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当过他们的班长而骄傲

伯劳公GM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月中旬,老战友郑伟从他家乡辽宁省黑山县乘飞机到成都、又转汽车,辗转六、七千里地,穿越大半个中国,专程到四川来见我。他在电话中说,有生之年能相互再次见面,是他的一大心愿。他说“老班长呀,在部队我最佩服您,分别四十多年,都一直都忘不了您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眼眶都热了,我知道这位一辈子都在生活在农村的东北汉子说的话发自于他的内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前年他的女儿在美篇上读到一篇文章《风雪哨所中的青春岁月》,在文中读到了一个名字与其父相同,对照入伍时间和地点她惊讶地发现“这说的不就是我爹吗?”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郑伟看了文章后,非常激动,连声说“这是我的老班长!我的老班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女儿说从那时起老父亲就盟发了一个心愿,说今生一定要去一趟四川,去看望他在部队当兵时的班长。他那个医学院毕业的女儿满足了老父的心愿。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泸州的两天里,老天不作美,一直都在下雨。第二天上午雨稍停,我们一起驱车去市郊十里张坝桂元林游玩。这本是一个景色异常优美的所在,然而因连天下雨,林中的石板路湿滑难行,四周雨雾濛濛,平日的好景色变得黯淡无光。我对郑伟说,你们大老远来泸州,却没有玩好。郑伟说那些都不重要,这次能见到班长您我就心满意足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战友分别四十多年,要聊的东西太多太多。从在一个班当兵,聊到离开四班后在部队各自岗位的情况;从部队生活聊到回到地方后各自的生活经历。然而聊的最多的是1978年他刚入伍那年的事,仿佛又回到了46年前在139团团炮连的那段难忘的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春节前,三个新兵分到我所在的团炮连四班,人员进行了重新组合。当时我是四班的班长。这是我当兵第四个年头,也是当班长的第二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全班一共六人。我是班长。副班长李开其,与我同样是1974年末入伍,四川荣昌县农村青年。老兵吴国明,1975年底黑龙江省拜泉县知青入伍。三个新兵分别是郑伟,辽宁省黑山县农村青年入伍;第二个是王颖,黑龙江省伊春市青年学生入伍;另一个是黄利刚,四川省蓬溪县罗戈公社入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1977年元月当四班班长。当班长的两年,是我人生道路上进步很快,也是身体最好的两年。我在连队各个方面尤其是在军事训练和政治文化学习中表现突出,成为上级培养提干的对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班长就是一个领头的战士,要带好一个班,最重要的不只是会说,必须是自己带头去干,吃苦耐劳,以身作则。然而部队中能吃苦耐劳的班长多的是,我凭什么让战士们觉得我与众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近几年许多分别四十多年的老战友们建立了微信群。战友们对我在连队的表现给予很高评价。尤其是与我朝夕相处多年的二排老战友更是热情漾溢,赞美之辞不绝于耳。与战友们的交流使我我慢慢地明白,什么吃苦耐劳,文武双全……这些抬举我的优点,都不是最重要的。当时在多数战友们的眼里,一个城市当兵的青年,我复员就能安排工作。能干上几年复员回地方就算大功告成。 但他们看到的却是这个班长不仅兢兢业业地带好全班抓好工作和训练,自己还数年如一日地利用休息时间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还努力学习外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玉润和黄利刚在回忆中都说,夜深了还多次发现班长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 岁月久远,这些军中往事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但战友们没有忘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理想,有报负,珍惜青春时光,努力奋斗的精神以及坚持学习的毅力默默地启发着周围人的思想和认知。黄利岗、郑伟和王颖后来都说过,班长不仅自己爱好学习,而且在每周的班务会上要求我们要抓好政治理论和文化知识的学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最大的幸运不是 你遇到困难时有人帮助你,更重要的是在你年轻时、思想不完全成熟时有人指引你、帮助和鼓励你。限制你未来发展 的,往往不是学历和家庭出生,而是你所处的生 活环境,你身边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之所以受到身边战友们的肯定,是我在班里倡导大家眼光远大些,抓紧青春大好时光努力学习,为今后人生道路打下好的基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玉润对我说,老班长的学习精神对他影响极深,复员以后他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实现理想。后来他做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班长能以身作则,那这个班就好带了。1978年那一年,我们班在完成上级交给多项任务中都表现突出。守卫团弹药库;作为参加营进攻演习的无座力示范班,接受师炮兵科训练;以优秀成绩完成对运动目标的实弹射击……等等,战友们都不怕吃苦,全力以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年5月中旬郑伟来到四川,我们共同回忆起1978年我们四班战友一起度过的时光,多少往事,历历在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说副班长李开其。他于1974年底从四川省荣昌县农村入伍,与我是同年兵。当新兵时就与我在一个排。入伍第一年新兵们挣表现,我们之间在一起展开过比、学、赶、帮的竞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开其身高1.71米,肤白,身体素质很好,人很聪明。工作上尤能吃苦耐劳,这方面我不如他。文化水平限制了他在部队的进一步发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年我当班长时,他当副班长兼无座力炮的一炮手即瞄准手。他全力配合我的工作,并熟练掌握瞄准手的射击技能。在实弹射击中取得优异成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9年初我提为团直属队无座力炮连一排长,二月“南打北防”时部队开到大庆油田,他在我排当二班长。是完成各项艰苦任务的得力骨干,把艰苦的工作交给他们班去完成,我都很放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复员回到原籍后,我们就断了联系。近年来也未见进任何一个战友群。我找荣昌战友打听过他,也没有消息。但我相信很快能找到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月中旬我见到郑伟的那一刻,我吓了一跳。又黑又瘦,显得苍老,下巴都尖了,背也扛了,与当年的那个身强力壮的黑小伙判若两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2月郑伟来到我班时,我比较了新来的三个新兵,他体格最壮,决定他当二炮手。看现在他的身体状况,真是岁月不饶人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我们正在守卫团弹药仓库。白天黑夜,天寒地冻。郑伟在家就有头疼病,天冷值夜班后常常发病,中午就坐在马夹上手趴在床沿睡一会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对我说,在家农村冬天比夏天还舒服,除赶大车老板出出车,天晴时刨刨粪,其余时间成天呆家里,家都很暖和,坐在热炕上抽烟唠嗑喝小酒。晚上七、八点钟就上炕睡觉。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对他说:经受得起艰苦的磨练,这是一般老百姓与一个合格的解放军战士的区别之一。当兵必须能吃苦,不能吃苦那就当不好兵。你看我,还有好多来自于气候温暖的南方的战友,不是也在克服困难,坚守岗位吗? 郑伟点头表示他明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月,师炮兵科决定在我们团抽一个班参加九月举行的步兵营进攻演习,选中了我们四班。师炮兵科申参谋用三个星期时间,每天带领我们在团靶场后面的397无名高地训练。训练内容是携带一门无座力炮和弹药,伴随步兵进攻该高地。397高地是一个下半部植被为荒草和小灌木,上半部密布橡树、松树为主的密林。坡度约40度左右。我们的任务是沿着山脚下大雨裂沟边的一个山脊向上进攻,进攻途中听口令做各种战术动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师炮兵科申参谋1968年丹东兵,个头高大,身体强壮,严肃敬业。他站在一边大声下达各种指令,指导我们完成各种战术动作。我是班长兼炮长,持一支56一1式冲锋枪冲在最前面,全班呈一字纵队跟进。三炮手吴国明携炮架紧随我后面,随时听我命令在哪里架炮;第三人是二炮手郑伟携炮身行进。82毫米无座力炮的炮身重40多斤,工具箱约3斤多,负荷量最大。一炮手即瞄准手副班长李开其背瞄准镜跟在二炮手后面;李开其后面是四炮手王颖、五炮手黄利刚,他俩都是弹药手。身背炮弹装具,每只约四斤多,负荷量小。但战时就不一样了,每枚炮弹重约7斤,一只装具装五枚炮弹。每个弹药手负荷达40斤。翻山越岭,也不轻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申参谋下达指令:“隐蔽进入预定冲锋地点!”我们就从雨裂沟猫腰潜行到山脚。“通过敌炮火封锁线!”我们就一个接一个跑步冲过百米左右地段趴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通过开阔地带,匍匐前进!”我们趴在地上,按单兵动作匍匐爬行。我少年时就是业余运动员,长期从事运动锻炼,身体素质好且身手敏捷。做这个动作不差于步兵,让申参谋频频点头赞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完成这个匍匐前进动作最困难的要数郑伟。他是新兵,动作要领还不熟。我就教他,左手在前向右侧卧,炮闩朝前放在弯曲的左大腿上,右手握住把手,左手和右腿同时用力向前爬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申参谋在一边大声督促: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一遍不行二遍,二遍不行三遍……反复练习。动作要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最困难的是炮身重呀,爬行非常吃力。每一遍下来郑伟都满身大汗。这个战术动作必须是单兵通过,他人不能协助。我鼓励他坚持坚持再坚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敌人施放毒气,戴防毒面具,快速通过!”申参谋又发出指令。我们马上蹲下屏住呼吸,戴上防毒面具后猛呼一口气,站起身继续朝山上冲。 戴上防毒面具后,碳过滤罐阻挡了部分空气通过,会感到呼吸不畅。同时人在跑动中,会出现轻度缺氧,感到喘不过气来。在跑动约百米后,传来申参谋的指令,“摘防毒面具!” 摘下防毒面具,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郑伟已累得步履蹒跚。但前面还有一小半进攻路线要继续完成。 趴在草丛中稍稍休息片刻后,我们已接近半山腰的树林。此时申参谋发出命令:“沿左边林间小路向高地冲锋前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家一跃而起,我右手提着冲锋枪带领全班,全力冲向397高地山顶。此时已有树林掩蔽,我安排副班长和王颖,在这个路段帮助郑伟扛炮身,每人大约爬山100米,最后登上了山顶预定地点。 虽然整个进攻路线只好800米,但却是跑步爬山,还要携带一门炮并完成各项战术动作。要完成好每一次都必须付出努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申参谋为人和气,但对工作非常负责,也很严格。他要求训练必须着眼于实战,以高标完成训练任务。 训练了几天后,申参谋把下命令权按实战要求交给了我,他手拿一只秒表,跟随监督指导。他也是每天满头大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那时已是一个当兵近四年的老班长了,我清楚全班演习进攻的速度取决于炮身行进的速度。所以,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郑伟身上。一是通过训练,让他熟练战术动作;二是通过训练增强体能;三是在每天训练结束的讲评中多给予表扬和鼓励;四是在来回营房的路上让其他同志多扛炮身,让他休息,恢复体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郑伟能够感到我以及全班同志们对他的关注和关心。同时我不断激励他要树立解放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战胜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他的思想也在艰苦的锤炼之中成长进步。</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炮手吴国明是一个有故事的战友。1975年底入伍,在部队算76年兵。1米68的个子在黑龙江省的人中算小个。他1977年5月从迫击炮排调到我们四班当战士,三炮手。在我最初的印象中他性格比较内向且胆小。1978年2月守弹药库闹狼那事就是由他引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春节后有一天他从弹药库值夜岗回来后就说他听到了狼嚎声。他就悄悄地准备了几发子弹,在下一次值夜岗时装进了冲锋枪弹匣里。这是违规行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半夜,正熟睡的我被叫醒:“班长,班长,不好了,出大事啦!”叫我的是吴国明。我问他“你怎么回来啦?”他说:“班长,不好啦!出大事啦,我把马朝安打死啦!”声音开始哽咽。听到这我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我棉衣棉裤都未套上,光脚伸进大头鞋,三步并着两步奔到三排九班南炕东首,那是马朝安的铺位。 铺位上有一个人,我一看是马,悬起的心放了下来。马朝安还没有睡着,见我过去看他的脸,竟然嘿嘿嘿地笑了出来并说,多次听他说有狼,就和他开一个玩笑。我火冒三丈:“没把你狗日的打死!” 我从来不说粗话,这是让这家伙给气的。老天呀!要是真正出了人命该怎么办?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夜半三更的,我回到班里。吴国明躺在床上,我问他能不能坚持。他说坚持不了。 我把王颖叫醒,上了弹药库。这事闹得吓死人了,瞌睡都吓醒了,不过感谢老天爷,只是虚惊一场。 第二天我问了他俩详细情况。马朝安是李开其的老乡,好开玩笑。那天夜里他见来接岗的是吴国明,你不是说这山上有狼吗?顿时开玩笑的瘾发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马交班后走到山坡下,便把皮大衣翻过来披在身上,扯着嗓子怪叫一声,转过身弯腰弓背隐蔽着往岗亭爬去。爬一会停一会。这本来就在心里犯嘀咕有狼出没的吴国明听到这一动静就惊了一下。有狼?他咔嚓一下拉动冲锋枪的枪机,一颗子弹上了膛。他端着枪,走出了岗亭,站在坡顶朝着怪影活动的方向观察。 怪影利用夜色和土坡崎岖不平的地形的掩护,隐蔽着跃进仆伏向岗亭爬去。不大一会儿就上了山坡接近了岗亭。当吴国明只是听到近处有似乎有沙沙的声音夜幕中又找不到目标时,马朝安已在两米多左右的脚下。此时吴国明似乎察觉到危险接近,紧张地又咔嚓拉了一下枪机,又一颗子弹上膛,而先前那颗已上膛的子弹却退了出去,掉进了夜中的雪地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马朝安突然跃起哇地一声怪叫一声扑向哨兵。吴对着黑影扣动了扳机。马朝安先就听见吴国明拉动了枪机,就有一些警觉,这种警觉救了他的命。此时雪亮的三棱刺刀和枪口又对准了自己,真可谓是:说时迟那时快,本能地反映,手一挥啪地打掉了吴国明手中的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马回营房去睡觉了,但刚才那一幕却把吴国明惊得头脑一片空白。他坐在地上卸下弹匣并拉动枪机,数去数来子弹少了一颗。他记起刚才对准马朝安扣动了扳机,这一颗子弹一定是打出去了,而且把马朝安打死了……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一早我把枪管对着亮光仔细看了,昨晚没有开枪。这事后来仔细一想,直把我吓够呛。那情形,真可能出事呀!出了事那就彻底坏菜啦!重大事故呀!我、我们排 长、连队领导可能都要受处分。 我年底也不可能提干了。事后我严肃地批评了吴国明,没有上报。吴国民也知道此事故一旦酿成后果不堪设想。打那以后以,他的表现明显比以前更好,工作更加主动积极。第二年初“南打北防”中我团保卫大庆油田前,他写了血书表决心要上前线,表现勇敢和积极,入了党还提成了班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四炮手王颖与郑伟是同年兵,从黑龙江省伊春市入伍,下乡知青。身高1.72米左右,肤白,身体很好。他与黄利刚有一点相像,着急时说话有一点结巴。王颖19岁,是一个很单纯的青年,脾气直爽,有时和他人发生矛盾时会气势强硬,不过他在班里从来都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而且喜欢向我汇报他的思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申参谋指导我班进行演习训练中,王颖见用过防毒面具上面有汗,就把防毒面具拿到水笼头上冲洗。结果再戴上就无法呼吸,差一点憋晕过去。 休息时他把防毒面具的“猪嘴”部分拆开,取下了里面的一块活动挡片,立刻就能顺畅呼吸了。这样做是属于在训练中弄虚作假,但他却把它当成意外发现告诉了我,而且还告诉了其他几个战友。 防毒面具右侧有个滤毒罐,里面装有几层活性炭。吸气时前面橡胶档板档住进气,只能从滤毒罐进气。呼气时直接推动挡片呼出。活性炭如果吸了水,就阻塞了细小的孔洞,过不了空气,就无法吸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批评了王颖,同时告诉全班,防毒面具不能用水洗,更不能在军事训练中弄虚作假。王颖对我的批评口服心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0年我们通过微信群联系上了,他激动地在手机上与我聊了半个多小时。他说他那时很佩服班长。他还说了一件事,是在弹药库站岗时,有个农村青年偷偷钻过铁丝网进弹药库里割柴禾,被王颖制止,要赶他出去。双方先发生口角,后来相互出手打斗。那农村青年在打斗中吃了些亏,就告到部队。指导员把我和王颖找去批评了王颖,说他违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动手打了老百姓。责令王颖“深刻反省”,并写一份检讨书上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颖在手机中笑着说:“班长,你记得吗?我写的检讨书不深刻被连里退回来了,后来还是请你帮我写了一份交上去,才过了关。”我很喜欢王颖的直爽和单纯,没有处理他是我在指导员那里为他求了情。说王颖是在认真执行站岗任务中发生争执,而且是那人先动了手。 其实连里也不想处理他,据了解那农村青年在当地就是一无赖。看我为王颖辩解求情,指导员顺水推舟,不了了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颖2022年因病去世,我们又失去了一位老战友、好战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炮手黄利刚1978年2月初来班里时个子很小,模样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我问他你满18岁没有?“满了18罗”他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利刚从四川省蓬溪县罗戈公社入伍,和我算是老乡。说话做事很乖巧,为了挣表现,个子虽小脏活累活抢着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当过知青下过乡,在农村曾与农村青年们同吃同往同劳动同打闹,还当过大队业余夜校的老师,深受他们喜欢。因而从情感上与农村青年有认同感。 我在部队当班长、当排长对来自城市和农村的战士一视同仁,而且与不少农村战士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有些一至到现在,黄利刚就是其中一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春,气候寒冷,新兵乍来就参加夜间值守荒山间的团弹药仓库。我觉得小黄小,担心他害怕,于是安排他和我站一班岗。 在营房我们二排四班的炕式大床铺,我睡在最东头。黄利刚挨着我,接下去是郑伟、吴国明、王颖,西头是副班长李开其。有一天半夜我把身旁的他从梦中拽起来,他稀里糊涂穿好衣服,几分钟后就走在冰天雪地里。路上我竟然听到他边走路边打呼噜,真像有首歌中唱的人在“半梦半醒之间”。新兵们才入伍个把月,好多人来自于温暖的南方。即便是东北的新兵,都没有尝试过半夜深更从热被窝中爬出来冻在冰天雪地的滋味。确实很难熬,部队生活确实艰苦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前面我讲过,吴国明弄那个闹狼的事在连里传开了。去弹药库有二里地,路上我就问小黄,都在传弹药库山上有狼,你听说了吗?小黄回答,听说过。我说,等一会你要单独站一个岗亭,你怕不怕?你猜他怎么回答我?他说:“班长我哦不怕,狼来了我就和它啊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小黄说话时偶尔有一点结巴。听到他的回答,我噗嗤一下就笑了。那神情语气到内容完全像电影里潘冬子和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玉蓉一样的豪言壮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真的很年轻,单纯得有些天真的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9年初我提任排长,8月又到司令部任参谋。小黄还常到我的宿舍来玩。庆幸微信帮忙,分别近40年的老战友2019年重新取得联系。那年9月30日他夫妻从成都郫都区驱车到锦江区与我夫妻见面。我很高兴,也很激动。黄利刚的妻子说:昨天听说今天要与老班长见面,昨晚激动得一晚没有睡好觉。 交谈中我了解到小黄复员后回到农村,当过村干部,后不甘贫穷,夫妻将子女扔给父母,进城打工,天南地北都闯遍了,干过许多体力活,吃过许多苦……后来才经商取得成功,在成都市有车有房有事业。最让小黄得意的是,他有两女一儿,现有6个孙辈,如今是家族兴旺,儿孙满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去年原无座力炮连的前后两任指导员黄培政、任德华以及几位浙江的老战友来成都,我和李文华赶到成都与他们见面。 十几个人在武侯祠大街的一个酒楼就歺后,黃利刚抢先去买了单。我太理解他了,这是他处世的礼节。我拿去三瓶泸州好酒招待远来的战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后四川几位战友认为大家都应出点钱,但小黄坚决不收。小黄很真诚,大家都是外来客,又是老领导老战友,他住成都,应尽地主之谊。我知道近几年因国际形势变化,经济下行,小黄家的生意也不太好做。我对其他几位战友说,我们也是主人。大家都是战友,不再分什么领导和上级,我们也要付一部分钱。 争执不下时,我以命令的口气在手机上对小黄说:这事必须听我的!我相信小黄的情感是真挚的,但是我也是真挚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年5月我在成都华西大学医院动了一个手术,我都不敢告诉小黄。郑伟在泸州时听说我将到华西医院做手术。6月初在微信上问我,我告诉他手术做了,现在家休养。 郑伟马上从微信上给我打来一个红包,李文华知道后也给发来一个红包。他俩都是终身务农的农村战友,一辈子吃的苦比我肯定要多。虽然他们的生活都已经进入小康,不差那一点钱,但这都是他们的辛勤劳动所得。农村战友有他们的习俗,每当有亲近的人住院动手术,他们都会以这种方式表示慰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文华还说要到成都来看我。他不是空说,是真的要来。而不是有些人可能只是出于礼节说说而己。我只是一个平常而普通的人,我为这两个农村老战友的真诚和友谊感动。但是我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钱我不能收!争执不下,最后我以一句“这事你们必须听我的!就这样,结束!”他们为什么发红包给我,因为我们是好战友,这是他们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我为什么不收他们的红包?工作几十年我难道不懂这点人情世故?还是因为我们是好战友!这也是我表达战友之间纯真友谊的一种方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当班长两年中,班里的战士如今我仍全部记得,他们是:刘军、王玉润、马小钊、李章宣、杨永明、李开其、郑伟、王颖、吴国明、黄利刚。其中,吴国明两年都在四班。四班战友中刘军提了干。只有一个战士适应不了部队生活,泡病号提前退伍。其余的都先后在连队当了班长,成了骨干,一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为当过他们的班长而骄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11个班里战友除李开其和杨永明没有联系上,其他都加微信。四十多年过去了,尽管我后来提了干,任了职;而且他们之中也有提了干的,但他们在和我的聊天中都依然如旧地、亲切地称我为“班长”或“老班长”。这是战友们对朝夕相处那段时光的记忆和认同。战友这个概念的外延很宽泛,内涵却有很大的区别。只有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战友才是相互最了解的;只有在一起同甘共苦又相互了解的战友才可能建立起最亲密的战友感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昨天晚上写这篇回忆文章,下笔千言,滔滔不绝,浮想联翩,思想激动,久久不能入睡,影响了睡眠。 四班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和历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建军节到来之际,老班长向你们问好!并向曾经战斗在一个战壕的老战友们再行一个军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 【END】</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伯劳公图文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8月1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