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罐车混装事件说开去

穿心莲

先说几句题外话。

罐车混装事件只是说话的由头，文章不会揪着事件不放去讨人嫌。

从由头出发“说开去”，大致就相当于漫聊、唠嗑了。没有重点，没有中心，想到哪里，说到那里，就如我们老家俗话所说的脚上系铃铛。这样可以写得轻松点自由点，不必费力耗神太多。

下面开聊。

近日网上又爆热料，一家粮油公司油罐车装运煤制油后不清洗不消毒便直接装运食用油。

据说还有罐车司机向记者透露，这种化工类液体与食用类液体混装且不清洗，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

消息一出，令无数被蒙在鼓里以食为天的老百姓惊掉了下巴。

食品安全大如天，岂可如此儿戏？

我想起了十数年来的许多食品涉毒案件——诸如三聚氰胺毒奶粉案、工业酒精兑白酒案，都曾轰动一时。还有什么毒火腿、毒月饼、毒茶、毒三黄鸡、毒减肥药等等，好像过一段时间便会上演一出，让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就危害面而言，上述“涉毒”案与此次罐车混装事件相比，我以为还不足以相提并论。

在健康意识日益强化的当下，小作坊产品已经渐渐失去市场了，人们把更多的信任票都投给了那些央企国企大公司、大品牌。谁能想象这么牛逼的超级集团公司竟然会给消费者提供含毒的油品！

生活中人们没有一天离开过食用油，这是否意味着我们每一天都有可能在无意识中“吸毒”呢？这事想想都让人后背发凉啊！

在一个规则社会里，做人做事总得有底线。

什么是底线？在我看来，底线就是人之为人的下限。突破了，便是自我站队于禽兽行列了。

商家重利，无可厚非。但不能害义，不能违法。罐车混装不清洗不消毒，无非省下点人工费、清洁材料费，蝇头小利而已，可是天平的另一端呢，却是无数消费者的生命安全！孰轻孰重，稍有良知的人能不分清啊！

在酒杯里下药，在水井中投毒，所害一人到数人，都会被课以重典，这种普降“甘霖”式的毒害国人之恶德恶行该课以何刑呢？

人性难道真的竟如此不堪？

两千多年前，哲人们就开始讨论人性善恶问题了。

亚圣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这种善性与生俱来，“犹水之就下也”。荀子则认为人性本恶。因为人“生而有好利”“生而有疾恶”“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

孰是孰非，纠缠不休，难有定论。但对立的双方也有共识，都认为人性是可变的，即《三字经》中所谓“性相近，习相远。”。

撇开主观上的善恶臆断，我觉得“性相近”的说法比较可信。人之初本就是一张白纸，无所谓善恶。人性之变，都是后天环境的影响使然。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在构成环境的诸因素中，我以为一个“利”字对人性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唯有“利”，能够最容易、最快速、最有效地唤醒人性中沉睡的贪念，轻松击穿做人的底线。“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句”吧？人类能说出这么赤裸裸的话来，足可见出人性的不可信赖。

自古以来，为了一个利字，不知上演过多少充满血腥的人间惨剧。

唐太宗李世民杀兄夺帝位，明成祖朱棣弑侄抢“班主”；一伙“文明人”扛着枪炮，跑到印第安人的地盘“作客”，结果反客为主，把人家给灭族了；一群希伯来“流浪汉”，不为世界所容，饱尝了一千多年的欺凌和漂泊之苦，令人同情。可一朝定居后，便开始夺人土地，掠人财富，毁人家园，戮人妇婴……

凡此种种，可曾有一点点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先哲孟子和荀子，他们对人性的深刻洞见，其实可能是相同的，而并不像各自所表述出来的那般偏执一隅，只是出发点不同罢了。

一个出自美好愿望，希望人性向善；一个出于棒喝警醒，提防利欲熏心。其指向都是人性的不可靠。哪怕初始时至善至美，面对利的诱惑，其免疫力也是不容高估的。

按常理说，科技发展了，经济繁荣了，法制建立了，社会进步了，人类的文明程度应该更上层楼，人性的贪恶之念应该日渐消减。但残酷的现实却一再告诉人们，人性善恶与社会的发展进步并不正相关。

社会都已经步入AI时代了，而人性却好像依然停留在野蛮时期，甚至因为有了科技的加持，反而越发不堪了。

地沟油上餐桌、大白菜泡甲醛、硫磺熏生姜、饲料加激素、肉里注水注胶、陈米打蜡做新、劣酒换装充好、电信诈骗，网贷陷阱，P2P，杀猪盘……过去谁能想到？如今防不胜防。

不过，这些还算不上恶之极致。放眼世界，比这大上百倍千倍万倍的极恶之事，也并不少见。

臭名昭著的731部队的活人试验，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死亡工厂”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种族灭绝，拿一管洗衣粉为由头毁灭一个国家，放言让湾湾地区成为“地狱景观”……哪一件拿出来都足够让你怀疑人生。

“苟不教，性乃迁”，我们的古人恐怕还是太善良、太天真了。以为“教”就是导人向善，其实，引人向恶何尝不是“教”呢？真正的大恶、极恶恰恰都是教的结果。

纳粹分子不是在希特勒的“教”之下泯灭人性的吗？731恶魔的后代建那个什么神社，不也是为了“教”而希望其禽兽基因得以赓续吗？

百度上看到一篇文章，钩沉史实，讲了一件令人不忍复述的故事：某国一位将军，亲自示范活剥人皮。被剥皮的是一位印第安小女孩。据说这群野兽喜欢用印第安人的皮做靴子。将军拿起刀还不忘“教”，告诉身边的野兽们，从哪里下刀才能剥下完整的皮来（此处省略百字）……这位“言传身教”的将军后来成了该国首任总统。

此后二百多年，薪火相传，代有兽出。“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我们还有一门课程专门来教这些，”并以之为国家“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 这就是几年前该国的国务卿向世人炫耀的。有如此贤孙，那位剥皮总统倘地下有知，该含笑九泉了。

一般来说，一个脑袋没有进水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撒谎、欺骗、偷窃之类下三滥行为向人炫耀的，更不用说身居高位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利欲熏心，早已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了。卑劣无耻的人，地球村里并不罕见，不值得大惊小怪。让人三观破防的是这种以丑为美、满嘴“优先”、毫无底线的人竟能赢得选票，“荣登大宝”！

对此，我们只能呵呵一笑了。

利益利益，利本有益；利害利害，利亦有害。

怎么样才能受益而去害呢？唐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过的一句话值得我们思索，“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一个人也好，一个国也罢，做人做事要有底线，要有良知，要有耻感，不能总把“优先”挂在嘴上。那是没文化、没修养的表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利”在眼前，依规竞取。你算哪根葱，一定要比别人优先？有几条大船，几杆破枪，就了不起吗？就该堵死别人的生路吗？

古语云：多行不义必自毙。无论是罐车混装谋利，还是制造战乱求财，作恶多了，总是要反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