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编辑:夏鲁宁</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此篇献给在21军文工团工作、战斗过的老前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六十二师文工队在朝鲜</b></p> <p class="ql-block">曾听说,一位歌唱家的歌声,竟震坍了整座大厦;曾见过,一只像洗脸盆的古文物,用两手在盆边搓摸,盆中的水就会沸腾般跳跃……这些都是共振的力量哦!共振是一种物理现象,当许多振波在同一个频率上,就能产生出无坚不摧,惊天动地的威力。</p><p class="ql-block">陆军第二十一集团军是一支久经考验、屡建战功,具有优良传统的部队。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了南方三年游击战争,参加开辟‘豫皖苏’、‘皖东北’、‘皖中’、‘淮海区’革命根据地,并战斗在大别山、豫西抗日前线;解放战争中,该军又先后转战于苏、鲁、皖、浙、闽五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该军奉命跨海作战,歼灭了盘踞在舟山、登步、桃花、普陀诸岛之敌;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参加了抗美援朝、青海平叛和中印、中越边境自卫反击作战。”</p><p class="ql-block">作为陆军第二十一集团军中的一支特殊力量,紧随战争形势变化,二十一军文工团反复组合整编,人员不断壮大,战斗力越来越强。他们来自抗战时期新四军四师的拂晓剧团、二师的抗敌剧团以及奋斗、创造、铁流、抗大生活、长淮、大众等战斗文艺团体,直到渡江前后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后又参加抗美援朝……加上二十一军所属的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三个师的文工队,曾在这支队伍中战斗过的文艺战士千余人。</p><p class="ql-block">当年的工农孩子、学生少年,还有许多从连队中选拨出来的青年,经过斗争的锻炼,成长出一大批将军、省军级领导干部、作家、导演,还有各类专家。他们曾用军号战鼓、管弦歌喉和战士们同守一条战壕,出生入死,无所畏惧,前赴后继, 勇往直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员在朝鲜</b></p> 西子湖畔聚会 <p class="ql-block">1993年11月29日,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的战友们,在完成神圣的抗美援朝使命阔别四十多年之后,第一次会聚于美丽的西子湖畔。几十年过去了,战斗的情谊不老,激烈的壮怀未改。我们从全国各地奔来,辽宁、黑龙江、甘肃、新疆、浙江、福建……以及北京、南京、上海、武汉等各大城市,千里迢迢涌向杭城,许多人还是抱病登程。那是一种如此动人的情景啊!当人们从机场、码头、火车站奔向地处西湖南畔吴山脚下的省电力局招待所时,一路上,往日朝夕相处的战友,这时竟都互不相识了。那种见面时互相歪着头细细辨认、沉吟、审视,猜测着不敢贸然叫对方姓名,又不忍收起脸上笑容的情形,令人感动。</p><p class="ql-block">半夜十二点早过了,招待所里还是间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阵阵,女寝室最为热闹,不时传出很青春的朝鲜歌曲《洛东江边》、《多拉基》等的歌声。</p><p class="ql-block">这次聚会的特色,老团长李金庠综合成三个字:一日“情”,老战友会而不是为玩,而是心的交流;二曰“廉”,吃的青菜淡饭,住的五六人一间,心安理得,十分坦然;三曰“平”,今日的专家、教授、将军或是平民百姓,一律仍以当年身份进入角色,平等自然,以此为荣。当时的心情,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潘凡有一首词《鹧鸪天》道出了一二:秋到西湖菊正黄,</p><p class="ql-block">人到西湖两鬓霜,</p><p class="ql-block">断桥桥断魂不断,</p><p class="ql-block">千里寻梦走钱塘。</p><p class="ql-block">雄赳赳,气昂昂,</p><p class="ql-block">四十年前同过江,</p><p class="ql-block">战地烽烟早已逝,</p><p class="ql-block">老来爱唱阿里郎。</p><p class="ql-block">短短的三天相聚,一下子把我们拉回到当年,四十年时空倏然消失。这时,竟使我产生一个错觉,我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大家一直都在一起过了一辈子似的。三天时间,一瞬即逝,又让我觉得它好像美丽得令人无法信服的虚幻,刚见面就又要分手。临别前夕的晚会上,我在会上,试着提出犹豫了几天的建议:“让我们人人动手,写我们一代不同凡响的战火中的文工团员的特殊人生,真实记录平凡中的伟大,出一本书。”</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六十二师文工队在朝鲜</b></p> 柯菲口述回忆录 <p class="ql-block">时任六十二师文工队员柯菲口述回忆录</p><p class="ql-block">第二章 投身军旅生涯</p><p class="ql-block">向往加入革命队伍,在我心里就像一把点燃的火,激励着自己寻找各种机会,向驻扎在我们家乡黄岩的解放军第21军62师的有关领导申请参军。1950年2月,我如愿以偿地被批准入伍。兴奋之余,我感到自己原先的名字不太符合时代风尚,便想改一个好听些的。有同学建议:“你那么喜欢喝咖啡,就改叫‘柯菲'吧!”于是参军后,就改名叫柯菲了。</p><p class="ql-block">入伍后,我被直接分配到师文工队参加文艺排练和演出。当时,文工队正在排练古装京剧《九件衣》,我被分配扮演了一个群众角色一一关押在监狱里的穷苦牢犯。文工队队长李金庠扮演男主角申大成。徐牧扮演的是申大成的妻子申娘。包锄非扮演的是丫鬟。性格活泼的张洁扮演的是狗官...</p><p class="ql-block">参军半个月后,部队就出发奔赴舟山群岛前线了。我们62师驻扎在六横岛。我们文工队的具体任务是,配合前线的作战需要,做好宣传鼓动工作,激励全军士气。由于我不怕苦、不怕累,一人承担尽可能多的舞台角色,表现突出,得到基层部队的充分肯定。1951年4月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为提高文工队员的文化素质,上级还指派我兼任了文工队员文化补习速成小学的教员(?)。因我在完成各项任务中的出色表现,先后4次荣立4等功。</p><p class="ql-block">1952年10月,我接到上级调令,前往21军政治部青年处任职。当时,恰巧我师姜林东政委调任军政治部主任,我即随姜政委的车来到了宁波,并在军政治部青年处报了到。</p><p class="ql-block">此时,抗美援朝战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全国军民都在支援朝鲜前线。1952年底,我们21军接到了开赴朝鲜前线的指令,全军上下立即整装出发。我军先由海军第五舰队的登陆艇由宁波港送到上海的吴淞口,再步行抵达嘉定驻地。</p><p class="ql-block">为适应朝鲜前线战事的需要,军部决定成立21军文工团。1953年1月,我被调入新组建的军文工团,并准备随先头部队赴朝。此时,我与之前62师文工队的队长、后调任军文化处任副处长的李金庠已恋爱了一段时间。当时李金庠历经十余年的抗战和解放战争,已年近30岁,此番开赴朝鲜前线,我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嘉定地处上海边缘,李金庠又是上海人,这里离他家亲人非常近……为此,在部队领导的关怀下,我们决定在嘉定举办婚礼</p><p class="ql-block">在文工团战友们的帮助下,我们举办了一个简陋而热烈的军旅婚礼。之后我们就各自投入到了赴朝前的准备工作。临行前,陈毅司令员专程来到21军军部,为全军将士做了出征慰问动员报告。3月5日,部队由嘉定南翔火车站乘军列启程,9日抵达天寒地冻、冰天雪地的吉林通化。</p><p class="ql-block">3月12日,我军61师被列为第一批入朝。奉军首长命令,军文工团组建一支由8男3女组成的先遣小分队,随61师同时入朝。小分队担任宣传、激励部队斗志的演出任务。我被选派成为小分队中的一员。临行前,我们小分队与61师182团官兵一起面对军旗宣誓:“坚决完成上级给予的一切任务,克服任何困难,不避任何艰险……不怕任何牺牲,勇敢、顽强地战斗到最后胜利</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李金庠同祖国慰问团晋剧团音乐组合影留念</b></p> <p class="ql-block">3月16日,我们的队伍跨过鸭绿江时已是深夜,部队继而下车步行。为避开敌军飞机的轰炸,我们采取了白天整修,夜间行军的推进方式。每晚冒风雪,爬雪山,躲避敌机,穿越分过线,行军约70至80里路。如此连续整整走了一个星期,我们终于按时抵达了指定位置。不过,我们根本来不及休息,抓紧时间将曾经编排好的节目熟练一下,就于25日开始下部队进行慰问演出了。</p><p class="ql-block">前线连队的驻地非常分散,同一个连队的排、班也不尽在一起,山头上,沟壑里到处都有。一天要赶好几个连队,演出几十场。我们小分队人人都是多面手。现成的节目很快就不够表演了,为联系实际,我们时常现编现演。有时因内容需要,或出于丰富官兵的观赏趣味考虑,我们会选择一些全新的表演形式,边学边演,以激励部队昂扬的革命斗志!为反映部队打坑道战的实况,我们编演了快板剧《短洋镐,破军装》,深受一线官兵们的喜爱!我们时而到朝鲜人民军部队进行慰问,便不失时机地向他们学朝鲜歌舞,回来我们就演给我军官兵看。山东快书《一车高粱米》等,每个部队的战士们都非常喜欢,总喊着要:“再来一个,再来一个!”</p><p class="ql-block">4月中旬,李金庠随军8号首长参观15军驻地结束后,来到61师驻地。当时61师师部驻防在长津湖发电厂大坑道中。首长根据各部队的布防情况,决定把我们小分队调往师部,以便为全师各连队进行宣传演出。当时,烟台峰是全师较集中的阵地。山上有8个连。主峰是(?)团八连驻守。烟台峰之高,驻守官兵编了个恰如其分的顺口溜,形容这座山峰:</p><p class="ql-block">上得烟台峰,飘飘在云中。对面不见人,犹如在云中。</p><p class="ql-block">即便如此,我们每天都要跑几座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紧张残酷,但连队的战士们在战斗之余,依然保持着革命浪漫主义精神。他们不仅将自己的阵地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开出了小花园,以之改善阵地上枯燥的生活。李金庠巡访部队时看到这种情形,不禁赞道:阵地花园无园丁,战士全是栽花人。栏杆走廊做得巧,凉亭假山好风景。假山之上打坑道,凉亭之内有桌凳。走进园门精神爽,不觉此乃荒山顶。部队驻地不仅分散,气候条件时好时坏。敌机经常盘旋出没,防空枪一响,演出就得中断。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事先准备的方式隐蔽起来。待防空警报解除后,我们的演出再继续进行。虽然我们的演出常常会因为敌机骚扰而断断续续,但一点也不会影响战士们高涨的情绪。有时,战士们激动地跳起来,向部队首长表决心:“坚决挖好坑道,打败美帝,保家卫国…!”我们的文艺宣传,在前线起到了非常积极的激励作用。前线连队的战士看到我们文艺小分队,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对我们可好了!总是将最好吃的豆沙包、糖包、蛋花汤省给我们吃。我因为连续演唱,嗓子哑了。他们就把糖水送给我……有一次,我们小分队到高射机枪连演出,来回要走80多里地。那儿是他们团把守最高的山峰,海拔1800多米。上山途中,我们经过一大片桦树林。队友们顿时兴奋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剥着桦树皮。因为,可以在桦树皮上写点自己的心语,寄给祖国的亲朋们,将会有着不寻常的意义。我们的这个举动,恰巧被前来迎接我们的小战士看到了。这位小战士是个戏迷,一路有说有笑地把我们迎上山。那天连队里战士不多,有的外出学习去了,有的坚守在防空哨所值勤。几场演出下来,我好像再没看到那位小战士。就在我们准备收拾道具下山时,那位小战士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大包桦树皮来到了我们面前,说这是他专门为我们去桦树林弄来的!我们这才明白,他竟然为了满足我们的心愿,放弃了观看演出…!我们所有的队友都被这位小战士的心意所感动!为此,后来李金庠专门写了一篇回忆文章:《战士的深情一一记朝鲜战场的一次阵地演出》,发表在《解放军文艺》杂志1981年第三期上(参见《踏遍青山人未老一一李金庠口述回忆录》)。</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在朝鲜</b></p> <p class="ql-block">根据任务需要,我们的小分队时常会分成两个或3个小组,分头到连队去演出。一般每组只有一个女队员,男队员们总是千方百计地保护女队员。战地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同志们都精神振奋,热情很高。就这样分分合合,我们走遍了181团、182团的各个连队,还有朝鲜人民军和铁道兵等兄弟部队。</p><p class="ql-block">记得,6月2日这天,我们走了20多里路,去为724部队6小队演出,刚回到营地就接到了上级命令,要求我们先遣小分队立即归国,返回军部。命令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们虽留恋战地演出生活,但还是马不停蹄地打起背包,立即出发了。我们白天行军,夜晚住在一位朝鲜大娘家里,翌日,我们乘上了军部派来的军车直达通化,回到了祖国。</p><p class="ql-block">我们在朝鲜东海岸战地演出了整整80天,回到鸭绿江边才看到完整的房子和欢快的儿童。6月5日,我们开始总结。小分队的演出,我的节目最多,每场演出中,平均每隔一个节目就有我的表演。一台戏我差不多要出场7次。由于我们的出色表现,我们先遣小分队荣立集体功,我和另外两名队友还荣获了个人三等功!志愿军总部颁发了立功证书和朝鲜军功章。</p><p class="ql-block">10天后,也就是6月16日,我们随军部大部队乘坐军用列车第二次入朝。凌晨3点抵达目的地,我们只能露宿山头。次日,再次蹬车,连续行驶3天3夜,抵达阳得大车站。这里是敌机的封锁区,火车一到,遭到了敌机投掷炸弹,密集空袭。部队迅速分散隐蔽,战斗气氛立即紧张起来。敌机空袭一过,部队马上集结,步行穿过封锁区。一天夜晚,行军途中突然遭遇敌机。似乎敌人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不停地在空中盘旋,投掷照明弹,甚至还机枪扫射。为避免暴露我们的行动,所有指战员必须立即卧倒,哪怕脚下是烂泥或水塘,决不能迟疑!如此急行急停,有战士不知啥时候把米袋给丢掉了。我们文工团的女文书,因天黑仓促,不慎将牙都跌掉了……。4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连夜走了100多里路,天蒙蒙亮时,远远望见山坳里的营地,可同志们都倒在路边,实在走不动了!好容易抵达营地,停留了没两天,移防命令下达了,400多里的行军任务又来了。这种稍停即行的情形,已经成为常态。直到7月8日,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一自在洞。</p><p class="ql-block">文工团于自在洞短暂整休之后,就开始了紧张的排练和下部队慰问演出。出人意料的是,我们紧张忙碌了不到半个月,一个特大喜讯便在全军传开了一一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交战双方签署了停战协议!一时间,前线的将士们顿时沉浸在喜悦和欣慰之中!最明显的变化是,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掩体,尽情晒太阳啦!</p><p class="ql-block">随着停战协议的落实,全军的工作重心开始转移,主要任务是帮助朝鲜人民建设恢复家园。虽说我们文工团的工作任务依然是排练节目,到几次部队去慰问演出,但节目的内容是要根据形势的变化而调整的。我们除了频繁深入连队,宣传党和军队的任务精神外,还慰问过朝鲜人民兄弟部队,到三八线、平壤的牡丹峰进行宣传交流。前往志愿军烈士陵园吊唁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和在前线牺牲的伟大领袖毛泽东长子毛岸英。军文工团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迎接来自祖国的慰问团。陆续来自全国各地的慰问团非常多,有著名演员丁果仙率领的山西梆子晋剧团,有天津歌舞团,还有谭富英、裘盛荣、言慧珠这些著名演员组成最强阵容的北京京剧团,以及工农业、教育战线劳动模范组成的慰问代表团。我还意外见到了在解放军总政治部从事文艺工作的周鸣,他是我小学时的音乐老师停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文工团的工作忙碌但有规律、紧张但心情愉悦。我们不仅与各部队建立的频繁联系,也与当地的朝鲜乡亲建立了深厚的友谊。</p><p class="ql-block">1955年,我因出色的工作表现,晋升为少尉军官。1956年和1957年,我和金庠迎来了我们的第两个孩子--大女儿李黎和儿子李鸣。1957年夏天,我办理了回国签证,返回上海生下儿子,并打了回奶针,准备产假结束即重返朝鲜军文工团。可就在这时,获悉李金庠出于对部队工作的考虑,擅自决定为我办理了离开部队的复员手续。他既没有与我商量,也未经得我的同意,令我非常不高兴,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于是,我意外地结束了近八年的军旅文工团生涯,回想起来真是依依不舍!八一电影制片厂后来拍摄的著名电影《英雄儿女》,反映的正是我们在朝鲜前线的那段生活。上映后我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都激动不已!我自幼喜爱文艺,1945年日本人投降,那时我念初一,学校文艺社团的高中大哥哥大姐姐们,编排了一部歌剧《我们是农村的儿女们》。剧中需要一个小演员,社团便从初一的小同学里选中了我,扮演一名流浪孤儿,深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宠爱!在62师文工队和21军文工团,我成长为一名“万金油”文艺兵,几乎没有我承担不了的角色。说唱舞蹈,弹拨大鼓,样样得心应手。但在复员安置,选择工作时,我犹豫了。我知道,自己的文艺才华,如果进了专业文艺团体,最多也只能饰演些“跑龙套”(配角)的角色。思之再三之后,当我来到上海市民政局报到选择志愿时,我决定改行,到工厂去工作。当时恰逢“反右”运动,人事工作冻结,不能及时分配。又因自己已回了奶,不能亲自喂儿子,加上自己的心还在朝鲜的军队里,于是决定给儿子请了奶妈,自己便带上大女儿李黎,重返朝鲜探亲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在朝鲜</b></p> 历史、走向更加辉煌 <p class="ql-block">一一写在老战友聚会前夕</p><p class="ql-block">陈三百</p><p class="ql-block">鸡年岁尾,北风乍起,令人心寒意冷,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原志愿军二十一军文工团老战友即将在杭州作“天堂盛会”的消息,这对于我这个“末代”军文工团长来说,无异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心里顿觉暖烘烘的。想想吧,届时旧友重逢,一抒阔别四十余年之情,那一番悲欢离合的热烈情景是多么令人向往的难得机会啊!</p><p class="ql-block">但是,高兴之余,眼前却突然变得暗淡起来,这才想到我是个重病在身的人,医生的劝阻,亲友的忠告,迫使我不得不放弃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这,我作为一团之长,不但愧对盼望重逢的战友们的殷切期待,而且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一次大不幸,一次今生今世难以挽回的大损失。要知道,基于一片爱心,我是多么想和战友们见上一次面,握上一次手,那就更不用说重温一次旧梦了。可是,现在我就像一只羽毛凋秃、离群掉队的孤雁,将独自承受着“生离死别”一般的痛苦。但是尽管如此,隔山隔水也隔不断我对战友们的深情怀念:也挡不住我想象的翅膀,在梦中重现昔日并肩战斗的情景!想象这次战友们相会,当年我们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都已是两鬓霜白的老兵,多么神奇,谁也没有下命令,但凭几十年积淀起来的一条感情纽带,把一个已经“化整为零”几十年了的群体,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凝聚到一起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壮举,因为它竟把几十个老兵几十年的时空一下子抹掉!可以想象,就在此时此刻,正当大家为重逢而欢欣鼓舞的时候,会突然发现我们这个群体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等不及品尝胜利的甘甜便悄悄地离开了人间,却把他们的劳动所得和幸福的回忆留给了我们。特别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原舞蹈演员,后在八一电影制片厂工作的雷锋式文艺战士、模范党员张克愚同志,生前长期瘫痪在床,曾以顽强的毅力完成了一部积二十余年经验的关于“电影剪接技术”的手稿。还有创作组的田苏同志,长期痼疾在身,却始终笔耕不缀,直至最后为拍摄反映我军南下解放舟山用木船打兵舰的故事片时,仍坚持抱病深入海岛,以至癌症突发去世,组织为此授予烈士光荣称号,真乃“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受之当无愧!……等等动人事迹,既令人潸然泪下,复使人为之骄傲!一阵沉痛的默哀之后,大家便会围坐一起,抚今忆昔,回首往事,那烽火连天的岁月便如梦如幻般呈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在那最激动人心的“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之夜,冒着敌机轰炸奋勇前进的情景,以及在迫使美帝侵略者签订停战协定的夏季战役中,我们曾活跃在鱼隐山前沿阵地的猫儿洞和坑道里的日日夜夜,我们的歌声曾伴随着“喀秋莎”的和弦,在两军对峙的峡谷中回响;我们的舞蹈曾和战车的履痕一起,在通向胜利的路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当然,大家也会如数家珍地回顾曾经为最可爱的人有过哪</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在朝鲜</b></p> <p class="ql-block">些奉献。值得自豪的是,我们总是尽最大的努力把最优秀的节目献给他们。为了配合任务,我们曾创作了不少反映现实生活为广大指战员喜闻乐见的作品,其中有催人泪下的舞蹈《再见吧,阿妈妮》,有批判军事教条主义的"话剧《星期天的风波》,有田苏创作的小戏曲《双游湖》以及荣获全国青年诗歌优秀奖的朗诵诗《孩子,你要什么?》,有在撤军前夕由章骥编剧、胡丁作曲的歌剧《亲如一家》都曾备受欢迎,广为传诵的“大同江水清又清”的歌声至今犹在耳旁回响。除此还有郑雪茂独具匠心、呕心沥血、长期积累编撰成三集的艺术作品《战地花草集》,那一朵朵一簇簇中朝军民用鲜血浇灌生长的花草,是正义战胜邪恶的历史见证,当年就曾在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上展出,莫不叹为观止。这一切的一切,值得我们引以自豪的事太多太多了,但是在当时,也许因为我们已相忘于火热的斗争生活之中,而低估了自身的价值,竟把这一切看得那么平凡,甚至感到自卑。但在时隔几十年后的今天,再回过头来看看昨天的你我他,大家便会大吃一惊,环视这个重新组合的群体,每个人都变了,有的甚至变得令人难以相信,这当然不仅是指的外表容貌,而是在为祖国建功立业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p><p class="ql-block">我想,在座的一定有一位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乐手,如今已是誉享海内外並即将应邀赴台讲学号称“江南笛王”的艺术大师赵松庭同志;,还有当年团部的小卫生员蔡庆生,自那一曲《告诉我,来自祖国的风》崭露头角之后,终于以“十年磨一剑”的精神,默默地耕耘,出版了好几部诗集而成为一位知名的诗人和作家:在座的还有从歌剧《三月三》到一曲《琵琶行》而一举成名的部队军级音乐家刘大鸣:还有当年舞蹈队里的小“牧童”(朝鲜《牧童与姑娘》中她饰牧童)李胜利,如今已身为总参大校女部长,并为我军创建了第一支女子军乐团,她还兼任该团总指挥呢!那年她曾率领该军乐团到武汉我军通讯学院演出,我有幸目睹和欣赏了她们威武雄壮的表演。当指挥转身谢幕时,我真不敢相信那指挥台上挥舞自如、英姿飒爽的竟就是她--当年的小“牧童”。还有当年的创作员李娴娟,那时她只顾泡在战火浓烈的生活里默默地磨炼自己,在经过战火的洗礼和艰苦的创业,终于在八一电影制片厂工作期间不但出版了好几部长篇小说,而且还拍了一部荣获国际大奖的艺术片《手》,一举成名,成为令人瞩目的电影艺术家。也还有一大批像裘堂、姜则善、章骥、潘凡、胡丁、林湘等同志那样的画家、作家、剧作家、书法家;也还有像彭守哲、林辉、王建刚、邱南航同志那样的投身第二职业的社会企业家。这里要特别强调向彭守哲同志为这次聚会慷慨解襄表示敬意,我相信大家都不是冲着他那一笔赞助,而是冲着他有着一颗真诚的友爱之心而来的。大家都知道,他曾被贬在北大荒度过二十多个苦难的春秋,但在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后,他丝毫没有耿耿于怀,也没有因此躺下,而是重新努力开拓新的生活,重新认识人生,他那“人间自有真情在”的豁达胸怀和精神,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今天大家聚到一起,一定还会以当年的身份进入角色,一定还会以当年的称呼呼叫对方,甚至还会以当年的方式戏笑打闹……呵,我们这一代从五十年代战火中走来的群体,雄赳赳进入了辉煌的九十年代,历史,必然会走向更加辉煌!</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在朝鲜</b></p> 我们当上了解放军 <p class="ql-block">蓝铁回忆:</p><p class="ql-block">暮春三月的西湖,繁花似锦,杨柳垂青,本应是游人如织的繁华地区,然而在1949年的春天,这里却变得萧条冷落了。只有西湖南边通往钱塘江大桥的公路上,不时驶过一辆国民党军车,响起一阵噪音,划破了四周的寂静。四月底,杭州的交警部队作最后撤退,那儿还着实嘈杂了一阵子,但一进入五月,这段路上就一切音响都消失了。诺大一个西湖,空荡荡的,没有游船,没有声音,更显得死一样地沉寂。</p><p class="ql-block">这时,坐落在西湖中心孤山南麓的国立艺专校园却春意盎然,同学们在地下党的领导下,过着紧张而有秩序的战斗生活。先是通过“义卖”、“义演”筹集资金,储备了应变粮食;接着开展了防特护校斗争,日夜站岗放哨,加强警戒。当解放军横渡长江的消息传来,校园里的气氛更为热烈。食堂里铺开了画纸,画宣传画的,写大标语的,挤满了食堂,同学们都想用自己的画笔,表达欢迎解放军、庆祝杭州解放的炽热心情。</p><p class="ql-block">5月3日,我因为前一天晚上站岗到深夜,起床时早饭已过,就到厨房里去用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解放军已到灵隐了,我心里一阵狂喜,马上丢下饭碗,骑上自行车就往灵隐去。我是1948年毕业后,一边工作一边又留校学习的。为了赶上班,我积攒钱买了一辆自行车。我庆幸这次能够捷足先登,获得最先见到解放军的机会。</p><p class="ql-block">大约距灵隐还有里把路,就看见了解放军的警戒哨,心想解放军到灵隐的消息是确实的了,我忍不住向他们挥手高呼:“解放军同志辛苦了!欢迎你们!”他们看见我胸前的校徽,知道我是学生,也向我点头微笑。迫切见到队伍的心情,催使我加快了骑车速度,虽然这一段是上坡路,我仍使劲猛蹬踏脚板,到灵隐时,大汗把背心都湿透了。</p><p class="ql-block">灵隐寺山门外的空地上,满放着一排排整齐的背包,战士们有的喝水,有的吸烟,有的抱着枪端坐在背包上休息,人数虽多,却异常肃静。附近店里的伙计,给部队抬来了一桶桶开水。邻近的老百姓,也聚集在旁边,用欣喜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来自远方的风尘仆仆的战士。小孩子们则大胆地走到近前,惊奇地观看地上架着的机枪,观看战士嘴上吸的用报纸卷成的大烟卷。在冷泉亭旁边,一群人围着一个解放军正在说着什么。我忙锁上车子,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群中学生像在听老师上课似的认真地听,我也听了起来,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听到过的最感人的故事,我听了不禁热泪盈眶,由衷地敬仰这位富于牺牲精神的英雄,敬仰哺育这位英雄成长的伟大的人民军队。</p><p class="ql-block">当我风驰电掣地把消息带回学校的时候,同学们一片欢呼,整个学校沸腾起来了。大家卷起前几天制作的标语、宣传画,打好浆糊,忙碌了一阵,便兵分两路拥出校门,一路往岳坟,一路往昭庆寺,欢迎解放军去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往东的一行人刚踏上白堤,就看见解放军的队伍已从里西湖边上走过来了。他们排列成一路行军纵队,每人臂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昂首挺胸,步伐矫健。我们一路小跑,经过断桥,只见街头已经聚集了不少欢迎解放军的市民,他们都用欣喜而赞赏的目光翘望着远远走过来的队伍。我们赶忙在昭庆寺一带的墙垣上、店铺旁,张贴标语、画幅。忽然听见身后的人群中爆发出高亢的口号声:“欢迎解放军解放杭州!”“伟大的人民解放军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5月3日11时,这是一个难忘的时刻,就是在此刻,解放军第二十一军进入了杭州市。</p><p class="ql-block">这天晚上,艺专校园里的夜岗撤了,同学们说,“解放军入城了,我们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是过度的兴奋,却使每个人都毫无睡意。夜深了,宿舍里还灯火通明,同学们在纷纷谈论着对解放军的深刻印象,谈论着获得自由与解放的感受,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新的生活。</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是“五四”纪念日,艺专校园里更不平静。白天,二十一军文工团团长萧尔加、随军记者陶冶、一八三团政委刘传新和政治处主任丁田,都先后来参观这所全国闻名的艺术学府。使同学们有机会同解放军的干部直接交谈,听他们介绍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解放区人民的生活劳动,解放军部队的优良传统。这些,在我们长期生活在国统区的青年学生听来,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神圣,我们不禁心向往之。论年纪,来访的同志比我大不了多少,他们参军前也曾有过学生生活,然而革命战争已把他们熔铸成为一个个既有政治文化修养,又有丰富实际斗争经验的革命干部。他们懂得的是那么多,他们论述的是那么精辟,真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羡慕他们有幸成为解放军部队的一员。</p><p class="ql-block">5月5日,艺专校园里的气氛表面上显得平静,然而向往投笔从戎之火却在同学们心里燃烧。在西湖边,在白堤上,在孤山的林荫下,三三两两的同学聚集在一起,谈论着把艺术献</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员在朝鲜</b></p> <p class="ql-block">给革命,把青春献给解放全国的斗争。我同郑朝、高停云漫步来到孤山上,我说:“从当前形势看,全国即将解放了,这是我们献身革命战争的最后机会,否则我们将遗憾终身。”郑朝非常赞成我的意见,高停云却默默无言。过了一会,高停云才说道:“听说杭州军管会已经成立了,我校刘苇先生参加了这一工作,现在各方面都需要大批干部,组织上要求我们坚守岗位,听从安排呢。”高停云是学校核心领导组的成员,我请她向组织上转达我的参加解放军的要求。</p><p class="ql-block">这一天,我心里总不能平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天黑了还到西湖边转了一转。刚回寝室,范基根就推门进来,他兴奋地说:“蓝仲民,好消息!部队来学校要人了,组织上考虑到你和郑鹍是已经毕业的同学,决定让你们参军去。”听到这消息,我的心止不住一阵狂跳。虽然这两天来,参军的梦想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一特殊的光荣竟首先落到我头上。我多么幸运啊!这时,我把一切身外之物都视如粪土,不屑一顾:多年积累的最心爱的绘画资料,丢下了;工作后才新置的衣物,抛弃了;每天陪着我上班的自行车,留下了。我只带了两件单衣和一床薄毯,匆匆约了郑鹍,随同前来接我们的宣传科长鲁曼,乘上军车,告别西湖,驶过钱塘江大桥,来到六十一师驻地萧山。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家药店的地板上,一床薄毯抵不住黎明前料峭的寒气,我被冻醒了,但我心里是热的,因为我终于投入了这个伟大的革命集体之中。</p><p class="ql-block">部队还要在萧山休整几天。我想到走得太仓促,甚至没有向一些要好的同学说几句告别的话,就在5月7日请假回母校探望。刚踏进学校宿舍大门,就被热情的同学们包围了,他们急切地想了解知识青年参军的情况。我没有忘记临来时鲁曼科长向我交代的任务:回艺专再动员一些同学到部队来。于是我就绘声绘色地向大家介绍了两天来在部队里的新鲜感受,并宣传部队还需要大量的美术、戏剧人才,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这些话无疑激起了同学们献身革命的更高热情,一个参军的热潮在艺专掀起了。于是,同学们三三两两地酝酿着参军的事情,是好朋友的,相邀着一起去;是恋人的,商量着一致的去留。艺专党支部成员则根据上级指示,劝说大家要坚守岗位,这对有组织关系的同学固然是个约束,但大批同学仍然告别了这所艺术学府,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来,有的同我一起去到六十一师,有的去了六十二师和二十一军文工团,他们的名字是:郑朝、游赛、吴旸、黎力、刘江、赵荆、马克、林湘、裘堂、霍明、王复先等。这批同学,以后随着部队进军舟山,参加抗美援朝,在战斗里成长;再以后,又成为各方面的专家教授。如今我们都是两鬓斑斑了,但每当谈起当年从迎接解放到参加解放军的事,还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前些日子,我整理旧物,找出一首高停云在我们参军时赠送的诗,不禁浮想联翩,历历往事如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15px;">志愿军第二十一军文工团在朝鲜</b></p>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