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无疆，——海上行

汤晓华

题记 退休后，有足够的时间盘点过往。打涝远逝的“行”，勾沉尚存的“知”，名之行者无疆。分国内国外篇。国内：华东行，华北行，西北行，东北行，中南行，港澳台行。国外：东亚行，西欧行，俄罗斯行，海上行。 2019年，我与老妻、女儿、外孙在上海吴淞口，登上十七万吨的海洋光谱号豪华邮轮。平生第一次在茫茫大海上飘泊了五天四夜，第一次登临一言难尽的日本。在长崎，原子弹爆炸纪念地让我百感交集；在鹿尔岛，西乡隆盛塑像，把我拉入明治维新的激荡风云；在樱岛，非常幸运地近距离观看了突然爆发的火山喷发。那是一次人生从未有过的超级体验！ 邮轮，原指海洋上定线定期航行的大型客运轮船，飞机产生前，跨洋邮件由它运载。现代邮轮巳演变成海上流动的豪华度假村。目前，全球拥有四百多条邮轮。中国产十三万吨的首条邮轮“爱达.魔都号”已经在上海下水。 世界第一艘最大的豪华邮轮泰坦尼克号，排水量五万多吨，载人三千多，1912年4月10日从英国首航美国，第五天撞上冰山二个小时后，工业革命的颠峰之作，号称“永不沉没的船”，沉入冰冷的大西洋底，1500多人丧生。世界海航史上最大的海难，令人痛心的诞生了。 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这一世界电影史上伟大的经典，再现了二个多小时的海难过程。唯美的画面，空灵的音乐，生死的爱情，求生的挣扎，与船共存亡的建造师、船长、大副，视死如归的老夫妇和乐手，绅士与懦夫，求生与赴死，万分震撼地一一展现！令人心碎！摧人泪下！ 人类经历了无数的难，无论是海难空难水难火难病难，还是迄今兵戈不休的战难，依然挡不住人类探奇探险创造享用的步伐！人类就是在攻坚克难中永不停歇地前行的。 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母港，共设三座客运楼，可滿足每天近四万人出入，目前排名亚洲第一，世界第四。 中国目前有上海、天津、广州、厦门、三亚五地国际邮轮母港，具备接待最大邮轮能力的，还有大连、青岛、舟山、深圳、海口、北海、防城港等港。 皇家加勒比海洋光谱号，十七万吨，是泰坦尼克号三倍多，船员一千六，来自七十个国家，可载客五千多。三百多米长，客用甲板十六层，客房二千多间。 巨轮的豪华令人惊叹。有剧院、赌场、商店、酒吧、游泳池、露天公园、攀岩场地等，豪华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我们的住地是海景房。一床一桌一卫一沙发一露台。每寸空间都作了精心设计，温馨舒适！ 我们应当感恩海洋！地球生命的摇兰是海洋，我们来自海洋！亿万年来，是海洋，为我们提供着巨量的生物、矿产、交通，气侯等各种资源，默默无闻从不张扬。 在露台极目远眺：天蓝海蓝只有蓝，无边无际我一人。此景此情从未有，独享天地独醉沉！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声！这首被闻一多誉之“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的《春江花月夜》的深沉寥廓幽美邈远的境像，让我身临其境了！幸也！ 海天茫茫，夜色沉沉，仰望星空，顿生敬畏！大海星辰，让我浮想联翩。鉴真东渡，郑和下西洋，麦哲伦环球，甲午海战，诺曼底登陆，加勒比海盗……苍茫大海，古往今来，上演了多少激荡人心的血火交织而又波澜壮阔的大剧！ 船外，风阵阵浪声声，茫茫大海夜沉沉；船内，光谱号一身熣燦，尽在狂欢！ 清晨，休息了一夜的太阳快要与我们见面了。 休息了一夜的老妻，向大家招手，致以大海般的深情问候！ 装潢精美雅致的歺厅，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琳琅满目香味四溢。这是人类烹饪的艺术天堂！免费的美食服务，二十小时全天侯。 西歺中歺的情调，白人黄人的口味，应有尽有。近二十间歺厅，十五间酒吧，遍布全船。 要滿足偏好，可以自费。川菜徽菜淮扬菜，没有你吃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老妻临窗待歺，她对所有的服务，甚为满意。 吃喝玩乐是全部的内容。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能找到自己所好的乐子。七岁的外孙，似乎想引领航向。当然，还得阿婆保驾护航。 富丽堂皇的皇家大剧院，全息环幕，现代声光，每晚上演异域风情的舞蹈演唱杂技等等节目，令人弦目！ 外孙似乎有点不高兴，想不起何事开罪了他。让我想起的倒是《日本不高兴》《中国不高兴》等不高兴系列。个人可以随时不高兴，可国家不高兴，我不知何意。看来，在重新站起来的国家中，不仅仅是绅士，暴发户是大有人在的。 一天一夜八百公里的航行，第二天凌晨船抵日本长崎。这是日本距亚洲大陆最近的城市，日本对外开放的门户，中国商人在此曾高达万人。长琦还是日本西学东渐的桥头堡，传播西方文明的“兰学”大本营。给日本以重大思想影响、呼吁“脱亚入欧”的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就是在长琦接受兰学的。 长崎原子弹爆炸纪念馆。1945年8月9日，美国在长琦投下代号为“胖子”的第二颗原子弹，60%的建筑被毁，37%的人口死亡（7.4万）。6天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侵略者不遭报应，天理不容！ 长崎和平公园和平祈福像。右手竖直指天，象征原爆威胁；左手水平指前，象征永久和平；轻轻闭上双眼，象征为死难者祈求冥福。愿战争、暴力，远离人类！希望十分良善，现实百分残酷。战争，从未离开人类，暴力之犁，仍在深耕历史。君不见，有人屡屡扬言动核，我们仍然活在丛林！ 长崎夜景，与香港、摩洛哥、纽约、巳巴黎等，被誉为世界著名夜景地。万家灯火，璀璨通明，犹如天空撒下的万千晶银珠宝！ 你可能没想到，日本长崎有郑成功纪念馆。收复台湾的民族英雄郑成功生于日本长崎，其母田川松是长崎县平户市人。其父郑芝龙，福建泉州人，早年是著名海商兼海盗，在日本育有二个儿子。郑成功在长崎生活七年后返中国大陆。其母不堪清兵凌辱自杀。郑成功发誓为母雪耻抗清到底。后兵败去台。日本人崇拜英雄，在郑成功纪念地，每年都有祭祀活动。照片中的石碑，是为纪念郑成功诞生地而立（田川松在海边产急生下郑成功）。很多真相，被有意无意地隐在历史的深处。此况自古巳然，当代尤甚。 第三天船抵鹿尔岛。岛名源于当年荷兰人引入爪哇鹿，殖民印记的地名延用至今，足见其心胸之博大。葡萄牙人将火枪引入日本，荷兰人将更多的西方文明引入日本。睁眼看世界的日本人，舍弃了给日本以千年深度影响的“汉学”，毫不含糊地选择了拥抱世界的“兰学”。近代日本驰入了快车道。 鹿尔岛县，即当年的倒幕强藩萨摩。萨摩与长州的“萨长同盟”，是倒幕维新的主力。明治时代，是萨长的天下。维新三杰及众多的著名军政大佬：伊藤博文、山县有朋、东乡平八郎、山本权兵卫等，均出自萨长。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冠名毛伟人的这首诗，其原创正是这位西乡隆盛。在维新杰人中，无论是前三杰还是后三杰，最受日本民众喜爱的就是西乡。49岁在西南战争中兵败自杀。日本大河剧《西乡殿》，以47集的长篇，将其传奇一生作了精采的演义，美国大片《最后的武士》的原型是他，很多漫话故事的源头亦是他。 日本维新众多元勋中，最为重要的当属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史称“维新三杰”。这位自称“东方俾斯麦”的大久保利通，从“公武合体”到“尊王攘夷”到“开国倒幕”，始终走在前列，他把握时局的功夫，令人叹服。这位功勋卓著的铁血政治家，壮志未酬身先死，不到五十岁遇刺身亡，日本为其举行维新后首次国葬。48集大河剧《宛如飞翔》，展示了这位政治天才的极不平凡的一生。 雾岛市，鹿尔岛县的第二大市。日本废藩置县后，“县”，即原来的“藩”，在行政区划中与都、道、府平级，均属一级，相当于我们的“省”。“市”，则与町、村平级，属县下二级，相当于我们的县。雾岛公园在日本名气很大，是国立。我们现在很少有“国立、省立、市立、县立”这样的标记了。 樱岛：鹿尔岛的名片，火山灰堆积而成。77平方公里，环岛52公里，岛上居民约万人。八世纪开始，这座活火山喷发便有文字记载。2011年9月，单月爆发141次。频频的喷发，不断释放着地层深处的压力能量。反观富士山，自1707年宝永大喷发后，已经沉默了三百年，如果下次爆发，不会小打小闹的。 正巧赶上火山现场真播。浓烟直冲云天，很快，白烟变黑，滚滚烟柱高达上千米。当地居民平静如常。地震、火山、海啸，始终伴随着这个资源困乏、生存环境并不优越的的岛国。丰臣秀吉刚刚初统日本便入侵朝鲜，企图用战争寻求海外生存空间的恶梦，缠绕在一代又一代日本人心中。直到二战，犯下累累战争罪行。但愿今天和今后的日本，不再重蹈前人的覆辙！ 国立公园内的天然温泉，来源于地下一千米的深层。有火山便有温泉。在火山口温泉足浴，别有一番滋味。 面对大海，告别日本，思绪如海浪翻腾。从大化改革到源氏开幕，从倒幕维新到疯狂外侵，从战败投降到宪政改造，万世一系的虚君天皇，忠勇兼备的剖腹武士，芸花一现的灿烂樱花，地震火山海啸纠缠不歇的灾难，向外学习不迷失自我，彻底倒地又重新站起，大和日本，爱恨交加一言难尽！ 第四天黄昏，光谱号告别日本返航。大海上，夕阳下，我想起雨果的名言：比大海宽广的是蓝天，比蓝天宽广的是人的内心。愿我们的心胸，装得下星辰大海，容得下微尘末粒；装得下春花秋月，容得下残荷败柳；装得下祖国，容得下世界；装得下自己，容得下他人；装得下快乐，容得下磨难，装得下成功，容得下挫折。愿大海永驻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