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嘴

孙鑫

又吵架了，似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吵上几句心里才能舒服，都说女人心似海深情绪变幻莫测，上一秒欢天喜地的说着话儿呢，下一秒你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俩又吵架了，过了快10年的一对中年夫妻，大大小小的架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但每次都不会超过半天功夫就能和好。

　　可是今天的架吵得空前厉害，起因却很平常——就像大多数夫妻日常吵架那样，往往是从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开始的——不过是他把早饭烧好了。

女人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拐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准备吃饭，看着桌上的早餐顿时一股无名火从上而至，这是啥早饭呀，能有点干粮吗？天天早上就一碗汤一个蛋，我吃不饱呀，越说越生气，男人说那不是有单饼吗包着昨晚的剩菜吃点呗，越说越气，女人们的唠唠叨叨是通向男人们肝脏里的导火线，不一会儿就把男人的肝火引着了。两人互相顶嘴，翻起许多陈年老账，话愈说愈狠。

女人气得筷子一甩眼泪婆娑，惹得男人一怒之下，把烟盒扔在地上，还嫌不解气，手一撩，將盘子的菜和碗里的汤都倒进了垃圾桶，嘴里说着做早饭还做出错了。女人更不肯罢休，用那嘶哑、干巴巴的声音喊：“你倒呀！把盘子碗摔了才算有本事呢！

　　男人听了，火冒三丈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还真的抓起桌上的碗，用力“啪”地摔在地上，女人吓得一声尖叫，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和溅在四处的水渍，直气得她冲着他大叫：

　　“离婚！马上离婚！”

　　这是他俩三年前每次吵架吵到高潮，她必喊出来的一句话。这句话头几次曾把对方的火气压下去，后来由于冲动过，和好之后便约法三章不在喊这“俩字”今天又喊出来，可见她已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同样的怒火也在男人的心里翻腾着。只见他点上一根烟大口大口的吸吮着，一边急速跺着脚的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站住，转过身又反方向转了两圈，然后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跑出去，还使劲带上门，好似从此一去就再不回来了。

　　女人火气未消，站在原处，面对空空的屋子，还在不住地出声骂他。骂了一阵子，她累了，歪在床上，一种伤心和委屈爬上心头。她想，要不是自己得了病她会和他离婚，何必跟这愈发混账的狗东西生气？孩子大了还折腾啥只能继续过，越想……她想得心里酸不溜秋，几滴眼泪从眼角细皱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转身女人抓起包穿上衣服来到单位。一天谁都没理谁。

　　下班很长时间，墙上的挂钟一圈一圈的走着，已经八点钟了。过了一天了，不知为什么，他们每次吵架过后半天，她的心情就非常准时地发生变化，好像节气一进“七九”，封冻河面的冰就要化开那样。刚刚掀起大波大澜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变成浅浅的水纹。“离婚！马上离婚！”她忽然觉得这话又荒唐又可笑。

哪有已经扛过各种磨难的“老夫老妻”还闹离婚的？她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一笑，她心里一点皱褶也没了，之前的怒意、埋怨和委屈也都没了。

她开始感到屋里空荡荡的，还有一种如同激战过后的战地那样的出奇的安静，静得叫人别扭、空虚，没着没落的。于是，悔意便悄悄浸进她的心中。像早上那么点儿小事还值得吵闹吗？——她每次吵过架冷静下来时都要想到这句话。可是……男人也应该回来了。

他们以前吵架，他也跑出去过，但很快就回来了。但今天都一天了仍没回来。看着外面天渐渐暗黑下来，女人开始乱想，他一天吃饭了吗，不会只吸闷烟吧？瞧他临出门时气冲冲的样子，不会一不留神出什么事情吧？想到这儿，她竟在屋里待不住了，用手背揉揉通红肿胀的眼皮，拨通电话，嘟嘟嘟……无人接听，女人越发的担心，坐在沙发上发呆着想着他俩从相识到现在，男人对她的各种好，不由得一股热泪再次冲出眼角。

　　一会男人回电了，经历一天的情绪沉淀，好像也消气了，柔和的声音说；一会就回去了，刚才没听见你电话，听完这话、女人嘴角翘起来了，赶快到厨房做了他喜爱的红烧肉，一边做饭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回来应该怎样的表情对待，像是初相识那样紧张忐忑，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汤汁，女人偷偷笑了起来真幸运呢！早上起来有人愿意为我做饭只为让她多睡会儿。

平日忙完回家碗盘收拾家务都是他负责，这是现在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尽管他平时不像其他人那样油嘴滑舌，却不失为一个正派人，她还喜欢他的性格——真正的男子气派，一副直肠子，不懂得与人记仇记恨。粗线条使他更富有男子气……她愈想，男人似乎就愈可爱了。如果她的生活里真丢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多少年来，尽管有时候他夜里如雷一般的鼾声常常把她吵醒，但她听着鼾声踏实，觉着充实。

　　房门开了，啊！

　　他进门了，走进厨房看着女人做的菜，不知是感动还是对早上的生气感到抱歉，从后面抱住女人的腰，含情的说了一声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气，在这眼皮一抬一垂之间，闪出一种羞涩、发窘、歉意的目光。这目光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安慰。女人变的更柔软，深情的回吻了一下他脸颊，俩人和好了！

美好的爱情不仅只有甜蜜，还有这磕磕绊绊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