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每天早上和孩子说再见,匆匆忙忙去上班的时候;当你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开门进家有一桌饭菜在等你的时候;当你吃完妈妈做的早餐,背着沉重的书包高高兴兴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还在电话里埋怨妈妈啰嗦的时候。你是否感受到,你是否意识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p><p class="ql-block"> 也许你会很惊讶的说:“这太正常了呀?”。只有失去了妈妈的人才能意识到,你是生活在何等的幸福之中啊。请你认识到幸福,珍惜这种幸福吧!因为,只有意识到这种幸福,你才能够深深的去爱你的父母,去爱你的妈妈。</p><p class="ql-block"> 妈妈离开我已经四十四了,每每想起妈妈的谆谆教诲和她的音容笑貌,我都会老泪纵横,痛哭流涕。</p><p class="ql-block"> 我为什么不用我的母亲这个称呼来写?而用妈妈。</p><p class="ql-block"> 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在我的脑海里,母亲的形象一定是跟老字连在一块的。她是戴着琥珀色的老花镜,一头白花花的银发,额头眼角爬满皱纹,柔和的眼神,轻声细语那种慈母形象。而妈妈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她是那样的年轻,漂亮,干净,利束。</p><p class="ql-block"> 妈妈,她不曾老过,却病倒了。四十二岁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爸爸,也就是外公,我们称爷爷。爷爷当年在丽水浙江铁工厂做钣金钳工,奶奶随爷爷去了丽水定居。</p><p class="ql-block"> 1938年3月,奶奶在丽水生下我妈妈。当时,正值万物苏醒春暖花开时季,取名宋水花,意思是丽水之花。</p><p class="ql-block"> 长大后,妈妈觉的自己名字太土,改为宋平。</p><p class="ql-block"> 1942年6月,日本鬼子侵占丽水,轰炸了浙江铁工厂(兵工厂),员工被迫遣散。爷爷奶奶带着4岁的妈妈,一路从丽水逃亡,回到富阳祝家村大岭头我太太家。</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时候,奶奶常对我们说:“你妈妈在逃难路上差一点饿死,一路上没有吃的东西。我们翻垃圾桶,找泔水桶里的残羹与猫狗抢食吃,才不至于饿死,否则就没有你们四个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孩子。拿现在话来说是独生女,是掌上明珠。</p><p class="ql-block"> 妈妈个子不高,大约153cm左右,长的小巧玲珑,标致可爱。</p><p class="ql-block"> 妈妈从初小到高小,从初中读到高中。18岁毕业于富阳高级中学,是当时祝家村乃至受降公社凤毛麟角的女高中生。高中毕业不久,就成为祝家村完小民办老师。</p><p class="ql-block"> 19578年,妈妈随爸爸来到富春江水电工程局参加工作,当了一名职工子弟小学老师。</p><p class="ql-block"> 婚后的三年,是妈妈最辛苦,最劳累,最缺少营养的三年。1959年妈妈生下了我的大姐,1960年生下二姐,1961年11月24日生下了我。</p><p class="ql-block"> 三年中,妈妈生了我们姐弟三个,几乎年年挺着个大肚子,还要上课,真的太不容易了。</p><p class="ql-block">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国家重点工程富春江水电站停缓建,大批职工被精减下放。爸爸妈妈难以幸免,双双被精简下放。</p> <p class="ql-block"> 1962年4月17日,爸爸妈妈拖儿带女,一家五口从桐庐七里泷灰头土脸的回到富阳祝家村大岭头爷爷奶奶家落户。妈妈又重操旧业,回到祝家村小学当了民办老师。</p><p class="ql-block"> 1963年,妈妈在祝家村大岭头生下了我弟弟。从此,我们姐弟四人。</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第一节《民办老师痛与苦》</b></p><p class="ql-block"> 班主任老师的妈妈,呕心沥血,教书育人培养学子。白天尽心尽责上课管理学生,晚上住校在烛光下挑灯备课批改作业,可以说是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p><p class="ql-block"> 可大队只给她每天6个工分。理由很简单,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说是当老师不用干农活,不用晒太阳,工作干净轻松,连衣服裤子鞋子都不会脏,不会破,饭都省一点。</p><p class="ql-block"> 农村是靠挣工分养家糊口的,工分相当于是农民的工资。</p><p class="ql-block"> 当时,生产队男性正劳动力为14个工分一天;妇女为7个工分一天,真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身为人民教师的妈妈连半边天都没有,只有6个工分。</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生产队年底分红基本上都10个工分为1角2分钱左右,有几年只有8分钱。6个分工相当于每天7分钱,星期天,寒暑假还得除外,折成月工资不到1.5元。而且是年底结算的,年薪18元啊。这18元,拿不拿得到手还是个未知数,因为那时整个生产队都是倒挂的,相当于现在的破产。</p><p class="ql-block"> 当时,一个农村母亲的年收入,还不如一只母鸡下蛋收入来的多,来的及时,真是人间悲哀呀!一个教书育人培养下一代的人民教师,竟然是年18元的未知收入。</p><p class="ql-block"> 妈妈委屈、痛苦,也只能默默无闻地忍着、扛着,因为大家都一样!这一忍一扛就长达13年之久。</p><p class="ql-block"><b>第二节《严师慈母》</b></p><p class="ql-block"> 妈妈,既是我的妈妈又是我的老师。我们姐弟四人都在祝家村读小学,上初中。</p><p class="ql-block"> 妈妈一边教书,一边还要管理我们四个的中餐。</p><p class="ql-block"> 学校有一个8平方左右的灶头间,专为离家路程远的中小学生蒸饭用的。里面,没有桌子,没有凳子。灶头上有两只锅子,大锅子上架三屉蒸笼䈪,供学生饭盒蒸饭;小锅子供几个老师共同使用。</p><p class="ql-block"> 妈妈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去烧上一锅饭。饭锅里蒸上霉干菜、霉苋菜杆、青菜萝卜之类的蔬菜,几乎天天一样,根本什么油水,不用说什么荤菜了。饭菜蒸熟后,小锅子还要让给其他老师做饭,所以必须提前都盛到钢精锅里。</p><p class="ql-block"> 午饭时间一到,我和弟弟像饿死鬼一样直奔灶头间,两个姐姐则文气的多总是姗姗来迟。灶头间,正好是学校通往孙家溪小队的必经之路。我们一家五口站在灶头边吃什么,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大队干部都一目了然看在眼里,大家都说宋老师真的太节约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并不觉得日子有多少苦。毕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或许是年少无知不懂什么是苦?或许是年少只知道玩根本就不在意吃?或许是大家都这样,有饭吃已经不错了?无论吃什么,是站着还是坐着吃都不觉得委屈,只要有妈妈在,只要围在妈妈身边吃什么都是甜的。</p><p class="ql-block"> 妈妈是严师慈母,她十分注重自己的行为准则。她对学生和我们姐弟的言行有很多要求或者说规矩。比如,要尊敬师长,见到老师和长辈有礼貌,称呼要亲热;爷爷奶奶年纪老了要多帮他们分担一点活去干;兄弟姐妹之间要相互帮助,你是哥哥要管好弟弟,为贤身体弱智力差你们不能欺负她;不能学会说脏话,不能骂人,更不能打架;坐要有坐像,不能抖腿,不能一坐下来就跷二郎腿,见到我跷二郎腿她就纠正我;站要有站像,不能歪歪扭扭没有骨头一副讨饭相;吃饭时不能发出叭唧叭唧的响声,又不是猪吃得这么响;多次告诫我们绝对不能当众挖鼻屎!穿着要整齐,不要里长外短的,纽扣不要错位,虽然是旧衣服也要干净穿整齐才像个人样。</p><p class="ql-block"> 妈妈经常给我们讲这些繁文缛节,我们虽然听了有点烦,但是言传身教,耳熏目染学会了一些做人做事的行为准则。</p><p class="ql-block"> 我十五岁读初中那年的暑假。有一天,我站在大门的门槛上,身体斜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看着外面。妈妈见了我这个样子,语重心长对我说:“阿康,你已经是小伙子了,还是站没有个站相,坐没有坐相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下次不能再出现这个样子了。”我当时不以为然,晚饭后妈妈告诉我:“门槛,是一个家庭的象征,是风水,也是规矩。记住了,门槛是绝对不能随意踩踏站立的,到人家家里去玩一定要注意的。”从那时起,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发生站在门槛上这种没有规矩的举动。</p><p class="ql-block"> 为了省钱,妈妈从理发店买来了淘汰的旧剃头工具,包括推钳、剃须刀、剪刀、铝梳子、围裙等。</p><p class="ql-block"> 妈妈学着为全家人剃头剪发。当我们头发一长,妈妈就要给我们剃头。爷爷剃的是光头,妈妈就用热水把肥皂泡上,给爷爷洗头涂上肥皂泡沫,几分钟后用剃刀将头发刮得干干净净,一根不剩光彩照人;奶奶剪的是齐耳短发,妈妈就用剪刀加梳子一次次的修剪、削发,让奶奶变的年轻几岁;爸爸剃的是板寸头,妈妈把剪刀、推钳、梳子全都用上了,还不停修正,最后还要用眼睛瞄一瞄是否平整;两个姐姐养的是辫子,修剪的是脑门前的流海和散开头发后的整齐性;我和弟弟剃的短发平头,反正小男孩难看一点没有关系。</p><p class="ql-block"> 每当,妈妈要给我们兄弟俩剃头时,我们总要逃跑。不情愿让妈妈剃头的原因,不是妈妈剃的不好看,而是那把望而生畏的手推钳,每剃一下都会拔下我们很多头发。</p><p class="ql-block"> 我们喊痛时,妈妈就在推钳上加点松节煤油,可推钳并不听话,依然我行我素拔我们头发。所以一听说妈妈要给我们理发时,我和弟弟都要东躲西藏,但最终还是逃不出妈妈的手心,被揪着耳朵,老老实实低下头来让妈妈剃头。</p> <p class="ql-block"><b>第三节《漫漫复工之路》</b></p><p class="ql-block"> 1973年3月,邓小平复出主持中央经济工作。国家出台了政策:“双精减下放职工,凡符合条件的可复工一人回原单位工作”。邓爷爷,你是几百万下放职工的大救星啊! </p><p class="ql-block"> 失去一份工作十分容易,分分秒秒的事,可你要找回那份失去的工作难于上青天!</p><p class="ql-block"> 虽说,复工有中央和浙江省文件精神。但十二局大量的下放职工需要复工,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你若不去找单位诉苦、申请、要求,单位绝对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请你回去的。</p><p class="ql-block"> 为了复工,妈妈几番周折,十几次来回奔波于富阳与七里泷之间。交通不发达的年代,70公里的路程,堪比现在漂洋过海出国还要困难。妈妈不仅去了桐庐七里泷富春江指挥部,还多次去了远在200多公里外的金华十二局组织处要求落实政策申请复工。</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找到了局里和富春江指挥部,求爹爹拜奶奶让他们办理。得到的答复都是“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我们要调查、研究、开会讨论、上报,等批复才能答复你。能不能复工,我们也不知道,你回去等吧”。说透了就是要一关关审核,一次次开会讨论,一个个部门盖章后才能同意复工。不像当初下放时,单位发一张下放通知书给你,你就被下放了这么简单快捷。</p><p class="ql-block"> 等啊,盼啊,如同盼星星盼月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感动了上帝。1974年10月的一天,妈妈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复工通知信涵。</p><p class="ql-block"> 手捧信件的妈妈欣喜若狂泣不成声,失而复得,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绝不亚于范进中举差一点就疯了呀。</p><p class="ql-block"> 妈妈,终于梦想成真的回到了阔别十三年的原单位,水电部第十二工程局富春江工程指挥部。妈妈再次选择了自己心爱的教师职业,在职工子弟小学当了一名数学老师。</p><p class="ql-block"> <b>第四节《七里泷之行》</b></p><p class="ql-block"> 1978年正月初四,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在富阳轮船码头乘船去了桐庐七里泷。</p><p class="ql-block"> 轮船拉响了汽笛,我们母子仨都上了船,按船票上的坐位落坐。</p><p class="ql-block"> 我从船仓里往外望去,只见轮船慢慢的离开了码头,驶向富春江江心航道。我望着远逝的码头和变小的房子,心里又欣喜又得意,很少出门旅行的人莫不如此。 </p><p class="ql-block"> 这是,17岁的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坐机动大轮船。上船后一切觉得新鲜好奇,东张西望四处走动,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p><p class="ql-block"> 我们乘坐的是一艘两层滚装船。旅客坐在上层,下层停汽车、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手拉车和堆放一些货物。 </p><p class="ql-block"> 轮船在富春江上逆流而上,江上刺骨的寒风,从破损的窗子里吹了进来,不免让人打寒颤。</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富春江两岸,除北面高山是绿色之外,其他都是黄乎乎的苇草和光秃秃的树杆树叉,似乎没有什么生机。眺望远处,田野里空空如也。一座座白墙黛瓦的村庄,阳光下袅袅饮烟在升起。沿岸,大大小小造纸厂的烟囱像一支支点燃的香烟,指向天空排着黑烟。涵管里的污水像长枪短炮一样,指向富春江这条所谓的母亲河,哗啦啦的排着黑水。</p><p class="ql-block"> 船“呜呜呜”的鸣笛,不断停靠沿岸各个码头。一波人流和车辆争先恐后上岸后,另一波人流和车辆接踵而至上了船。一阵上上下下的忙忙碌碌后,船又不慌不忙离开了码头。</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船不断的停靠、上下、启航,到桐庐东门码头已经是中午12点40分左右。</p><p class="ql-block"> 桐庐到七里泷大坝上游码头,还有大约十五公里左右水路,我们得继续坐船上行。这十五公里水路,受富春江水力发电站发电与否的制约,富春江水电站发电或停机受华东电网调度指挥。</p><p class="ql-block"> 不发电时,桐庐至七里泷段水位较低,大船必须转换成吃水深度浅的木质机动小客船;机组发电时,滚滚东逝的春江水充盈江面直奔钱塘江而去,此时大船可以直接逆流而上经富春江船闸至梅城、兰溪。</p><p class="ql-block"> 今天这个时段正好是机组停止发电,船上乘客接到码头上的航行通知:“去七里泷、梅城、兰溪方向的旅客请换小船。”我们母子仨人和其他旅客,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换了一艘小客船后继续上行。</p><p class="ql-block"> 江面水位很浅,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浅滩。船开得很慢,显得小心翼翼省怕船底触碰到石头而搁浅。船长瞪大眼睛,双手紧握轮舵不时来回打方向。船上工作人员站在船头,用一根长长的竹杆不时的探测航道上的水位喊着号,轮船也不时调整航行角度。下午2点30分左右,客船到了富春江水电站大坝下游。远远望去两座高山之间隐隐约约有一条“巨龙”横卧在江面上,似乎要挡住轮船的去路。妈妈告诉我们前面很远的地方就是富春江水电站了。坐在船舱里的我希望船开得快一点,早一点看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早一见到爸爸妈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早一点目堵妈妈如今的工作单位。</p><p class="ql-block"> 船“突突突”冒着黑烟,吃力地逆流而上,离富春江水电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刹时,我被眼前雄伟壮观,横跨富春江南北的水电站大坝震撼了。妈妈说:“最左边是导航墙和船闸,是通船队上下用的;傍边是十七孔闸门,是洪水期间用来开闸泄洪的;顶上是可以通汽车的混凝土大坝路面;右面是水轮发电机组的厂房,里面装有五台水轮发电机,有苏联的,有法国的,有哈尔滨的,也有我们富春江自己制造的。这里发出来的电,通过铁塔上的高压线送往全国各地,进入千家万户。”</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有记忆后的第一次回到17年前的出生地,第一次见到水电站长得这个模样,第一次感到水电工人的厉害。 </p><p class="ql-block"> 当船慢慢驶近导航墙时,妈妈又跟我们讲:“轮船过船闸需要等一个小时,等会你们感受一下船是怎么过闸门到上游的。”在岸上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大小客货船只都有序排队鱼贯而入进了船闸。工作人员启动电机将下游船闸大门缓缓关闭,这时在船闸内的船,犹如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一样又黑又暗。随后,工作人员又启动上游闸门电机,在电机强大电流作用下,两扇几十吨重的上游船闸门缓缓打开,上游的江水涌入船闸。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什么是水涨船高。经过15分钟左右,船闸内水位与大坝上游水位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在船闸工作人员的哨声中,大小客货船只鱼贯而出,游弋在富春江大坝上游,直奔梅城、兰溪江方向而去。我们乘坐的客船安全驶出船闸,5分钟后开至七里泷上游简易码头停靠。下船后,妈妈带着我们走了近15分钟左右的路程,来到了妈妈在黄坡岭的一间两人集体宿舍。</p><p class="ql-block"> 水电部第十二工程局富春江工程指挥部所在地桐庐七里泷,是富春江山涧峡谷中的一个小镇,就是现在的富春江镇,当时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农村。</p><p class="ql-block"> 工程局是央企,富春江水电站工程是国家重点建设工程,最多时有几万人职工在工地上会战。因此,水电十二局犹如一个小社会,什么都有。这里聚集着全国各地来的建设者;这里的人们都操着与本地人不同的口音的普通话;这里不乏从部队转业来的大批处局级干部;这里不乏清华北大来的高材生;这里更多的是与开挖浇筑相关的几万名职工;这里还驻营着一个连的解放军战士。</p><p class="ql-block"> 这里,从职工子弟哺儿室到幼儿园,从子弟小学到子弟中学,从子弟高中到技工学校,再到职工大学一条龙的教育体系;这里有自己的职工医院、自来水厂、汽车队、煤饼厂、变电站、电话总机、菜场、浴室、捧冰厂、面包厂、餐饮服务部、招待所、照相馆、电影院、职工俱乐部、图书馆、灯光球场、广播站、电视台、派出所、消防队;这里大型职工食堂就有七个,可以说应有尽有。</p><p class="ql-block"> 兄弟俩,在这里在妈妈上班的工地上住了七天。妈妈给我们买这个吃的买哪个吃的;带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带我们去照相馆拍母子仨照;带我们去老师家做客;带我们去参观富春江电厂水轮发电机组发电运行情况。</p><p class="ql-block"> 在妈妈身边的七天时间,让我见识了十七年未曾见过的世面,一切都是新奇。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第一次进公共浴室洗澡;让我记忆犹新的是第一次用抽水马桶;让我终身难忘的是拍母子三人照。</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第一次进澡堂洗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到七里泷的第二天下午</span>,妈妈安排我和弟弟去职工浴室洗热水澡。洗澡前,妈妈给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儿子”讲了洗澡程序方法。我听到要脱光全身衣服才能进去洗澡时,我跟妈妈说我不去洗了,脱光衣服多难为情呀,我不去了。在妈妈的再三推动下,我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兄弟俩随同妈妈一起来到洗澡堂门口。妈妈进女浴室前又嘱咐我们兄弟俩:“你们胆子大点不要害羞,你们看看人家七八岁的小男孩,都自己一个人拿着脸盆进去洗澡了。”我们硬着头皮钻进了浴堂的门帘。刹时,眼前是脱得一丝不挂裸体的大人和孩子,有的正在脱,有的正在穿。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定了定神,我和弟弟找到了一个放衣服的空位,把干净的衣服放好。我们学着旁边人的样开始脱去了上衣、下裤,只剩下一条内裤时,我不脱了,弟弟看到我不脱他也不脱,兄弟俩端着脸盆,拿着香皂、毛巾正要进入浴室。此时,我们被工作人员叫住了:“我们俩个不脱掉内裤,不能进入浴室的。”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人家。我鼓起勇气,背着众人脱下了内裤,夹着双腿弯着腰,用脸盆挡着前面,红着脸小跑进入了浴室。</p><p class="ql-block"> 浴室内是一条“亮丽”的风景线,更像一幅朦朦胧胧裸体油画。一股香皂味、汗水味、热蒸汽混杂交互的气味扑面而来,暖烘烘的气息夹着蒸汽充满了整个空间;地面上都是流淌的水,天花板也在滴嗒嘀嗒“下雨”;淋浴区几排喷头下,几乎挤满了赤条条的人,每个喷头下,基本上是三五个人挤在一起轮流冲洗;最里面有两个浴池,靠外一个水温底些,里面一个水温高一些,池内像下饺子似的都是光溜溜的大人孩子;有三三两两像螺蛳一样靠在池边坐着的;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则仰身躺在池边休息;也有十分卖力为他人在使劲搓背的。</p><p class="ql-block"> 看到如此随意放松场景后,我似乎也融入了其中。在喷头水从头到脚的喷淋下,冲走了难为情的心态;在浴池热水的浸泡中,退去了害羞的脸色。这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走进公共浴室,第一次爬进浴池内浸泡。</p><p class="ql-block"> 兄弟俩,从害羞的红着脸进去,到红着热脸开心的走出来。走出浴室大门,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一路上妈妈问我们有什么感受,我如实对妈妈说:“开始我们很难为情,不想脱内裤,工作人员说必须脱掉内裤,后来我们适应了也融入了,洗个热水澡真的好舒服,好像身体轻了几斤一样。”妈妈说:“这不怪你们,不是你们的错,是我们农村条件差,没有这样的浴室,你们没有见识过,凡事总有第一次,以后就不会害羞了,对吗?”</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第一次见抽水马桶></span></p><p class="ql-block"> 为了让我们长长见识,妈妈特地带着我们兄弟俩去了电厂张老师家做客。</p><p class="ql-block"> 张老师是妈妈最好的同事之一,丈夫是富春江水电厂的总工程师。1977年电厂分配给总工程师一套90平方,三室一厅一卫,砖混结构的公寓。我们到了张老师家门口,按响门铃后张老师打开大门,我们母子仨在门口换鞋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要脱鞋换鞋进别人家做客,在我们农村没有脱鞋进屋一说,还要脱鞋进屋感到特别新奇。</p><p class="ql-block"> 妈妈与张老师一家寒暄后,我们进入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我第一次看到了8寸黑白电视机,看到了这个有图像有声音的“怪物”。心想,比我们家的那台拍拍打打才会响的电子管收音机不知要好的多少了。张老师对妈妈说,电视机是丈夫在香港姨妈送的,目前国内还买不到。在张老师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卧室、书房、厨房、阳台,整个家里如此干净整洁,高档气派让我大开眼界,难怪要脱鞋进屋。</p><p class="ql-block"> 妈妈有意识带我们去卫生间看抽水马桶,走到卫生间门口,闻到的是扑鼻而来的淡香味,看到的是墙面雪白的瓷砖,地上小块小块的马赛克。张老师指了指卫生间水龙头下的洗衣机说:“宋老师,这台洗衣机,是用华侨券在杭州友谊商店买的。”我更加好奇了,洗衣服不都是家里女人洗的吗,我家衣服都是奶奶洗的,怎么还有机器洗衣服的,怎么擦肥皂呢?能洗干净吗。走进卫生间,第一次见到雪白带翻盖的抽水马桶。妈妈让我坐上抽水马桶体验体验舒适感,再让弟弟坐上去感受感受。然后,按一下旁边的开关,只见马桶内哗啦啦的清水冲着马桶内壁,几秒钟后水自动停了。我看了觉得好奇怪,水是从哪里来的?这冲出来的水大小便又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 在张老师家,我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好奇,也让我见识这么多的第一次。正真感受到了双职工家庭、干部家庭的富裕条件,我们农村家庭怎么能与之相比呀。</p><p class="ql-block"> 从张老师家回来的路上,妈妈十分认真的对我们兄弟俩说:“张老师丈夫是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的,现在是富春江电厂的总工程师,总工程师就是负责整个水电站技术运行的领导。你们都看到了他们家里的条件有多好,妈妈住的都是几个人一间的工棚,顶棚是报纸糊的,顶上老鼠在跳舞,下雨天还要用脸盘放在床铺上接水。他们住这么大的楼房,家里多少整齐干净你们都看了。家有豪华沙发、有电话、有电视、有洗衣机。所有这些,都是因为读书有出息,工作有成就。所以,你们俩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会有出息,家里才会发达。”</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母子三第二次合影></span></p><p class="ql-block"> 到七里泷的第三天上午,妈妈带着我和弟弟,我们母子仨去了镇上唯一一家照相馆,国营富春江照相馆照了一张三人合影。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们母子仨第二次拍合影。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是1972年,我小学四年级下学期,是受降二中孔老师给我们拍的照。</p><p class="ql-block"> 初中部数学老师孔庆争有一架私人单反照相机,杭州城里人的他,很时尚浪漫喜欢摄影。那天,孔老师正好从外面采风回学校,他对我妈妈说:“宋老师,我刚拍照回来,相机里还剩下两张胶片,我给你们全家拍一拍,周末我就要拿到杭州去把胶卷冲洗出来了。”妈妈赶紧把我和弟弟从教室里找来,我们母子仨站在大队办公室的窗外,拍下了我有记忆后的第一张照片。</p><p class="ql-block"> 拍照的时候为什么选择在哪里?我不懂也不知道。照片洗出来后,孔老师把照片给了我妈妈,我争先恐后去看照片拍的好不好。我看到我们背景窗户上的铁栏栅,觉得如同是在“铁窗”前似的有点尴尬。再仔细端祥照片上的我们母子仨人。我看到了自己长的一副矮矮胖胖缩头缩脑的丑样;倒是弟弟眉清目秀,稚气里透着几分帅气;那时候的妈妈一头利落的短发,是那样的年轻、精神、好看。</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我们母子仨人又要拍合影了,我和弟弟都十分兴奋,我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次拍照。</p><p class="ql-block"> 我们走进照相馆,妈妈对照相师傅说:“给我们照一张两寸的合影,最好明后天就可以取。”师傅说:“行,你先去柜台付钱,我保证你后天上午来取,拍的不好不要钱。”妈妈付完钱,营业员开了一张发票给妈妈。</p><p class="ql-block"> 母子仨人在师傅的引导下,掀开布帘走进摄影室。黑乎乎的房间内,师傅打开一盏放在地上的聚光灯,刹时房间里亮堂堂的。师傅安排我们三人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妈妈坐在中间,我在左边,弟弟在右边。聚光灯照在我们的脸上连眼睛都好像睁不开了。我们的正前方架着一台照相机镜头对准我们,师傅脑袋钻进表红里黑布帘子窝棚里,左手握着一个红色的橡皮球似的东西高高举起手臂,他从窝棚里发出口令:“你们抬头挺胸平视,两个儿子向妈妈靠拢一点,都向前面看,不要眨眼睛。笑一笑,一二三,好来”师傅捏下红色的橡皮球“叽咕”一声后说:“拍好了,你们后天上午凭发票来取就行了,保证你们满意”。</p><p class="ql-block"> 拍完合影,回妈妈房间的路上我问妈妈:“照相师傅手里的红色橡皮球什么?”妈妈说:“应该是照相机的快门开关,按一下就拍了一张。”没有看到过照相机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快门。</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上午,我拿着发票独自来到照相馆取照片。营业员找到一只写有妈妈姓名的白色相片纸袋递给了我。我打开袋口见里面有三张照片和一张黑乎乎的底片,我第一时间检查照片拍的好不好。 </p><p class="ql-block"> 十七岁的我,虽然长的不帅气,但从照片里反映出来自己严然是一个标准的小伙子了,自我感觉拍的挺精神的;看看弟弟,他虽然比我矮一些,但相貌依然比我好看,比我帅气许多。再仔细端祥中间的妈妈,却显得十分老气,脸上露出一种疲惫感。妈妈系着一条围巾,脸上看起来有些浮肿似的,没有了六年前第一次合影的那种意气风发。</p><p class="ql-block"> 后来想想,从哪天的照片上反映出来,妈妈的病根似乎早就形成,只不过没有爆发出来。</p><p class="ql-block"><b>第五节《勤俭节约》</b></p><p class="ql-block"> 勤俭节约是我们中国人的美德,更是一种生活习惯,我们父母辈或爷爷奶奶辈的人都有这种好习惯。</p><p class="ql-block"> 妈妈不但传承这种优良传统,而且发扬光大更胜一筹。妈妈节衣缩食,克制自己奉献家里,做到了极点,甚至是过了头。</p><p class="ql-block"> 1975年,妈妈晋升为二级工,每个月工资从37元增加到了40元零5分,加上每月5元的水电站施工津贴共45元。妈妈省吃俭用,每月要邮寄40元回家,自己只留下5元的月生活费。妈妈自己腌菜晒干菜,自己做饭菜,很少到一步之遥的机关食堂吃饭。原因很简单,食堂里要比自己做饭菜贵不少,况且一个月只有5元钱,根本就吃不起食堂饭菜。</p><p class="ql-block"> 其实,妈妈用不着如此克扣自己,因为我们家里不是没有钱,这些年奶奶养猪卖茶叶存了不少的钱。妈妈把钱寄回家,奶奶拿着汇款单去邮电所取钱,转身就进了信用社,钱变成了一张没血没肉,没饭没菜的定期存单。</p><p class="ql-block"> 奶奶对我们说:“你们都成了大姑娘小伙子了,很快就要用大钱了,我把这些钱存起来,留着给你们讨老婆嫁老公用的。”</p><p class="ql-block"> 每逢暑假,妈妈回来后总是十二分的卖力去劳动。不是摘茶叶,就是去拔草或去山上斫柴。妈妈每天早出晚归没有空闲的时候,好像是在赎罪一样的卖力。</p><p class="ql-block"> 她知道奶奶爷爷不但要照顾我们姐弟四人的生活起居,还要田间地头劳作十分辛苦和不易;她知道爸爸在大队里挣几个工分没有什么钱;她知道我们姐弟四个未结婚成家,需要化的钱在后面;她深感自己压力山大,责任更大,所以如此拼命的干活,如此拼命的省钱。</p><p class="ql-block"> 都说天道酬勤!妈妈如此勤俭,可是命运对妈妈且如此不友好,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反而得来的是惩罚。妈妈压力大心情郁闷,省吃俭用营养不良,积劳成疾落下了致命病根。</p> <p class="ql-block"><b>第六节《疾病之痛苦》</b></p><p class="ql-block"> 1979年8月暑假期间,接到学校去分水参加班主任老师培训班的信件通知,妈妈提前结束了假期,回到七里泷工作单位。</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去江边粮站买米,三十斤米扛在肩上,妈妈感到呼吸困难,走走息息费了平时几倍的时间才到房间里。妈妈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就去了职工医院看病。门诊医生初步诊断为结核性胸膜炎,肺部腹水积液严重,需要马上住院抽腹水消炎。病情严重的妈妈就这样住进了职工医院。住院后,经抽血,腹水取样化验,妈妈被医院确诊为晚期肺癌。</p><p class="ql-block"> 妈妈写信把自己是胸膜炎有腹水的病情告诉了我们。接到妈妈的信,一家人顿时乱了方寸,觉得天都塌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大姐、我,第二天一早赶去七里泷;奶奶去杭州灵隐寺求菩萨保佑,取仙水香灰给妈妈治病;爷爷为自己的女儿哭得伤心欲绝。</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病情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我们全家,从这天开始,我们家里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剩下的只有泪水和祈祷。</p><p class="ql-block"> 在职工医院住院治疗期间,奶奶、爸爸、我和弟弟轮流去陪护。妈妈隔一周至十天就要抽腹水,医生用粗长的针头从背后扎进去,每次抽放出来的浑浊腹水足有一痰盂盆之多。妈妈挂着吊针一边配合医生治疗,一边她在病床上看书、学习、备课,做记录。住院期间,妈妈多次向医院要求出院,去学校上课。</p><p class="ql-block"> 几个月过去了,病情不但没有任何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医院决定将妈妈转院到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p><p class="ql-block"> 在杭州住院的日子最为坚难,大医院病人多,没有病房床位,妈妈只能在市一医院内科病房走廊上先住了半个月。来打吊针的是一帮实习护士,她们技能差胆子小,一针扎不进,扎第二针,第三针。小护士找不到血管,就拼命的在妈妈手背上拍打,反正不是她们的手不管病人疼不疼,把病人当试验品。我看了既心疼妈妈,又怨恨护士水平差。两个月后,妈妈又被转回了职工医院治疗。</p><p class="ql-block"><b>第七节《给妈妈洗头》</b></p><p class="ql-block"> 1979年12月30日,妈妈说:“要过元旦了,阿康你扶我回房间去看看,顺便给我洗个头修剪一下凌乱的头发。”在医院里陪护妈妈的我,来到医生办公室取得医生同意后,我将妈妈从职工医院扶回黄坡岭工商银行边的宿舍。</p><p class="ql-block">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多米,妈妈却走的异常吃力,我们母子俩走走停停化了10多分钟才到了宿舍。进门后,将妈妈扶上床先躺下休息。我把妈妈平时用的一只煤饼炉拎到门口,笨手笨脚地用旧报纸、木碳点燃生起了炉子,用扇子对着炉门不停扇着,木碳旺了用钳子挟一只蜂窝煤饼放进炉堂。我拎着一只塑料水桶去机关食堂洗碗池提一捅自来水回房间,倒入5L烧水壶,放在煤饼炉上烧开水。大约30分钟后水烧开了,我把开水倒入两只热水瓶,一部分留在水壶内加上自来水,用手试好水温。把脸盆、毛巾、香皂、梳子准备好,又搬了一张靠背椅放到门口平地上。</p><p class="ql-block">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我把妈妈从床上扶到门口的靠背椅上坐好,用一块干毛巾垫在妈妈的脖子上。天冷,又怕妈妈在门口吹风受凉,我从床上取了一条小盖被披在妈妈背上。妈妈吃力的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我右手提起水壶,将温水缓缓冲在妈妈的头上,左手搓柔着妈妈的僵硬的头发。头发全部湿透后,放下水壶,涂抹香皂用双手轻轻搓着妈妈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抓扰妈妈的头皮,用水壶内温水冲洗。再一次涂抺香皂、搓柔、抓扰、冲洗。冲洗干净后,我用干毛巾将妈妈的头发擦干,妈妈没有电吹风机,我只能用干毛巾一点一点擦。</p><p class="ql-block"> 我扶着妈妈从门口移到室内,妈妈靠在椅子上吃力的坐着,我拿着剪刀、梳子缩手缩脚给妈妈修剪头发。妈妈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头照,轻声指挥我这里剪短点,后面剪齐一点。</p><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八岁的儿子第一次为妈妈洗头剪头发,也是儿子最后一次给妈妈洗头剪发。我一边洗着妈妈的头发,一边含着眼泪,眼前的妈妈是如此的虚弱、消瘦、不堪一击。以前那个生龙活虎,快人快语的妈妈去了哪里?回想起妈妈给我们洗头理发时情景,感慨万千让我无比心痛难受,如果妈妈还能给我理发,我一定不怕疼,一定不逃。</p><p class="ql-block"> 洗头剪发完成后,妈妈露出了她久违的笑容说:“阿康,谢谢你,妈妈感到人都精神了好多,希望新的一年身体好起来去上班…。”然而,新年钟声的到来,没有让妈妈等来生的希望,而是等来了痛苦的生离死别。</p> <p class="ql-block"><b>第八节《永别了妈妈》</b></p><p class="ql-block"> 局限于当年医疗水平低下和病情严重性,妈妈病入膏肓无力回天。</p><p class="ql-block"> 1980年3月10日凌晨,我与爸爸在富春江职工医院病房守护陪夜。凌晨三点不到,我半躺半靠在妈妈病床的脚后,左手在被窝里摸着妈妈冰凉的双脚,右手拿着书在看。妈妈吃力的对我说:“阿康,妈妈不会怪你的,你睡觉好了。”五分钟后妈妈要解大手,我和爸爸将妈妈扶起来下床坐到马桶上,妈妈十分用劲的解完了她人生最后一次大手,放空一切。扶上床,躺下后,于凌晨三点十分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做梦都放心不下的我们,离开了她心爱的为之奋斗二十三个春秋的教师岗位,离开了教书育人传播知识的三尺讲台。那时,我们姐弟四个都未成家立业,四十二岁的妈妈,是何等的心不甘啊!</p><p class="ql-block"> 我在整理妈妈遗物时发现,妈妈在工作笔记的空白页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壮志未酬”四个字。这一定是妈妈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强忍泪水留下的最后遗言,当时我看到这四个字几乎崩溃。</p><p class="ql-block">永别了,我亲爱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后事,是在桐庐县殡仪馆火化的。工程指挥部领导、工会领导、学校领导、妈妈生前同事、学生家长、我们家属一起在灵堂开了追悼会。</p><p class="ql-block"> 我抱着妈妈的骨灰,和奶奶、爸爸、弟弟一起乘坐七里泷到富阳长途汽车站,又转14路公交车到祝家村。这是一条妈妈的心路,我一路喊着:“妈妈我们回家了,妈妈过桥了要小心啊,妈妈我们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到家后,爷爷抱过我手中妈妈的骨灰盒,呼喊着妈妈的小名,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不肯放下。一连十几个晚上,爷爷都抱着他心爱女儿的骨灰盒睡觉。爷爷失去了他唯一的女儿,就像失去了天上的太阳一样的黑暗。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致命打击,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半个月后,爷爷在堂屋的正面墙壁上挖了个洞,把我妈妈安放在里面长达几个月。最后在奶奶的劝说下把妈妈安葬在屋后三十米的南山坡上。</p><p class="ql-block"> 1980年4月13日,我去单位顶班时,妈妈生前多位小学老师对我讲:“小宋啊,你妈妈教书育人,工作认真负责敬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但生活上省吃俭用,实在是太节约了,结果害了自己。她舍不得花钱,去菜场捡菜边皮,拿回来洗干净,凉干后腌起来吃。机关食堂离她住处一步之遥,她几乎不去食堂用餐,去了也是吃几分钱的沃豆腐。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学习,为你妈妈争气、争光。”</p><p class="ql-block"> 听了老师们的讲述后,我伤心至极,痛哭流涕,我咬牙切齿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决不辜负妈妈给我的这个工作岗位。</p><p class="ql-block"> 妈妈最后对我说的那句“阿康,妈妈不会怪你的”临终遗言,是妈妈最后一次表达对儿子的爱,更是妈妈对儿子一辈子的鞭策。我深知,要让妈妈不怪我,我必须做得比妈妈要求的还要好才行。</p><p class="ql-block"> 在妈妈的激励下,我政治上积极向上要求进步。1980年我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82年任团支部书记,1983年任水工机械厂首届团委委员,同年出席浙江省省级机关团代会;198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p><p class="ql-block"> 托妈妈的福,受妈妈的鞭策,我爱岗敬业,尽心尽责。从工人到班长、调度、课长、支部书记、副部长、部长、总监。先后荣获水电十二局先进生产工作者、浙江省电力系统先进生产工作者、桐庐县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p><p class="ql-block"> 在妈妈的保佑下,四十三年的职业生涯中,无论爬电杆,还是登铁塔;无论架电缆,还是进车间,我都没有受到过半点伤害,也没有伤害过他人,堪称完美退休。 </p><p class="ql-block"> 妈妈的教诲,陪伴我走过春夏秋冬;陪伴我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也终将陪伴我一生一世。</p><p class="ql-block"> <b>向伟大的母亲致敬!</b></p><p class="ql-block"> 2024.08.0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