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窝园

吴建贞书画

<p class="ql-block">  深窝园是我们家的老菜园。</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梨园村人口不到300人,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分4个生产队,社员基本集中在村子的东、南、北头居住,村子西边有大片空地,土改后这些地归生产队集体所有,分给社员作菜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时村里有多个菜园,每个菜园都有名字,如红鸡园、蓝公园呀、水井园、大园等,面积有二十来亩。每个菜园由几户到十几户人家耕种。菜园四周有防牲畜家禽偷吃瓜菜的“篱笆墙”, 我们叫它菜园基,由自然生长的灌木、荆棘、五色花组成,上面爬着金银花、牵牛花等藤蔓,高约两米,宽在半米上下。菜园之间的菜园基则比较矮小,都是些小杂树、仙人掌、龙骨剌之类的,起到分隔作用。</p> <p class="ql-block">  三年困难时期大概是1960年的冬天,根据政策我们家从镇上迁回到了这个祖辈生活的村子,生产队按例分给我家一块菜园地。</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块从来没有人耕种过的斜坡地,到处是石头瓦砾,杂草丛生,荆棘遍地,要改造成菜地,得下一番大功夫。值得安慰的是,坡下有一个村民挖泥建房留下的深约两米大水坑,方便挑水淋菜,</p> <p class="ql-block">边上还有一棵碗口粗已到结果年龄的龙眼树。当地方言不大的水坑叫“窝”,顾名思义,这个菜园就叫深窝园。</p> <p class="ql-block">  相比其他菜园,深窝园面积最小,只有两三分地,由我家独家耕种。</p><p class="ql-block"> 那时大姐在外地读高中,很少回家,二姐和我们几个兄弟都还小,18岁的大哥是壮劳力,他虽然各科成绩都很好,但为了让弟妹有书读,高小毕业就辍学回生产队参加劳动,是全家的顶樑柱,家里的苦活累活都落在母亲和大哥身上,整理这块生地任务自然如此。经过他们二人三天的辛勤劳作,终于把地整好,一小块一小块的,整整齐齐。</p> <p class="ql-block">  菜地里,玉米、红薯是每年必种的,因为队里分配的口粮(稻谷)不够吃,玉米、红薯是各家各户最重要的粮食补充。</p> <p class="ql-block">其他蔬菜则根据各家的地情和需求选种。母亲是个种养能手,什么活计都难不倒她,手脚麻利,农事周全。由于我们家人口多,不能只种好吃的菜,还要种产量高的家常菜,春天种水瓜丝瓜、葫芦、冬瓜、茄子、菠菜、雍菜、豆角、黄瓜,秋冬种卷心菜、萝卜、大白菜,跟着时令走,保证全家一年到头有菜吃。</p> <p class="ql-block">  过完年一开春,小溪里上林大龙洞水库水来了,稻田里到处水汪汪的,队里备耕开始了。</p> <p class="ql-block">小草钻出地面,带着清新气息,</p> <p class="ql-block">散落在村头塘边的苦楝树开花了,紫白色的,发出淡淡清香,如朴素干净的村妇,平常而素雅。</p> <p class="ql-block">清脆的麻雀声在枝头萦绕,</p> <p class="ql-block">燕子在空中飞翔,整个菜园充满着春天气息和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  这时全村菜园开始忙起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啊,农民最知道春天的宝贵。</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集上买来玉米种和菜秧,领着大哥在每块地上种玉米,并套种了南瓜和几种时令蔬菜。</p> <p class="ql-block">  种菜下苗或下种是个细活,要用锄头敲碎土块,使土质疏松,再铺上农家肥,出芽时四周要插上竹木条加以保护,防止鸟儿偷吃或风雨折断。</p> <p class="ql-block">  种菜很辛苦,需要每天浇水,几天施一次肥,还要消除病虫害。施肥对于种菜很重要,关系到菜的长势和收成。当时还没有化肥可用,家家都用农家肥,除了下种时先垫上一层外,还需根据瓜菜生长情况施用沤好的粪水。那时允许家庭养一两头猪几只三鸟,家家都有茅厕或粪坑,人畜家禽的粪便一起浸沤,需要时施用。草木灰也是很好的肥料,秋冬时去铲草皮,干后焚烧,积攒起来堆放,需要时挑去用。给菜除虫灭病也是用土办法,如用土木灰防菜青虫,等。</p> <p class="ql-block">  从春到冬,每天清晨或傍晚,身穿黑粗布衣头戴斗笠的母亲总是在菜园忙碌着,不是浇水施肥就是除草杀虫。当然,农村的小孩也不会闲着,放学后或星期六星期日,母亲也会叫我们来帮忙,干些浇水除草、摘菜的活,顺便逮逮菜帮子内外的害虫,同时教一些种菜的诀窍。看到菜地上的瓜菜长势良好,绿油油的,丰收在望,母亲、大哥有说不出的高兴。</p> <p class="ql-block">  收获时,无论是吃上刚下地的新鲜玉米、瓜菜或是摘回的龙眼果,母亲总是记着生活更困难的邻居,叫我们去给街上没儿没女的盲三公和“五保户”七阿婆送去这些劳动成果,共享收获的喜悦。</p> <p class="ql-block">深窝园是我儿时的乐园。回忆起来,童年最快乐的事就是跟着二姐去深窝园玩,用弹弓打鸟呀,到菜园基摘悬钩子、野草梅、龙葵果等野果,可开心了。那年二姐13岁,我11岁,她经常去菜园帮母亲浇水、摘瓜菜、抓虫子。别看二姐才大我两岁,她象个小大人似的,样样都懂,什么菜施什么肥,啥时候施,瓜菜常见哪些病虫害,怎么对付,如何给南瓜授粉,哪些野果有毒哪些可以吃,菜园基上哪些藤可以治什么病,二姐都一一讲给我听。</p> <p class="ql-block">一个星期天下午,我跟二姐又要去深窝园了。先提水浇菜,这是母亲交给的任务,妹弟俩一前一后抬着半桶水,跌跌撞撞干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菜浇完。</p><p class="ql-block">放下水桶,二姐招呼我去摘菜。</p> <p class="ql-block">摘着摘着,突然看到一只胖胖的青虫,正在使劲吃菜叶,发出嗫齿撕咬的声响,吓我一跳,大叫一声:二姐,这里有一只大青虫!二姐转过头对我说:弟弟别怕,我来了!只见二姐放下手中的青菜,从菜园基拿起一个小竹夹,小跑过来,将青虫夹起丢在地上,抡起木棒边砸边说:这家伙可坏了,每天可以吃掉它6倍体重的青菜,两三只青虫就可以把一棵小白菜吃掉,必须消灭它!然后带着我继续找它的同伴,一棵菜一棵菜找,最后一共逮到10来只,用同样方法处理,完后把这些害虫埋在几棵水瓜根下做肥料,然后到深窝洗手,提着一蓝菜回家,我跟在二姐后面,一蹦一跳的,心中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似。</p> <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大哥的辛勤劳作下,这快曾经是荒地的深窝园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们家口粮的不足,没有肉但有瓜菜吃,</p> <p class="ql-block">吃糠咽树皮的时间很短,让全家人挨过了那段“没有粮,瓜菜代”极其艰苦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  深窝园让我从小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和劳动的重要,让我学会了做人的道理和生存的技能,深窝园也让我度过了那段艰苦中有快乐的童年时光。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深窝园早已不复存在,母亲和大哥也先后离世,但母亲、大哥的勤劳、瓜菜的飘香、鸟儿的呜叫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15日 吴善贞初稿</p><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31日 吴长松修改</p> <p class="ql-block">村子今日路口</p> <p class="ql-block">梨园村的今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