一个人每月才二两油，食堂用油每月都亏空。上夜班的人又都想夜班饭吃点好的，食堂的人就为难了。我和上夜班的搭挡商量，咱们能不能把驴油在夜班饭当中利用上。因为没有先例，我们先试着做，先把驴油放在锅里熬着，放点大料（去驴油的味），把剩的馒头当中切十字刀，不切透，现吃现炸。炸出来的馒头色泽金黄，也吃不出什么驴油味来了。因切了十字花，炸出来后成开花馒头了，卖相相当好看，很受吃夜班饭的人欢迎。

驴油经过炸馒头过程中的过滤，沉淀后清亮了很多，味也小了，食堂头们一看，得，你们也别光炸馒头做夜班饭了，咱们炸点豆腐泡，大锅饭大家一块改善伙食吧。那时大家肚里都没有油水，一看是油炸的豆腐泡都稀里糊涂的抢着买了吃了，也没看见谁提出反对意见。开了这个先河后司务长陈英镇（宁波青年）脑洞大开，跟畜牧排的头杨官（连队职工对他的爱称）要淘汰的老母猪给食堂改善大家伙食，肥肉练油用，瘦肉炖着吃，虽说老母猪肉不好吃，但对缺乏肉的年月来说，总好大锅熬圆白菜和土豆。老母猪练出猪油多，食堂用猪油炸豆腐、土豆、茄子，改善了伙食又解决了菜里油星少的问题。

凭良心话，陈当司务长时，食堂伙食吃的最好，油水最大。
记得一次杀老母猪情节特别逗，陈司务长又管杨官要了一头老母猪，让食堂的人自己去取杀，我记得是由我、候俊贤、李培生等四个人（那个人忘记了）去的。我们食堂经常杀猪已经有经验了，我这个二把刀充当操刀手，那几个就是给我打下手。到了猪圈找到给我们的母猪，轻车熟路的找畜牧排的哥们帮忙。没有饲养员的帮忙，光凭我们几个人抓老母猪估计得累个半死。记得是北京知青高怀善帮的忙，让我们几个在猪圈外边站好，老母猪在猪圈里，猪圈大约有三十多平方吧，只见他站在猪圈外边晃动手里的马鞭（放猪配备的），抽的是响鞭，那响鞭在母猪身边炸响，老母猪受惊在猪圈里撒开欢的跑。响鞭声音一会就把畜牧排的人吸引过来，那时连队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看就个好玩，好几个人摩拳擦掌的参加进来（畜牧排放猪的几乎人人都抽一手好马鞭）。老母猪这回惨喽，想停下来那是不可能了，这跑着还抽鞭子呢还敢停下。大约有十五分钟后，母猪是死活不跑了，趴在地上口喷白沫再也不动了。看热闹的人喊赶紧杀，一会死了，肉就不好吃了。我这二把刀上场了，我叫食堂的几个人上前按着点猪，老李还说猪都这样了，还按什么，给一刀这完事了。我也楞，到猪脖子前一刀就扎下去，刚拔出来刀来，见鬼了，只见老母猪晃晃悠悠又站起来了。老母猪也记仇，奔着我们几个人就过来了，食堂这几个人让按着时不按，跑起来可都第一名，老母猪认准了我，直奔我而来，吓得我撒丫往食堂跑。猪舍到食堂有三百多米的距离，我跑的快，猪追的快，跑的慢追的慢，别人不追，一直追到食堂门口，才咕嗵一下倒下死了。食堂那几个人追上来，老李还说那，老外，你这二把刀行啊！我这看了这么多杀猪的，还头一次看见这样杀的。轻轻松松嘻嘻哈哈猪就杀完了。我说，不用你们抬猪了， 省力气不说，还这褒贬我，不够意思呀！。回想起来也是趣事一桩。
陈当司务长与候俊贤（哈尔滨青年）合作，当食堂班长时是九连食堂的鼎盛期，俩人联手合作，费尽心思为知青们改善伙食，就拿腌鸡蛋鹅蛋来说，别的连队还真少吃到。春天连队畜牧排鸡舍班常看到陈司务长的身影，（不是去偷鸡蛋，大家别往歪了想）他是给食堂买鸡蛋，一次买个一二十斤，鸡舍鸡蛋产量有限。鹅蛋则是向连队职工家属收购（连队家属家家养鹅）。食堂准备了五个一米四左右高的大水缸腌鸡蛋鹅蛋，先把缸底铺上锯沫（上木匠房拉来的，用松木和桦木锯沫最佳），锯沫拌上大盐，码放一层鸡蛋，洒一层大盐锯沫，起隔离作用，最后码放完用锯沫封顶，还用牛皮纸封上缸口，再用泥土密封，说是起密封作用（回城后问过候班长，密封那么严作用是什么？，回答，主要是怕人提前偷吃，哈哈哈）。你说，这几大缸鸡蛋全靠我们食堂人员一个个码放好，容易吗？！腌好后一个月后就可以开吃了，别说用这样的方法腌出来蛋就是好吃，蛋黄出油，咸中还带有一点淡淡的树木的香味。在九连吃过食堂腌鸡蛋、鹅蛋的各位应该不会忘记吧。
还有一件趣事，吃老母猪肉也不新鲜了，陈司务长又盯上了老公猪，畜牧排每年都淘汰公猪，物尽所能公猪肉最终也进了食堂的菜锅里。杀公猪不好杀，老公猪好几百斤重，体大猪面獠牙，瞅着就吓人，生人不敢往跟前靠。亏着放养公猪的人是北京知青，见给食堂吃，二话不说主动帮忙，老公猪一看老熟人，也没挣扎，人家三下五除二麻利把公猪的四个蹄子捆上了，没费劲。本来连队一个老职工负责杀猪，（因为连队有一个规矩，谁杀猪，猪的大肠就归谁，不要钱），从家把接大肠的大盆都拿来了，可连队农技员（姓孙，本地的）非出幺蛾子，非说不安全，要用枪打，从队部取来半自动步枪，由他来打，想给大家露一手显摆显摆。本来大家围在一起看杀猪的热闹，一看他拿枪来了，呼啦一下全躲远远的了，怕给崩着。老公猪也纳闷，这二楞子拿什么东西跟我脑袋上比划哪，猪一个劲晃动脑袋的挣扎，孙技术员一害怕二紧张，枪口是顶着猪脑袋的，一开枪，还不少开，一连三枪，全打在猪肚子上了，（你说就这枪法不躲远点行吗）猪还没打死，一个劲的蹬腿。杀猪的老职工耽心猪大肠，上前解决了猪的性命，赶紧开膛取大肠，一看，完了，这三枪把肠子全打烂了，肠子里的东西全流在肚子里了，臭气熏天没法要了，气的是一脚把接大肠的盆踢的多老远。跟着倒霉的食堂是这几个人，因为要拾掇猪，怕臭气污染了猪，上井里多打了好几桶水，（给我们添麻烦）给猪冲洗干净了，才开始扒皮取肉。（普及一点知识，公猪母猪的皮都不能食用，所以在自由市场买不带皮的猪肉要小心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干，外行的人别插手，否则越帮越乱。-

王 元 20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