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送走瘟神</p><p class="ql-block"> 诸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自打王军、陈菲菲谋定之后，王军就整天想着整走张剑的计策。他觉得，张剑一天不走，就还有提起那事儿的可能，这不但是时雨危险，也真像陈菲菲说的，危及到自己的前途了，可怎么把他整走呢?像他张剑那样——无中生有，搞黑材料，煽风点火，造谣生事，如此等等，他王军做不来。他正无计可施，忽然有一天，他得到一个消息:黑山头大队有一个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王军对大学生的概念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这是好事。好事便宜了坏种，这不合适吧?他拿不定主意，于是，他又去宏图队，单独找了陈菲菲。见面后，说明了来意，陈菲菲说:“这还差不多!“她歪着头，眨眨眼，调皮地笑着，又说，"这上大学呀，连我都想去呢。可要论条件，甭管张剑骨子里怎么坏，可眼下看表面上还就数那小子了，别人谁有他那套啊!不过，这里的事儿，我觉得都是黄如何说了算。现在也只有这办法可以叫张剑走，那你就去跟黄书记说唄!”说完，陈菲菲伸出手，主动和王军握了握说:“你先去忙吧，有时间咱们再说说话。"</p><p class="ql-block"> 王军想了想，先找出了赫然，说明了来意。赫然完全同意王军的看法，说:“这事儿不难，只要咱俩去找黄如何一说，大概就差不多。不过，这么多知青，你知道谁有多大门子?咱得说办就办。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时雨说一声。这些天他特别敏感，连我都不敢接触了。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听听他的意见，又算是对他的安慰和信任。”王军说:“应该的，对!”</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赫然回来了。王军说:“时雨怎么说?““他很高兴，说这事儿可办对了!他很过意不去，说是连累了咱俩，说:‘这事儿要是真整成了，以后他也就放心了!”"赫然说完，瞅了瞅王军，王军点点头。赫然又急切地说:“那好，说干就干，咱俩就去大队部，到那里，你先和黄如何说，我接话茬后，你就看我的吧!“王军点了一下头，他俩就急匆匆往大队部赶。</p><p class="ql-block"> 夕阳照着大队部南墙根儿一片五颜六色的扫帚梅花，微微地翻着花浪，煞是好看。“嘟嘟”赫然轻轻敲了敲书记办公室的门。"进来!”说着，黄如何一抬头，看是他俩，就半开玩笑地说:“不怨人家传你们的闲话，你们这几个小子，总是拉帮结伙的!"</p><p class="ql-block">“哎呀!黄书记，你要也这么说，这事儿可就大发喽——"赫然故意拉长声，黄如何瞪大眼睛瞅着他，王军在一旁只是笑，赫然头一歪，又神神秘秘地说:“王军我们几个是挺好的，可张剑批判会上说的，可不止这点儿事儿啊!那些事儿，哪件不牵扯到你黄书记?宏图队这杆大旗一倒，你黄书记还能坐稳吗?你和张剑，就像李玉和不能容王连举一样，有他在一天，你的危险就存在一天!"</p><p class="ql-block"> 黄如何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胖秃头，眼睛眯一眯说:“你小子今天又有啥小把戏了，快把葫芦里的药倒出来吧!”</p><p class="ql-block">赫然“啪”一个立正:“好!黄书记爽快!咱们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我就直说一一赶快把张剑整走。要不，咱谁都甭想安生!”“你说得轻巧，怎么整啊?”“黄书记，"王军笑着说，“我听说咱大队不是下来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吗?干脆给张剑算了。”</p><p class="ql-block">黄如何听后，皱起了眉头，很为难地说:“就一个名额，上边有些领导都打过电话了</p><p class="ql-block">“谁打电话，还不得你书记说了算!这事儿今天我们都挑明了，也算和你没隔心!我们可不是有什么私心，全从咱全大队考虑的!好了，王军，咱话也说完了，咱们走吧!“说着，他拽起王军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黄如何站起身，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俩的背影。等他俩走到院子里，黄如何从窗扇中伸出胖头来，朝着他俩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出了大队部的院子，王军说:“赫然，你可真敢说。你说这事咋样了?”成了!"赫然脱口而出，然后和王军招了招手，大步流星地回宏图队去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萧条和沉闷了几个月的宏图队，终于又热闹起来了:黑山头大队在这里为他们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张剑送行。</p><p class="ql-block"> 中午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宏图队的院子里，又摆了两大桌。等到时雨他们从地里回来时，黄如何带领大队部全体，张剑带领几个知青代表，也正好赶到。大家寒暄后，雒队长立刻招呼落坐。黄如何等大队委们、雒队长、张剑，坐了东面一桌;宏图队全体和几个知青代表，坐了西面一桌。老尤头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张剑，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低头径直走到西面一桌。临上桌前，他抬头瞅了瞅张剑。张剑的目光正好和他碰上，老尤头吐了口唾沫，一跺脚，用鞋底子碾了一下，黑着脸入了座。</p><p class="ql-block"> 黄如何站起来，目光扫了一下全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革命同志们，战友们，</p> <p class="ql-block">黄如何站起来目光扫了一下全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革命同志们，战友们，今年，在毛主席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在县上、公社的正确领导下，在革命同志、贫下中农实干下，咱黑山头取得了革命生产双丰收，咱宏图队更是大丰收。这好事儿接着来，现在，知青点长、批林批孔副组长--张剑同志，又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你们说这如何不如何?““如何——"只是几个女知青回应他喊了一声。黄如何接着说:“当然了，这也是张剑同志自己干出来的嘛!你看，他自打来到咱们大队，拔资本主义尾巴多彻底!没几天工夫，就让全大队各家门外的小园晾了粥!不管爹哭娘喊，他绝不手软;批林批孔运动，他搞了个轰轰烈烈!不是有两句主席诗词说的好吗，'春风杨柳多少条?""万千条--"-大家接。“六亿神州怎么摇来?““--顺着摇!“赫文革大声抢先嚷。张剑红着脸指着赫文革大声说:“不对!这不知是谁编的，是恶意玷污主席诗词!正确的是'六亿神州尽舜尧’，是说我国地域广大，人才辈出的意思。赫文革，你这是反动话!快该专你的政了!”赫文革张了张嘴，低下头，黑脸上立刻出了一层油汗。黄如何接着说:“当然了，总之吧，啊--啊--奥!我也是说张剑这样的人才，大干的人才，我们大队总得把他推上去嘛!大家说如，如何不如何?”“如何--”这下全体都大声跟着喊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黄如何虽说有些着急，有点口吃，但他毕竟老道。一场虚惊，就这样应付过去了。他镇静了一下，大笑着说:“好了!好了!今天咱们为张点长、张副组长送行，大家喝酒、喝酒!”</p><p class="ql-block">张剑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好好表现表现，一看书记说喝酒了，他几欲站起来，可想到工作队宋队长的话，他终于没有说。赫文革这回再也不敢表现了，整个席间，他是泥塑木雕一般，只是机械地喝酒吃菜。他不时偷偷看看黄如何，可又着实挨了几回白眼。酒酣耳热之后，张剑来到了时雨他们桌上。他笑嘻嘻地说:“我感谢革命同志对我的支持，我先敬大家一杯!“老尤头站起来说:“我得尿泡尿去!“女知青们低下了头，老尤头黑着脸走了。赫然说:“张剑，你别在意!这老家伙是头倔驴，不管是人是鬼，他都那样。他走就走吧，要不，叫他踢着，你也得受着不是?“时雨说:"既然张组长有这份心，我们大家都领了，那就喝了吧!”张剑瞪了瞪眼，瞅瞅大家。王军也过来，挨着赫然坐下，说:“对!你就先干了吧!”张剑只得一扬脖干了。然后他走到时雨跟前说:“老同学，我知道，你这辈子就想上大学!这回是老同学先走了，不过，我也得感谢你，是你启发了我，让我一来后，就能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你要想上大学，就得学我，好好搞阶级斗争。不过，立场是要站在无产阶级这边，这才行!看来，你那套，整天学啊学的，是吃不开了!“时雨也站起来，正视着张剑说:“感谢老同学的提醒!我以后一定擦亮眼睛，站在无产阶级这边，把革命进行到底。把那些黑心的，隐藏很深的阶级敌人都挖出来，不让他披着羊皮害人!老同学，我也忠告你一句:希望你成为革命干部后，多为人民做好事!好!那咱俩共同干一杯!“张剑不敢正视时雨，，只说了声:"好吧。"他俩共同干了一杯。</p><p class="ql-block">赫然也不站，端起酒杯说:“感谢你来到这里，给我们干了那么多好事，把我们这</p><p class="ql-block">里搞了个热火朝天，社员都感谢你那，都叫你张积德!好了，我也为你积德干杯!“说着，他就和张剑一碰，“来，干吧!“张剑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又干了一杯。</p><p class="ql-block">王军在一旁解围说:“没想到张大知青点长，知识还那么渊博，主席诗词都背熟了吧?”“毛主席的红卫兵，还能不把主席诗词背熟!”″唉，那你解释的是那一首啊?"赫然接着他的话茬好奇地问。”毛主席诗词——七律二首《送瘟神》。”张剑不假思索地说。"对!送瘟神!送瘟神!还是张大点长记性好。"赫然一边点着头，一边用手拍打着桌子，哂笑着说。王军说:“来，大家为点长熟背《送瘟神》干杯!”</p><p class="ql-block">大家端起酒杯，时雨站起来，大家也都站起来。赫然说:“今天，咱们大家的这份心意，你可要记住呀!"</p><p class="ql-block">张剑端着酒，这时才感到不对味。有心不喝，把话挑明，那更没趣;有心喝了吧这喝的不是送瘟神的酒吗?心里一叠劲，酒气往上涌，“哇”的一口，吐了个满桌子。女知青们扭过身，捂着鼻子先走了。赫然上去扶住了张剑，看了看他说:“没事了!没事了!酒喝多了，吐出点黑水就好了!来，咱们还得干了，这可是大家的心意!“王军也说:“张点长，吐出去那么多，就不大差这一杯了!“没走的人，都还站着，大家都看着他。张剑只得用手掌抹了抹鼻涕眼泪，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家的情我领了，来，干。″</p><p class="ql-block"> 黄如何站起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下午各就各位，不得耽误生产啊!“雒队长说:"别，别，大家还都没吃饭呢!"黄如何说:“吃什么吃，早就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