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那年,我路经阳方口 </b></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谨以此文献给我多彩的青春岁月</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作者:薛喜祥</span></p> <h3> 阳方口镇位于山西省忻州市宁武县城北约13公里处,是宁武县的北大门,也是三晋“表里河山”的重要出入口,还是全国唯一的水旱关,《三关志》称其为“晋北第一地也”,军事、地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特别地,它是通往晋西北河曲、保德、偏关、神池、五寨、岢岚等县的交通咽喉。但是,这里气候寒冷干燥、冬季漫长风大、春季干旱多风、无霜期短、温差大,历史上属于苦寒之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因为我在偏关县工作,所以多次路经此地。多年以后这里的一些记忆还会常常在我脑海里浮现。 </h3> <p class="ql-block">(偏关县陈家营全景 1983年摄)</p> <p class="ql-block"> 一、三个第一次</p><p class="ql-block"> 节气刚过处暑,晋西北阳方口的临晨已经挺冷了。我只穿着两层单衣。家乡夏秋之交的行头根本不是此地气温的对手,实在难以抵御这寒冷的侵袭。看着身穿厚衣服的人们,真后悔没有听出发前别人的提醒。浑身在发抖;天空一片漆黑,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我根本顾不了这些,紧随人流,摸黑行进,生怕掉队。这时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完美地掩饰了我的失落和孤独,但内心真切地感觉着前行的盲目。这是真正的前路茫茫。这是我带着学校毕业分配工作的派遣证,从我的家乡忻县(现在叫忻府区)令狐庄出发,去偏关县报道的路途中从阳方口火车站下火车后到长途汽车站倒车的途中。</p><p class="ql-block"> 这个情景,像极了影视作品中描述古代移民为了赶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肩挑背背家当、拖儿带女、成群结队地行进在荒郊野外路上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第一次去晋西北、第一次坐长途公共汽车。出发前已经打听好了,下火车后随大流走即可,但不知道要走多远,只知道这是一个古关口,所以还有踏上雄关漫道的些许兴奋。其时是1982年8月28日凌晨三点多,我于前一日晚上十一点多在忻口火车站上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转乘的汽车于上午十一点到达偏关县城。我去人事局、教育局报道后,被分配到了位于县城东二十公里处的陈家营中学。当时的农村学校还放秋假(秋收期间的假),目的是让师生便于参加秋收劳动。此时正值假期,十月十日开学。</p><p class="ql-block"> 我的秋假充满了惆怅、矛盾、孤独、痛苦,这些不良情绪的起因,主要是我有想放弃去偏关县工作的念头(就是不服从分配,这样实际上也就是不去参加正式工作了。因为当时没有“改派遣”这个意识,就是有,可能也行不通),因为报道时,看到将要去工作的地方与我的家乡相比——偏僻、落后、交通不便,而且工作单位还是农村中学。但是,后来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上班工作了,我有时也对开学上班怀有期待。</p><p class="ql-block"> 今天回过头来想,自己的职业生涯如此丰富多彩,都得益于年轻时候在基层,在艰苦地方的历练。所以我由衷地感谢我的陈家营中学,感谢那时关心、爱护、培养我的老领导和亲如兄弟姐妹的同事们以及热爱我的学生们!</p><p class="ql-block"> 十月十三日晚上十一点多,忻口火车站,我再次登上了北去的列车。与上次相比,此次心里多了踏实,少了恐慌,但是行程中多了一些麻烦。因为上次全部行李就是一个军用挎包,而此次有被褥、冬装等一大堆行李。从家里去火车站都是我的三个发小骑着三辆自行车送的,其中两辆驮行李,一辆载人。</p><p class="ql-block"> 十四日临晨三点多,我再次加入到了从阳方口火车站走向汽车站的人流中。但这次从容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1980年代初之前,晋西北的多数县与忻县之间没有直达公共汽车。这是由于当时的社会发展程度所限,路网、车辆缺位所致。阳方口古时即为交通重地,当代更为晋西北、内蒙古、大同、太原等地的交通枢纽,所以当年来往于晋西北与忻县之间的人们,在此中转即为必然。</p> <p class="ql-block"> 二、一件行李运费一角 </p><p class="ql-block"> 阳方口长途气车站地处火车站的西北方向,两站相距约二、三里。但我第一次走这条路时,感觉特别漫长。1982年我路经时,这段路上没有接站的公共汽车运营,所以往返需要步行。但是有拉着小平车的接站人,可以运输大件行李,每件付费一角即可。可能现在的年轻人觉得不可思议,对一、二角钱就能解决大件行李运输的问题持怀疑态度。那就先说说我那时候的工资吧!当年大中专毕业生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叫见习期,所领工资比转正后的低一些(没过几年,国家为了鼓励大中专毕业生从事教育工作,对进入教育系统工作的毕业生,取消见习期,一参加工作就直接转正定级)。我是师专毕业,每月37元见习工资,5元副食补贴,共42元。1983年9月转正定级后,每月的工资47元,副食补贴5元,后来又增加了山区补助6元,共58元。就这个标准还比我的大部分同事的高,因为他们多数是中师毕业,而且多年没涨工资,一直是起始工资。而接站人,一车能拉一二十件行李,他们的收入水平与挣工资的人比较,每件行李运费一角也就不足为奇了! </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路经阳方口时十九岁,那个临晨三点多,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但说起当年只身一人走晋西北,我的自我评价是:“好胆大!”实际上那是:“无知者无畏或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还是年轻真好!</p> <h3> 三、辛苦的候车人<br> 接下来说说我第一次到达阳方口长途汽车站的感受吧!<br> 这是晋西北最大的长途汽车站。整个汽车站最高大的建筑物——候车室就紧邻公路,上方横幅“阳方口汽车运输公司”九个红色大字能给旅客一种温暖。当时我一看到这几个大字后,好像身上的寒冷顿消。整个候车室的外形气势恢宏、方形组合结构简洁大方,而外墙的水泥灰色朴素深沉,给旅客一种宁静与踏实的感觉。总之,到了汽车站,我在路途中“前路茫茫”的那种感觉荡然无存了。<br> 进入候车室让我特别地震憾,偌大个候车室,满是倦容的人们,比肩继踵、人头攒动、煞是壮观。室内坐椅很少,旅客或站或席地而坐,还有的铺着行李直接躺在地上睡觉。从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么多的人睡觉来看:很可能很多人前半夜就已经在此候车了。<br> 我第一次路经时,没带什么行李,所以不便躺下,就找了一处墙根席地而坐,勉强当作坐椅,在煎熬中盼望着黎明的到来。而第二次带着行李多,也就方便躺着休息了!半夜三更有很多人候车,说明人们舍不得住旅店或者住旅店不方便,但无论哪种情况,那时候出行的艰苦程度由此可见一斑。<br> 说到行李,我再插上几句:过了几年,汽车运输公司派了一辆淘汰的旧公共汽车,往返于两车站之间接站,票价一角。虽然车破旧的连车窗玻璃都不全,但是坐车总比步行要快的多,行李运输问题也能一并解决。但是,不足之处是当旅客多时,拥挤不堪,尤其是带大件行李的旅客,上下车更是困难。这与以前人拉小平车接站相比,各有利弊吧!</h3> <p class="ql-block"> 四、神圣庄严的发车仪式</p><p class="ql-block"> 再说说我第一次坐上长途公共汽车的感受吧!晨曦中,宽阔的停车场上,整装待发的各路长途客车像将要出征的将士,威武雄壮、昂首挺胸地整整齐齐排列着,场面无比壮观。六点整,随着一阵清脆的电铃声响起,各线首班车鱼贯而出。身穿公交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精神饱满、神情专注地立正姿势列队车队两旁,目送着徐徐出站的车辆,此时我受这个神圣庄严的出车仪式的感染,激动情绪达到了高潮。</p><p class="ql-block"> 汽车站在汽车的行驶中远去,但残留的音画仍然回荡在我记忆的每个角落。多年以后我还会常常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一是:第一次感受这样隆重、壮观的出行仪式和场面;二是:对自己将要工作和开始新生活的地方的积极认同。汽车出站仪式如此隆重,旅客仪式感如此强烈,也说明当年长途汽车客运地位的重要,尤其是阳方口处于交通枢纽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大概1985年忻州城与晋西北各县的直达公共汽车全部开通了,这样往来于两地的旅客就不再感觉路漫漫。至少从忻州城出发去往偏关城不用隔夜,不用走夜路,不用倒车,从偏关城回忻州城也只需大半天。</p><p class="ql-block"> 我从1982年8月至1985年12月在偏关县工作了三年半,曾多次在阳方口倒车或路过。关于此地的许多记忆铭刻在了我的心中,给我的青春岁月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尤其是从火车站到汽车站的倒车经历。这些印痕,使我的青春更加芬芳!</p> <p class="ql-block"> 五、厚重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阳方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据《宁武府志•战地篇》记载:“阳方堡为中路第一冲口,地势平漫,十万骑可成列以进。”故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均有军队住守该关口。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人民解放军还在此修筑了大量的军事工事。宋朝时因杨家将驻防于此关口,所以简称杨防口,后来简化为阳方口。历史上也曾称九龙口、九牛口、阳方堡(杨防堡)、阳方口堡等。阳方堡原创建于明嘉靖18年(公元1539年),万历4年(公元1576年)又进行了增修,城堡扩大至二里多。著名的万里长城在其境内延绵三十华里,今天,阳方口长城尚存的有:城北砖劵拱门、西长城的夯土城墙和土筑墩台、东长城的很大部分砖砌墙体及两座较完整的砖砌空心敌楼。</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每次往返于火车站与汽车站之间时,都能看到砖砌墙体的城墙,但当时感觉残垣断壁与美毫不沾边。现在想来,那是真正的历史物质文化遗产。今天,它的珍贵、厚重、唯美在我心中已经植根。</p> <p class="ql-block"> 如今,晋西北的交通已不能与我刚参加工作时的1982年同日而语了,只说阳方口就有北同蒲、朔黄、宁岢三条铁路和忻(州)保(德)、崞(阳)水(偏关、水泉)、阳(方口)平(鲁)三条干线公路穿境而过;另外,连接晋西北的宁武、河曲、保德、偏关、神池、五寨、岢岚等各县的路网纵横,交通十分便利;还有山西长城一号旅游公路0公里里程碑及文化驿站,就设在偏关县的老牛湾。</p><p class="ql-block"> 今天,如果乘坐长途公共汽车,从忻州城去晋西北各县,即使是从太原出发,都不必在阳方口汽车站中转了。可以一路高歌,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会不知不觉中到达目的地。感觉路不再那么遥远,旅途不再那么漫长。这是社会发展,时代进步使得交通运输的路网扩展、质量提高、工具先进给人们的出行带来的便捷。我们能有这样一个不断发展、进步、强大的祖国,那是无比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阳方口作为交通枢纽,汽车站永远是重要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虽然从出入晋西北的旅客在此中转这个角度来说,阳方口汽车站不再如往日那样举足轻重了,但是昔日给出入晋西北的人们带来的交通支持功不可没,值得我们亲历过的每一个人永远铭记。</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0年12月16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作者简介】薛喜祥,1962年生,山西省忻州市忻府区人。1979年考入山西师范学院忻县地区师专班,1982年毕业分配到山西偏关县中学工作。1985年调入山西纺织印染厂子弟中学。现任太原六十二中数学高级教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