诰命夫人顾横波诗文——秦淮八艳之三

沈江

诰命夫人顾横波

沈江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畔，最不缺少的就是才子佳人。高高的眉楼上，你侬我侬的嬉笑声中，有一位美女特别亮眼，一双盈盈的秋水，不但可以传情，还能达意，不知勾去了多少男士们魂魄，心甘情愿一头扎了进去，无怨无悔地淹没在灿烂的花海之中。这女子便是“南曲第一”的顾横波，是名噪秦淮的头牌，色艺双绝地不输于陈圆圆、李香君等人。

顾横波所在的眉楼，每天都门庭若市、车马盈门。只要她一露脸，烟雾缭绕中，丝竹管弦中，精灵般地翩翩起舞，优雅动人。南曲优雅，字少腔多，十分雅致。精彩的表演，动听的演奏，一时间吸引了许多王公贵族，才子官吏趋之若鹜，齐声喝彩，不惜千金博取她的一笑、一曲、一舞、一诗、一画。一笑迷倒众生；一曲天下无双。

顾横波不愧是风月佳人，不但容貌姝丽，而且才艺卓绝，是秦淮八艳中最为显赫的一位。她善于工诗作画，懂音律，尤擅画兰。十七岁时所画的《兰花图》扇面，至今还收藏在故宫博物院。她虽身在青楼，仰慕她的人特多，有带足了银两要为她赎身，也有为的一掷千金，只为博取她一笑。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真正诚心与她相交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始终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理智的选择自己的未来。自古道：“命由我作，福自我求，好的结局，都是自己选择而来的。”人必须在茫茫的人海中寻找到一位她喜欢的，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轻视媚行，欲拒还迎。顾横波的目的：就是要趁着年轻貌美，设法把自己嫁出去，找个好的归宿，求得后半生的安宁。所以，她这样想，也这样做，在茫茫的人群中觅选知音。有一位金陵城里豪门望族的公子，常常隔三差五地驻足眉楼，留恋徘徊，或品茗论道，或抚琴演奏，似乎对那里的景致与氛围情有独钟地不愿离去。一来二往，两情相悦地擦出了火花，双方沉浸在欢乐愉悦之中。其中的顾横波自以为找到了真爱，遇见一个懂得理解她的人。一个常说：“我愿做张生”，一个也常讲：“我愿做崔莺莺”，《西厢记》里那一对主人公，恰是顾横波的期待；遐想着婚后你侬我侬的惬意，儿女绕膝的畅怀。多次地表白，频繁地出现，一字一句、一心一意都打动她的心，犹月亮和星星一样，彼此映衬，灵犀相通。一个坚定、一个犹豫，感情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你想抓牢它，却总是会飘忽不定。

一个苦苦地等，一个迟迟地不能定。倚栏眺望，已至七日，顾横波眼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没有来，是不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无法摆脱家庭地搕拌，将一段美好的姻缘，有缘无分般地走不进婚姻的殿堂。

崇祯十二年，二十四岁的合肥才子龚鼎孳去京中任兵科给事中，途经南京，来到了眉楼，结识了顾横波。龚鼎孳对其人的才艺赞叹不已，对其人的风情更是迷恋有加，惊艳不断，精彩纷呈地犹如在那茫茫夜空中闪烁出一颗亮眼的星，令人瞩目，心生向往。

龚鼎孳站在她面前，顾横波保持出奇的冷静，不想错过，更不能错付，这就是爱，爱要矜持，爱过了不重要，爱对了才重要。顾横波面对着龚鼎孳一片心意，不松手了，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心去体会与他相伴的每一刻温馨与美好，是有人愿意懂你、宠你和守护你。顾横波为此画一幅《佳人倚栏图》，右上的空白处留了给龚鼎孳， “腰妒垂扬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的诗句添上。一诗一画，一唱一和的默契，真情的流露，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誓言，无需雕琢，却能让爱意在春风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直至茁壮成长。顾横波非常激动，难以言表地拿出枚金钗给了龚鼎孳：“你若真心要迎娶我，便需以诚待我，一年后等待。信守承诺，绝不食言。”

一年的飞鸿传书，你来我住，封封都传递着一种思念与期盼，也让顾横波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情、他的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在千万的人里，我正好遇到了你，又偏偏喜欢上你，这就是爱吧！不怕任何人听见，也不怕任何人看见。一年后，一封龚鼎孳的信带来了，“载花那得木兰船，桃叶路，风雨接幽燕。”这幽燕千里迢迢终于飞到了北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声中，终于与龚鼎孳走到了一起。

嫁给龚鼎孳后，小二口恩爱有加，顾横波虽是色艺双绝，但毕竟是从青楼里走出来的，就是有再多的钱，嫁到再好的人家，毕竟名声在外，好与坏，不好说了。为此，顾横波将其名号改了，姓为徐，名为善持，“徐善持”脱胎换骨地换了个新人，她找到了归宿，成了京师里人人羡慕的伉俪一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好日子就这样过得没有多长时闻，龚鼎孳因为谏言被崇祯皇帝下了大狱。顾横波看到夫君被带走的模样，心如刀绞，心情瞬间坍塌，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想到走时衣着单薄，可能难以抵御外面的寒风，连夜做了件棉衣，一针又一针向夫君传递着一份温暖、一份情意，患难与共，风雨中并肩而行。这也让龚鼎孳在出狱后，激情地对着顾横波说了一句话：“料地老天荒，比翼难别”，可见他们之间情意，生死与共，无法分离。

时局动荡，风云变幻，崇祯十六年，李自成带领的大顺军攻陷了北京城，标志着明王朝的灭亡。每一个臣子们精忠报国地忠于前朝，还是曲膝投降于后代，面对着朝代更迭时的艰难抉择。龚鼎孳决定尽忠报国，做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一件事情。他悄悄的带着顾横波来到一口井旁，投了下去，没有死。是一口不深的枯井，老天爷不让他死，龚鼎孳也不想死了，艰难地爬了上去。这就是龚鼎孳的效忠，臣子受恩，必以忠心报之，此乃儒雅之风，忠诚之道。忠不忠，不管了；死不死，“我愿死，奈何小妾不肯何？”他没有那么英勇，没有做出像文天祥一样的杀身成仁，也没有像史可法那样的抵抗十日。他选择了活，先降大顺，再降大清，不忠不孝地出卖了灵魂，丧失了应有的节操，做了个三朝使臣。

龚鼎孳虽然多次变节，但也称得上是个人才，是个好官。不但政绩斐然，官运亨通，还被重用至一品礼部尚书，其夫人还被康熙王诰为“一品夫人”。这对夫妻可谓是：夫贵妻荣，夫唱妇随，如日照地。顾横波是在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从青楼出来被封赠的女人，一代名妓成了一代名媛，只在秦淮八艳中是运气最好的一位，可谓是风光无限的一朵奇葩。正如顾横波自己的诗述一样，“识尽飘零恋小家，秦淮八艳独奢华。称臣俯首男儿事，一品夫人俏晚霞。”

排律《诰命夫人顾横波》

媚眼迷人声伎红，趋之而至豫约中。

宴无虚日笙歌起，马踏盈门步履重。

如意郎君缓迟望，殉情众矢枉杀攻。

知心伴侣难以求，纨绔膏粱捱挤拥。

真爱表白秦晋好，炽灼意笃凤凰从。

绛仙眷念光无限，封诰夫人尊贵荣。

朝代变节虽可鄙，仕途顺遂谓何忠。

一方名妓成名媛，鸾凤和鸣善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