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江·边城恋

萧兆伦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水江,就是《边城》中提到的那条河-----“历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也就是大老天保、二老傩送他们划龙舟的那条河。在这条河边的河街上,翠翠邂逅了二老傩送,于是,便有了《边城》中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清水江这一名称,是我到了边城后才得知的。在网上的地图上,它有另外一个名称----“花垣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水江发源于贵州省松桃县,自南向北流经贵州、重庆、湖南花垣县后,在湖南保靖县注入酉水河,最后投入八百里洞庭的怀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茶峒境内,清水江呈南北流向,将湖南与重庆、贵州分开,而清水江的西岸南边,一条无名小溪又将重庆与贵州隔开,在茶峒对岸的重庆洪安镇,一条名为洪安河的小溪流,在茶峒镇区翠翠岛处汇入清水江。位于湘、黔、渝三省市交界处的边地茶峒,于二零零五年正式改名为边城,成为全世界唯一叫作“边城”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翠翠和她祖父“两人沿城墙脚走去,一面是城,一面是水”。之前,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边城风花雪月的样子,但小说中的这几句话所勾勒出来的样子,却深深地刻印在我脑海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在拉拉渡上,看着两位船工慢悠悠地把我们从茶峒送过对岸的洪安,我便想起了翠翠和她祖父,他们的渡船,还有那条黄狗。我猛然发现,清水江是边城的灵魂,清水江就像一条红丝线,串起了《边城》的所有故事情节,当中的人物命运莫不与清水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看,由于处在清水江与西南官道的交汇处,茶峒一直是湘西的水陆要冲,从这里往下,可以直抵洞庭湖,往川东(今重庆)方向,是湖南境内的最后一个水码头,进出口货物皆从这里落水上岸,妇人们“托下行的船夫打了金耳环,带两丈青布,或一坛好酱油,一个双料的美孚灯罩回来”。因而,这里向来商贸繁盛,商人、水手在此穿梭往来。忠于职守的翠翠和她的祖父终日与渡船为伴,在翠翠眼里,“到了买杂货的铺子里,有大把的粉条,大缸的白糖,有炮仗,有红蜡烛”,城里的端午节、中秋节、春节情景,都是那么新鲜、热闹、好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茶峒又迎来了众人期盼的端午节。“渡船头祖父找人作了替身,便带了黄狗同翠翠进城,到大河边去看划船。河边站满了人,四只朱色长船在潭中滑着,龙船水刚刚涨过,河中水皆豆绿色.......翠翠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心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快乐。”可不曾想,因人太多,翠翠和祖父被挤散。直到天黑时分,等祖父等到心焦的翠翠,恰巧被划龙船得胜上岸的二老碰见,并且有了一面之缘.......于是,便出现了二老差遣家里的伙计打着火把送翠翠回家的一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突然闯入翠翠眼中的二老,就像黑夜中跳出的一轮明月,就像雨后山间升起的一条彩虹,就像傍晚站在湖畔的一只小鹿,又像一朵云彩,在瞬间飘入了她的心中,搅起了风雨。以至于,后来,翠翠和她祖父也进城看过几次春节和中秋节的热闹景象,但翠翠认为,“总不如那个端午所经过的事情甜而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无巧不成书的是,大老天保和二老傩送,都和翠翠“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但在后来的竞争中,大老自感处于下风,便急流勇退,押着一只新油船往清水江的下游去了。大老那时的心境,想必就像歌声里所唱的那样,“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带着这样落寞无比的心情,大老在勇闯下游的险滩时,不幸船触礁、人落水,再也没有见到翠翠.......</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来,事已至此,翠翠和二老应该是大家所期待的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却因了老船夫“那畏畏缩缩的说明”,楞是被老船夫把好事办成了坏事。直到翠翠与她的祖父永别后的冬天,在下游和川东一带漂泊的二老,也还没回到茶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待翠翠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呢?想到这些,我的眼眶竟湿润起来。我很纳闷,沈从文先生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个结局呢?</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不觉间,船已靠岸。崖壁上、墙面上开眼可见的“边城”字样,把我从《边城》拉回到现实中的边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九十年过去了,清水江的河水依然是豆绿色的,“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这种颜色的河水,我只在玉龙雪山脚下见过,令人印象深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拉拉渡上也依然挤满了从湖南、从重庆、从贵州方向涌进来的客人。他们要不盯着船夫拉船的动作看,要不在七嘴八舌地设想着翠翠和傩送的爱情结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洪安吃完辣得出奇的重庆九宫格火锅,清水江的河面已朦朦胧胧。待我们回到茶峒的河街上,各色灯光都已亮起来了,洪安那边的,茶峒这边的,互相辉映着,灯光倒影在清水江里,装点着河街两岸。这里曾经是翠翠看二老划船的地方,曾经有顺顺家的吊脚楼,也有“商人落脚的客店、坐镇不动的理发馆。此外,饭店、杂货铺、油行、盐栈、花衣庄,莫不各有一种地位......”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吃三省”“一锅煮三省”、翠翠民俗、翠翠鱼庄、边城旅拍......我仿佛又听到了“搳拳行酒的吵嚷声音”,也有“摆酒炒菜,把青菜萝卜之类,倒进滚热油锅里去时发出唦----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一家名为“翠翠”的旅拍店里,几个青春靓丽的外地女子,正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挑选心仪的苗族服饰。在这里,只要你愿意,随便找一处作背景,便可拍出一组组大片。</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脑海里不断闪念着沈从文先生笔下当年的边城情景。差不多一个世纪过去了,边城依旧在,人非当年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在愈发光亮的青石板街上,在古风古韵的雕花木楼下,在“小桥流水人家”前,我们不时与三三两两的游人擦肩而过。这里,游人显然没凤凰古城多,比凤凰古城更为朴素恬静,也没有沾染太多惯常的虚华与浮躁,充盈着一派从容的气象。我们发现多数商家十点一过,就熄灯打烊了。当地人的热情和淳朴,映射出他们有如清水江里的水一般澄澈的内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民宿稍加休整后,我和妻子来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静静地坐着,吹着沈从文先生曾经吹过的晚风,呼吸着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努力想象着他在边城度过的每一寸时光。望着对面翠翠岛上的巨型雕塑,我又在想,二老会不会回来?何时会来到翠翠的身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一会儿,同行的家人也从民宿下来了,我们相约去尝尝边城的烧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点了一份酸玉米面,还有酸菜鱼、几样小吃,一边喝啤酒,一边聊着边城和《边城》,互相询问着边城之旅的感受。问到我时,我想起了《边城》中的一段话,并把大概意思告诉大家。沈从文先生是这样写的:“一个对于诗歌图画稍有兴味的旅客,在这小河中,蜷伏于一只小船上,作三十天的旅行,必不至于感到厌烦。正因为这里有奇迹可以发现,自然的大胆处与精巧处,无一地无一时不使人神往倾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觉得,边城的韵味不仅在于沈从文先生笔下精巧的大自然,更吸引人的,是《边城》中透出的人文情怀和淳朴厚重的民风民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看来,你已经爱上了边城。”妻子说。“等我退休了,我打算来这住上半年一年。”我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么久,干嘛呢?”众人皆问。“写《边城》的续集。”我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人问,续集打算怎么写?我说,我会给翠翠一个美好的结局,满足多数读者的愿望,并且,我打算从旧社会写到新社会,让他们亲眼目睹边城的“诞生”和蜕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