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窗老来忆

欧阳鸿运

（鲸山瀑布）

少年同窗老来忆

在我所有的同学里，给我留下记忆最深刻的是少年同学林云志。

记得初次认识林云志，是在宜山中学初一（3）班开班时。班主任是陈剑锋老师。在班主任重点介绍下，认识了他。第一次期中测试成绩一公布，林云志除了语文被扣了两分之外，其余科目皆满分。于是我开始特别关注了他。

他那时才十一岁，个子在全班男生里最矮小，可能年龄比一般同学小一岁的原故，发育迟了一点，还未长开。他平时穿着一身朴素，留着短头发，其貌平凡，但给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对浓浓的卧蚕眉，和目光深邃的瑞凤眼。让我莫名其妙地产生敬佩。

因为他成绩突出，我常在课间去观察他，看看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有一次，发现他把已经写过英语作业本，用橡皮擦一页一页地擦去。我立刻产生同情之心，心想他家经济可能比较困难，这么节约，真懂事。于是第二天去文具店买了几本崭新的作业本送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婉言谢绝我的好意。我在心里想，难道是“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真是人穷志不穷啊！我更加敬佩他了。

当得知，他因为某种原因未能住校，而家离学校有十几里地，在当时交通不方便情况下，只能借住同学家的时候，我欣然地邀请他去住我家。在多次邀请下，终于如愿以偿。

他学习时，一声不吭，自学能力很强，很有计划。但过了十点钟，铁打不动立马睡觉。有时候九点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有时还会说起梦话。早晨起来，我早早就给他准备好洗脸水、牙膏、牙刷。那时候还没有自来水，水要从河里挑过来，在大水缸里沉淀。他从来都是洗完脸，转身就赶上学去。我在心里想，可能大人物都是要别人伺候的吧，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他的早餐，是用饭盒在学校的大蒸笼里蒸的米饭。米要一个星期一次从家里背过来，寄存在有住校的同学寝室里。早餐的配料是一根油条，一勺食堂免费的酱油，有时还剩半根到中餐配饭。生活过得很拮据，但他还是十分坚毅和乐观，和同学有说有笑，很乐意帮助同学解答疑惑。

终于有一次，我考得成绩超过了他，想他夸奖我一下。可是，在老师公布成绩那一刻，他默默地流下两行泪水。我问他：“你考了98分了，为什么还落泪呢？”他说：“那两分不应该丢的，粗心了，况且你比我好。”见他这么看重分数和伤心的样子，我真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他的同桌，是位女生陈，成绩也很好，公认的班花。因为是同桌，常会橡皮擦借来借去。这点小事，被徐同学发现。徐家境富裕，为人处世有点跋扈。徐同学可能暗恋陈，眼里容不下他与陈的正常友谊，于是常常会刁难他。记得有一天，课后打扫卫生时，徐要去打他。我连忙拦在当中。几个知礼的同学把徐拉开。我问林：“你为何不当班干部，当起来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他答道：“当班干，会浪费时间。”

中考之后，他邀请我和杨同学去他老家玩。他老家在云头垟，据说屋前对着笔架山，小河环绕四周，风水宝地。吃过午饭之后，他说带你们去鲸山玩，那里景致很不错，有溪流、有瀑布、有寺庙。于是我们徒步前往。一路欣赏乡村的风景，一边交谈各自的理想。他的理想十分远大，远大到可望不可及，非燕雀之辈所能理解的。到达鲸峦深处，果然见到一帘瀑布轰轰而下，蔚为壮观。可能是中餐饮料喝多了，四人听到水流声，不约而同地想小解。在青山绿水之间，在瀑声轰鸣里，我们豪爽了起来。他大声说道：“青山有幸品我尿，圣水无辜浇凡草”。大家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小小年纪，也够豪迈的。

后来，他考上了县中，三年之后以文科成绩全县第一，考上了中国政法大学。我在杭州读书之时，他特意路过，一起游玩西湖。感觉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再后来，他结婚了，在婚礼上见到他时，已经是一个官了。他越来越优秀，优秀到了彼此产生阶层鸿沟。之后，我很少去打扰他。想起这段少年友谊时，会写写小诗去表达一下。少年同学志弗同，君梦京华我梦空。旧岁友情几复寂，寒窗书影几回浓。纷繁尘事休谈论，感悟人生好纳融。万物变迁皆有宿，泥山有茗候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