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晓笛扬的美篇

雁晓笛扬

井冈山上卖糖人

文／图 雁晓笛扬

（2024年8月）

　　井冈山上有一个美丽的挹翠湖公园，四周树影婆娑，林荫环绕，鲜花拥簇，鸟叫蝉鸣；湖水碧绿如玉，清澈见底，微风轻拂，涟漪泛起；湖心岛内楼亭廊榭，人流如织，游船穿梭，墨香流淌。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霓虹闪烁，流光溢彩，歌舞四起。翠树亭榭倒影湖面，美景如画，让人流连忘返，吸引无数游客驻足观赏，争相拍照。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当……＂这清脆悦耳的铁击声时不时在挹翠湖上空响起。这是小时候熟悉的声音。寻声而去，只见一位中等身材，憨厚朴实，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在挹翠湖内、周边景点、游步要道叫卖着米糖（麦芽糖）。他头戴草帽，身着T恤，肩挎斜包，挑着箩筐，手敲铁器，边走边叫卖着，这熟悉的场景和叫卖声不禁唤起了我儿时的美好回忆。那时候，物质匮乏，零食很少，只要听见叮叮当的声音，就飞快把平时收存到的鸡毛鸭毛鹅毛和牙膏锡皮等之类的东西全都拿去换米糖，总是围着卖糖人团团转，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箩筐里的米糖，如果能够吃上一小块米糖，简直就是人间最美味，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真是甜在嘴里，乐在心上。如今物质丰富，吃的东西多了，卖糖人也少了，许多路人见状问此不知何物。这是社会的进步，也是乡愁的丢失，不知若干年后这些卖糖人会不会消失？

　　在井冈山避暑期间，我每天都会往挹翠湖转上几次，赏风景、观书法展、看自娱自乐的演出，也会练练太极拳，经常会在不同的地方遇见卖糖人，有时候会停下脚步与卖糖人聊聊天。在交谈中得知卖糖人姓杨，属兔，赣南瑞金人，早年在赣州市区买了房，也就成了当地市民了。他全家7口，除老杨夫妇，生娃5个，一男四女，后面几个都是躲计划生育来的。在当时，违反计生者可不得了，将面临罚款、没收财产、开除工作等严厉处罚，老杨爱人总是东躲西藏，坚持要生上一个男孩才行，传宗接代、多子多福的思想根深蒂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愿以偿。原来超生游击队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可如今鼓励着生，生多是英雄，还有奖励。时代不同，政策变了，没有对错。现在即使政府出台许多优惠政策，可年轻人就是不响应，导致生育率越来越低，丁克家庭也越来越多，成社会问题，引各界关注。问起老杨怎么做起米糖这门生意？他回答说：16年前，因企业改制下岗，一家子没有了主要经济来源，个人还要交纳社保金，家庭负担重，生活过得不易。穷则思变，天无绝人之路，小时候跟着父亲挑着箩筐走村串巷、耳濡目染学会的做米糖的技术终于用上了派场，也就子承父业接过父亲传过来的班，这就给了全家生活的一线希望。由于老杨不抱怨、不气馁，聪明能干，吃苦耐劳，从此以后缓解了他家经济上窘迫的境况。现在好了，退休后每个月能够领到近5000元的养老金，加上卖米糖也可以纯赚8、9千元，一个月下来纯收入可达1万3、4千元，四个女孩都已出嫁，儿子也有正式工作，日子过得比较滋润，但是老杨总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儿子小杨不听使唤，28岁至今未成家，连对象也没找，这又成了老杨的一块心病。人生在世就是折磨来折磨去，既享受着快乐也感受着烦恼。老杨对我说，28岁时他已有2个孩子，可儿子老是说，不急还没玩够，过些年再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也是当前许多年轻人的普遍现象。

　　老杨每年夏天都会从赣州来到井冈山上卖米糖，这一卖就12年了，12年一轮回，时光如梭，由中年卖到了老年，生活不易，强者适存。每年夏天的井冈山是旅游、避暑的旺季，游人如织，他在井冈山上两个月内要卖掉500斤以上，除去膳宿等开支，能赚1万7、8千元。在交谈中我问老杨为什么每年非要来井冈山卖糖？他说，这里夏天宜人，气候凉爽，人不燥热想吃，加之米糖不易融化，易保存，旅游的人也多，每个人买一点加起来就是个大数字，而且仅我一人在卖，没有人与我竞争。在老家赣州就不一样，不好卖，大热天人口干舌燥，更合适卖冰棍冰淇淋及凉粉之类的冷饮。老杨还说，做米糖是一门技术性较强的事情，程序比较复杂，需要丰富的经验，先由小麦发芽，糯米蒸熟，搅拌发酵，挤出汁液，然后上锅熬制而成。它属天然糖类物质，具有舒肝止咳，健脾养胃，润肠通便等功效，对身体十分有益。不过米糖食用也有讲究，胃热的人不宜多吃，对胃寒的人效果极佳，体质不同，因人而异。老杨感叹道：12年弹指一挥间，井冈山上的人对我都非常熟悉，都知道夏天有一个姓杨的赣南人在山上卖米糖，许多小孩子都是吃着我的米糖长大的，这也给我带来了快乐和成就感。前些年，城管执法人员管得比较严，动不动就会被抓被罚，小本生意一罚就是50元，连小铜锤也被缴了。现在城管好多了，只要敲击叫卖声不太大不频繁，一般都不会管了。我听后不禁感慨：这是善心发现，草木有情皆长养，乾坤无地不包容，只有文明执法，和谐相处，社会才能全面发展。

　　几天前老杨告诉我，说他头次带来的米糖快要卖完了，明天他要回赣州老家去再做些上来。今年生意比较好，一天能卖5百元左右，打算卖到8月20日回家。在与老杨交谈时，他常提起他爷爷，总是自豪地说：＂做米糖自爷爷手里开始到我这辈已有三代了，爷爷时常告诫我们，做生意一定要诚实守信，不能作假，不能少秤，童叟不欺，昧着良心的钱不能赚。作假、短斤少两的事就是作恶，常作恶终究会有报应的，我始终相信这一点，所以我都是照着爷爷的话去做的。现在使我欣慰的是五个孩子都有出息，男孩子大学毕业在政府部门工作，一个女儿在做老师，一个女儿在银行工作，还有两个女儿在外打工，他们都过得很好，生活无忧，我也就无虑了。＂听他一说，蛮感动的，真是善有善报。这个老杨看上去是个大老粗，细思不简单，人不可貌相啊！在一次结束聊天时，他伤感地对我说：＂祖孙三代做米糖这个活看来在我手里要终结了，因为儿子有正式的工作，有固定工资，不可能丢掉工作来做米糖。如果单从收入来看，做米糖肯定比儿子这点工资多，但年轻人有他自己的前途，不能指望儿子接这个班喽＂。老杨这么一说，看来做米糖这门手艺真的要在老杨这代失传了。这也好，放下小铁锤拿起笔杆子，一代总比一代强啰！

　　＂叮叮当，叮叮当……＂响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悠远绵长，老杨在为自己的生意而奔忙，也给井冈山人送来了甜蜜。祝愿老杨的米糖越卖越红火，生活过得越来越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