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的季节

牧马人

　　生活富裕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拴不住躁动的心。于是旅游就越来越热了。大山大河，名胜古迹。飞机高铁，跟团自驾。怀古伤今，趋之若鹜。现如今名山大川已经难以满足侠客驴友的猎奇之心，于是就有了度假游，民俗游，乡村游等等。渔民劳作的滩涂，代代耕种的梯田，都成了旅游的热点。

那年我去南方旅游正赶上江南春早，遍地的油菜花开得正盛。错落有致的片片花田，闪现着白墙青瓦的古村落。的确是一汀烟雨，夜花开无数。朦胧，恬静。美不胜收。

　　油菜花，花朵微小，单株并不艳丽，因为种植密集才会花团锦簇一派惊艳。宋代诗人黄庚在《田家》中写到：

流水小桥江路景，疏篱矮屋野人家。

田园空阔无桃李，一段春光属菜花。

油菜花虽不像桃红李白那样被人欣赏有加，也是烟村三月花黄柳绿的别种风情。

如今油菜花田也成了旅游热点，还成了江西婺源的旅游名片。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当年的油菜田。

　　我们北大荒对油菜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是我们大面积种植的经济作物。在七八十年代，我们种植的三大作物就是麦豆油。小麦大豆适合机械化作业，种植技术成熟。是农场的立业之根。一望无际的麦田随风起伏，连绵的大豆地漫山遍野。而油菜因为种植简单，几乎不用后期田间管理。还因为油菜属于经济作物，效益好，变现快。成为了当时仅次于麦豆的第三大作物。

每到初夏，六七月份，就到了油菜开花的季节。上千亩的地号，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无边无际蔚为壮观。蓝天白云下，置身齐腰深的花海，黄灿灿的花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愉悦让人陶醉。微风吹过，摇曳的黄花像一波波起伏的海浪，让人迷失在广袤的南大岗。

　　蜜蜂逐花起舞，蜂农逐花而居。每年春天，百花争艳，养蜂人便踏上了追赶花期之旅。盛花时节，南方的养蜂人就会一路追花来到这里。他们赶着花季，从遥远的南方渐次北上。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海，就是他们最理想的旅居之地。他们在油菜地头安营扎寨，简易的帐篷，垒石成灶的露天厨房，还有一路跟随牙牙学语的小蜂童。辛劳并快乐着。那摆放整齐排排蜂箱是旅途的伴侣，是生活的希冀。漫天飞舞的蜜蜂，把花蕊的精华收进蜂房。戴着蜂帽的养蜂人提出蜂巢，甘甜的蜂蜜流进养蜂人的心里。

夕阳西下，静谧的花海被染成金黄。那是北疆最美丽的夏天。这也是养蜂人追花旅程的最北端。不远的黑龙江就和俄罗斯隔江相望了。油菜花落，小兴安岭的秋天仍然是繁花的季节，野花蜜，椴树蜜都是品质上佳的天然花蜜。直到深秋季节，五色的五花山时，就是养蜂人回家的时候，装载着一车的甜蜜，踏上遥远的归乡路。

　　也许是天天在地里奔波，见惯了油菜地，也许是那时还缺少赏花的情趣，单纯的油菜花田一马平川缺少变化，就显得有些单调。我们更多地关注还是从农业生产的角度去看油菜田，看长势看收成。更关心的是花谢后的豆荚和籽粒。油菜成熟得早，大面积的种植全靠大机械收获，割晒机把油菜成趟放倒。在地里后熟晾晒，再由收割机拾禾作业，完成油菜籽的收获。油菜的收获时机很重要，早了成熟度不够，影响品质。晚了炸荚损失更大。如果赶上雨季，机械进不去地。就有颗粒无收的危险。

八五年油菜长势好，预产创历史新高。又是一个丰收年。大家都很兴奋。期待着早日开镰。可天公不作美，连续的阴雨天让地里泡了汤。油菜成片倒伏。人们心急如焚。场领导召开动员大会，全力抗灾。全场动员。从机关干部到各分场工人，上千人奔赴一分场南大岗。人手一把镰，泥水里割油菜，扎梱码垛。地里红旗招展，气势高昂。一连十多天的摸爬滚打，总算没有扔在地里。但损失巨大。丰产没有丰收。

　　办公大楼前面的地里，也种了几年油菜。每到花季，站在窗前俯瞰，油菜花田就像一块调色板镶嵌在绿树丛中。清晨，炊烟袅袅升起，上学的孩子走近道，沿着人们在油菜地里踩出的羊肠小道边走边玩。在花丛中时隐时现。还有上班的少女，一袭红衣袅袅婷婷。在淡黄的花丛里逐花而行，红妆疏影，暗香浮动。怎不让人浮想联翩！

　　改革开放以后，兴办家庭农场。油菜早已经退出了农场种植。大片的油菜花海也已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清代诗人陈衍咏油菜花：

一色菜花十里黄，好风斜日送微香。

分明触起童时景，只有髭须换老苍。

南方的油菜花游，让我又回想起了记忆中的那片无边无际的花海，还有那窗前的一帘春梦。那是藏在心底的画，那是游离在天边的情。带着一蓑烟雨的忧伤，还有落霞孤鹜的意境，那是远去的惝恍迷离的时光。

（部分照片来源于网络）

2024年8月4日写于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