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了中医院

曹岗

黑塞：所谓的我，就是过去一切体验的总和——题记

有段时间没去南桥寺了，中医院又有了变化。大厅的边边角角添了很多靠椅，让所有角落都不浪费，但多数人还是站着。一抬头惊奇地发现，一楼大厅出现了一上一下两部扶手电梯。去二楼的升降电梯和步梯可以宽松些了。关键是二楼平街层是医院的咽喉，连接着住院部、治未病中心、医院食堂、行政办公楼等等。

再看那些靠椅，有玻璃钢做的，有不锈钢做的；有的单个靠椅，有的长条靠椅，都干净结实造型依据人体工程学。不知是不是坐着太过舒服，有的老人仰着头睡着了，也不担心空调病。我体验了崭新的电梯，很平稳很静音。我相信这电梯的某个部件的某个螺丝一定有我的贡献。

只是二楼再往上（我要去的是三楼名医馆）依旧只能等待升降电梯或走步梯。要说医院大厅里还有什么明显没变化的地方，那就是，左看仍是一字排开的收费窗口，右看还是一字排开的取药窗口，腑瞰厅中央的“小岛”依然围着很多很多人，那是咨询与服务的柜台。

其实最大的没改变，就是喜欢来这里的人还是那么执着不嫌人多（专家说，这是医院有很高的病人粘性）。据统计，2023年全国总诊疗人次95.4亿，较上年涨了十多亿，其势头吓人。有报道说，为了向国际看齐，今后医生除了规培还有专培，住院治疗推行新的DlP/DRG。只希望病人良好的体验，能全方位赶超国际先进水平。

说到体验，我觉得中医院有两个突出特点，除了取药窗口多（是好多三甲医院的几倍），再就是取药时间短不了。

医院的尽头是取药。

我拿着缴了费的单子，循着随机安排的窗口号，站在了取药窗口与一排靠椅之间。长长的靠椅，坐满了等待取药的人。我时不时眼光在窗口与靠椅转换。曾经，有个中年男人收了一下腹部有要起身的趋势，我马上盯着他，他马上又靠着椅子不动了。原来立柱挡住了他看窗口显示屏的视线，他想看显示屏是否出现了他的名字，又不想起身失去现在的位置。

靠椅上每个人都是一个塑像（屁股像“粘”在椅子上的）。有的慵懒地翘着二郎腿，有的捧着腮帮子，有的捧着手机，大家也都不聊天，因为不熟。四十分钟过去了，我的腿有点麻，虽然我尽量保持着松驰的状态。在几次欲占领椅子的过程中，我不得不输给了看上去比我年龄更大更体弱的人。

我无聊的目送着来来往往的患者——幻想能遇见一个熟人，或老同学或老同事或老街坊。惊呀之余彼此聊将起来，你问我哪里不舒服，我问你去哪个科看病，如此打发时光。可是我并未遇见过谁，这事很奇怪。不可能说大家都很健康只有我有病。抑或现在医院太多了，没机会相遇？医院多还真不假，重庆这些年新增了不少医院。重庆目前已有41家三级医院，按照重庆市的规划，到2027年，重庆将建成106家三级医院。重庆人是该庆幸，还是该庆幸还是该庆幸。

说到建新医院，如今新医院与旧医院最直观的不同，是新医院不管多少层，每层都有优质大型的上下扶手电梯，让人宛如走进了大商场。当然本质上讲，电梯本就是上上下下迎来送往八方消费者的。大商场素来嘈杂，甚至有推销者的吆喝声，而医院到处贴着“静”字，消费者的消费愿望却不能抑制。

取药窗口很安静。偶尔听见审核人员念到患者的姓名。抓药的药师忙碌得像陀螺，审核人员如流水线上的操作工，都动作利索有章有法。据说在医院住院部的医生护士中流行顺别人的笔或听诊器，在这里决不存在。尤其是审核人员一个人一个坑，笔，无时无刻不抓在他（她）们手里，因为动作根本停不下来。

但问题还是明摆着的，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这种窗口随机安排的机制下，有的窗口显示屏上显示一个两个患者姓名，有的窗口显示屏上显示一大堆患者姓名，反正苦乐不均是常态。但病人好像又不能报怨，至少这维持了表面的程序公正，只能埋怨自己在等的窗口运气不好。就象我们小时候投胎，投到哪个家庭不是自已能作主的。记得那年同学会上，就充分感受了人与人命的不同：同学老金顶替父母在体制内，退休后近一个w，而同学老武父母是集体企业，顶替后单位破产自己又不能干，退休后每月三千。

最近传来好消息，华为正在用AI技术重塑中医和中医诊断。至于患者取药过程中的苦乐不均将来完全可被算法解决。其实，作为百年老店的中医院也在主动求变，目前有代煎药业务和中药快递服务（主城免费）。但我还是随了大流。这怎么解释呢。一直有种说法，病人到了医院智商会下降，大概我就是。

我终于提着一大袋中药走向了轻轨站。我的影子被我踩在脚下。我忽然体会到中医院的空调很友好。

长长的等待，也许是当今很多医院的顽疾，但这成因很复杂。据说在西半球，有的人割个阑尾，也要等半年。我们小区楼下工行的办事窗口如今只有两个，经常只开一个，哪回去办理不等啊等。但我还是希望，如果取中药能三五分钟搞定，那该多好。因为站久了腿麻。有人会说，腿麻多半是缺钙或有股外侧皮神经炎，其实这些我还真没有。我，只是不想久等。

2024/8/2于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