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印象

罗文烈

文/罗文烈

一、初读印象

张爱玲说：“《金瓶梅》是《红楼梦》的反面。《红楼梦》是情，《金瓶梅》是欲，一体两面，都是极高明的作品。”

批评家朱伟先生认为：“《金瓶梅》要比《红楼梦》好得多！”

田晓菲女士说：“这部奇书，当读完最后一页、掩卷而思，竟觉得《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

清华大学的格非，本是位“红学”专家，读了《金瓶梅》后，不禁赞叹，此书在文学上是空前的。

这些话，让我深受刺激，决定将此书完整地读一遍。

打开《金瓶梅》，有一种走进了“清明上河图”的感觉。虽然《红楼梦》在我心中的地位很高，但是，《金瓶梅》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它所展示的市井生活、世俗社会，更接地气，更贴近读者群；

与《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林黛玉……等人相比，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身边接触到的人，更多的却是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应伯爵、王六儿这些人物。几百年过去了，他们到现在也还鲜活地存在着。在官场上、在职场里、在街头、在集市中。甚至活跃在香港夜市的霓虹灯下，在纽约曼哈顿的写字间里……在一切有人群的地方，处处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是人情使然，人性使然。

《金瓶梅》，象冰冷的月光，照着过去，并穿透到现在。

二、关于性

说起《金瓶梅》，因为它的 “性”，被历代官方列为禁书。

关于性，《孟子·告子上》就说过：“食、色，性也！”意思是，饮食、色欲，这些都是人固有的本性。

孔夫子也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就是说，我从来没见过，喜欢美德的人，就象喜欢美色一样。



《金瓶梅》成书于16世纪、明朝的万历年间。此时，正是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鼎盛时期。这真是一种巧合。

文艺复兴运动的主题，是要回到希腊罗马去，包括罗马法的复兴、很多政治观念的复兴（例如：亚里士多德他们著作的重新传播）等等。在文艺上，则是鲜明地反对禁欲主义，例如：薄伽丘的《十日谈》。

现在常有人把《十日谈》和《金瓶梅》作类比，是因为书中对“性”，也有大尺度的描写。同时，还涌现了大量的展示人体的裸体绘画、裸体壁画，以及裸体雕塑……它象夜空的一道闪电，刺破了欧洲中世纪禁欲主义的黑暗。

在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前，中世纪教会极为黑暗。神父们哪怕自己骄奢淫欲、无恶不作，对民众却总是宣讲：性是肮脏的、罪恶的；人的肉体欲望是低贱的、是自私的、和有害的，是罪恶之源。

对性的禁锢，这是一切专制社会的特点。因为，人对人性的觉醒，对自身权益意识的觉醒，也包含打破禁欲主义。

欧洲的这场运动，为人类迎来了文明和进步的曙光，已载入了世界史册。而在同时期里，深刻表现世俗社会的《金瓶梅》，却是在专制的巨大磐石下，从石缝探出头来的一棵孤独的小草。

三、对书名的解读

在读之前，就听人说过，《金瓶梅》这个书名，是潘金莲、李瓶儿、厐春梅三个名字中，各取一个而成。

读后对这种说法，开始怀疑。

因为书中的金莲、瓶儿、春梅等三人，与吴月娘、孟玉楼等众多女子，实在难分高下。特别是吴月娘，第一回就首先出场，一直到最后一回，又是以她收场。在小说中，是唯一贯穿始终的重要人物！因此，如果把书名只聚焦在金莲、瓶儿、春梅等三人身上，概括性就有问题了。

书中提到了一件器物，一只插着一簇花的金瓶。第六十八回，西门庆与应伯爵、温秀才等人喝酒取乐，当果品酒馐摆上桌面之时，书中出现了“端的肴堆异品，花插金瓶” 的句子。这看似随意之笔，这是否就是对书名的一种暗示？

若把西门庆比作一只金瓶，把众多女子比作插在瓶里的梅花，这只金瓶，和一簇梅花，演绎出了一段人世间的世俗人性的悲喜剧，岂不是更符合小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