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人的经历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它毕竟影响了自己的大半生。 当把自己感悟形成文字信手翻阅时,总觉得这些经历就像是铺就在生命之路上的一颗颗沙砾,上面有歪歪扭扭的一串串脚印,这就是我人生的印迹。当看到这些若隐若现的划痕时,仿佛是自己经过跋涉后到达一个驿站后的回眸一笑;也像是自己正衣整冠的一面镜子;更像是激励自己奋勇向前的一缕曙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是曾为了工厂出口创汇“粉墨登场”被人误认过领导,诚惶诚恐;那是曾经因养老保险一事,拿起法律武器与厂方进行了55个月马拉松式的诉讼,胜诉时欲哭无泪;那是又曾因沦落为下岗分流拿起大板刷子做过大墙美术广告,五味杂陈。以致后来被大家戏称为“老板、律师、书法家……”但这些称呼令我惶愧无地,而最让我喜欢的称呼是——学生。其实,在我的人生阅历中还有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当学生的经历,在“车、船、店、脚、牙”几个行当中我曾经占了一个“店”。这也是我走向人生的第一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是1982年的一个春天,大病初愈的我在母亲单位领导的关切下,去“供销社招待所”工作。走出校门不久的我又迈进了另一所学校——社会大学,继续去当学生。实际上是当店小二。而踏进这所“大学”遇到的第一位老师,他叫老康, 所长。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故乡兴济小镇不大,但却以“牲畜交易市场”驰名大江南北。每到集日的前一天下午,从辽宁、吉林、黑龙江、山东及河南等地的客商便蜂拥而至下榻于这个招待所,他们要经过一宿的充分休息准备明天的工作。每逢此时便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刻。除住宿登记、安排房间不能出现半点疏漏外还要照看两个饮水茶炉,夜晚还要配合公安派出所民警证件核对工作。平日里倒是很清闲,聊天、喝茶、下棋…… 那时的小镇夜晚总是停电,尤其到了晚上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事了。每到这时老康便打开他的话匣子显摆他的“拿手戏”——中医。这也算是给寂寞的夜晚带来一丝欢乐。据他自己讲祖上乃名医,人称二爷,到了他这一代是祖传三代了,属于世医。周边流传一谚语:“世界中医看中国,中国中医看二爷。”,因为他小时候二爷最喜欢他,可谓真传。什么掌后高骨立为关,关前为寸关后为尺,乃寸关尺。什么“伏沉迟数立脉宗”;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癸未水,中方戊己土;药分五色红、青、白、黑、黄和五味,酸、甜、苦、辣、咸…… 到了夜晚总是像听评书一样,天天如此。</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开始我觉得中医博大精深,玄之又玄,时间一长慢慢地就有点厌倦了,而是因为中医太神乎其神的原因。一神乎: 比如: 人吃的饭是分干、稀两种的,干的吃下去储存在腹腔的右边,稀的喝下去则储存在腹腔的右边。越听越像是进、压、爆、排的四冲程发动机。二神乎:春天的病要到秋天把脉,冬天的病则要等到来年春天调理。俗话说:“有卖的就有买的!”在与老康共事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招待所几乎成了小诊所。以下他的行医记录使我“恨屋及乌”造成对中医偏见至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就说那一次吧,老实巴交的六哥,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可在婚姻问题遇到了麻烦。老大不小了父亲托人给介绍的对象他看不上,可他自己爱慕的人父亲断然否定,这样一来二去六哥精神就有点崩溃了。整天萎靡不振,精神恍惚,食不甘味。因为与老康在一个单位工作,老康诊脉后,长出一口气曰:“上焦虚火攻心,三剂猛药即可调理……” 等六哥服完第一剂后,第二天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说话语无伦次,怒目圆睁,颠三倒四,这是怎么了?第三天就被送到沧县柳梦春医院去了(现改名为:沧州市精神病医院)。</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南大街的牛大哥计划外超生,偷生了一个儿子,可谓老来得子,无比高兴!可美中不足的是小孩子的右手小拇指旁又多了一个指头,六指!牛大哥找到了老张询问有无其他办法医治。老康带着责备的口气说:“这点毛病在我这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你怎么等孩子十二晌了才来找我?孩子出生后就应该用嘴含住多余的小六指,快速地将它咬掉即可!” 听后毛骨悚然 ,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p class="ql-block"> 另外那一回,北大街的赵大嫂起了一身癣,好像患的是现在经常听到“荨麻疹”一类。其实若去正规的医院里调治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因为怕花钱图便宜又找到了老康,三伏天又喝下了几副热汤剂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剧了病症。老康突然若有所思地说,把你家东南方向的(巽位)清理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脏东西?还有你是否伤害过黄鼬?如果是得罪了黄仙爷那就麻烦大了…… 嘿!医巫不分家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除了悬壶以外,平时也爱装个斯文吟诗诵赋。时年他48岁,眼睛有时花有时不花。当遇到认识的字时甭用戴老花镜也认识;当遇到不认识那个字时即便是戴上老花镜也说看不清。有时不知不觉地会冒出一两句似懂非懂古句,例如,“君有疾在腠(他读zou,正确读音cou)理,不治将恐深。”尤其最后念到的“深”字时又加了一个“哦”,听起来就像京剧里的拖腔一样,显得特别悠扬沧桑。咦!这不是刚读过不久的《扁鹊见桓公》吗?单纯幼稚的我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没有听清这个字的读音,一再要求他再吟一遍听听,但无论怎么强烈要求都缄默不言。从此,他再吟句时加快了语速。比如: “拿破仑(他读cang)千里迢迢(他读zhao,zhao)去远征。”;“白洋淀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黑,青出于黑!”只念一遍不再重复第二遍,生怕露了马脚,理由是:“好话说三遍惹得狗也嫌。”</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他病了,病的很奇怪。先是一连串打十几个喷嚏后再咳嗽一阵阵,伴随着高烧不退,不思茶饭,而且还一个劲地地往厕所里跑。这时的老康蹲在地上左手按着右手的“寸关尺”对着镜子在望闻,一会儿又将右手按左手的“寸关尺”低头在问切,就这样左右诊脉好几次,嘴里还在不停的唠叨着: “没事啊,十二经脉和十五络脉都挺好的,任督二脉也正常,纳闷啊!……”一旁的我暗自庆幸,今天晚上终于不上课了。而老康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光厕所就去了好几次,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大早,老康实在扛不住了,骑着自行车直奔兴济医院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楫轻舟</p><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3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