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的女人

云歌

喜子家住三楼，他特别讨厌对门子的女邻居，尤其是对门子女邻居那股子烟味。 每次到家门口，喜子都是憋气快速打开防盗门，嗖地闪进去。 “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换房子。”喜子和媳妇嘟囔着，“我就想不明白，一娘们儿抽什么烟？真他妈的倒霉！” “不买车了？”媳妇很是灿烂地笑着说，“是谁说等以后有了钱，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买车？是谁说要开车自驾游？是谁在风霜雪雨的天气骂天咒地，发誓要买车？” 媳妇混炸式的提问，把喜子兑地哑口无言。 说实话对门子挺难的，真的。一个女人拉着一大家子，公公耳聋，婆婆偏瘫，老公直接坐着轮椅。 对门子也有让人羡慕的事情，一儿一女，儿子高大帅气，女儿亭亭玉立，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学习都是顶尖的，羡慕不？羡慕！ 对门子具体打了几份工？不清楚，反正很忙很忙，像是那种三班倒。可每次出去服装都不一样，真的。喜子观察得可仔细了，喜子之所以观察仔细，就是想找茬，这么说吧，想尽一切办法赶走对门子。 那天喜子是笑着嗖进家门的，媳妇奇怪，真的很奇怪！喜子这表情很少看到，尤其是下班回家带着这样的表情，太稀罕了。 “对门子的房子是租的。”喜子笑的有些过分，“现在我只要打听到他们家的房东，就有办法把他们家赶走。”说着还扭起了屁股，在媳妇看来喜子的动作堪称张牙舞爪。 “你咋不笑呢？你真的是榆木脑袋。”喜子忘情地在客厅里扭着屁股，计划着赶走对门子，同时也开导着媳妇，“只要赶走他们家，咱家就不用搬家了，直奔下一个目标，买车，买高级小车，自驾游！”喜子夸张地形容着他的自驾游，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他的美梦。 “换房子真的不可取，咱这房子啥都好，楼层不高，采光好，造型好，啥都好。”见媳妇不说话他索性跑到厨房里追着媳妇嚼耳根子，“换套房子别说麻烦，就那差价，一辆普通小车白搭，真的！你别不信。” “差不多行了，别尽扯些没用的事情。”媳妇子没好气地说，“换房子你有那么多钱吗？人家抽烟碍着你啥事了？别搞缺德的事情。对门子多不容易啊！”媳妇子说完叹了口气，深深地！ 喜子自讨没趣，鼻孔里出了口气，扭身走到客厅，恨不得一屁股把沙发压塌。 楼房的邻居不同乡下，一家不知道一家的底细，见了面最多点个头，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喜子媳妇和对门子就打过这样的招呼，好多次了。 对门子媳妇个子高，白皮肤，人长得漂亮，也很和善。和喜子说的一样，看样子是三班倒，换着不一样的衣服不说，就是不停地上班，好像没有休息时间。可不是吗？一家人都指望着她呢，听说公公婆婆是有退休金的，可供着两个学生呢，至于她老公有没有抚恤金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做轮椅了也不知道，这些情报也是上下班的时候，听楼下那些个老太太老爷们说的。 喜子之所以特别反对对门子的烟味，是喜子有严重的咽炎，喉喽里闻到烟味就有刺痛感。所以，对门子的女人虽然漂亮，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可喜子却是避之不及。 　　早上对门子穿的是保安制服，就是在银行门口站着，也可以说是迎宾员。喜子媳妇心里可羡慕了，工作清闲不说，就那身制服很有诱惑力，喜子媳妇也应聘过这份工作，可是她体格小，皮肤不白，五官不端正，不过这是喜子平时和媳妇嬉闹的时候说的，总之是没有被录用。 下午三点半以后对门子浓妆艳抹地出门，有人说是去坐台了，有人说是去当鸡了，陪酒了，说啥的都有，不过都是用手捂着嘴巴悄悄地说的。 好话没人听，瞎话一溜风。 这溜子风很快刮到了学校里，儿子坚决要求住校，一年后飞出了这座城市。 女儿直接上了外地职高，见了妈，扭头就走不搭理。 好在偏瘫婆婆能做饭，耳聋公公能买菜，反正耳朵聋，大伙儿说啥他也听不见。 楼下那些面孔都熟悉，只是见了面笑笑不说话，他们说，“你儿媳妇在哪里上班呢？”老人家笑笑。他们又说，“听说去陪酒了？”他还是笑笑不说话，这次还点头了，大家都看清楚了，所以这消息就传开了。 “三楼那个媳妇子不正经。”这个悄悄地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靠着脸蛋子吃饭。” “没办法哦，人家有那个资本，你想去没人要啊？”这个说，“妈的，好日子都让这些个骚狐狸过完了。”说着把棋坨子狠狠地，夸张地砸在棋盘上。 那天喜子媳妇和同学聚会，很凑巧，对门子的女人在那家KTV上班。 同学聚会，有男有女。他们订了个大包厢，偏偏是对门子媳妇负责的那间。 “我倒是要看看，我这邻居是怎么个骚法？”喜子媳妇心里想着，平时看她挺让人同情的，啥钱不好挣？偏偏跑来干这勾当？”喜子媳妇这样想着，心里就低看了对门子媳妇几分。 对门子媳妇显然也认出了喜子媳妇，可她只是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微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清高什么？下贱货！”喜子媳妇鄙视了对门子媳妇一眼，扭过头去心里想，“最好别让我同学知道我们是邻居，想想都让人恶心。” 对门子媳妇却显得从容不迫，面带微笑，轻拿轻放，身轻如燕地穿梭在大包厢里为他们服务着。 “瞧她那一副骚像，清高什么？这种人就活该是这样的命。”喜子媳妇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阿亮。”对门子媳妇忽然对着一位帅哥说，“来借此机会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说完偏着头微微一笑，仰起头一饮而尽。 “娇娇，你不能喝酒的。”帅哥快速夺过对门子媳妇手里的杯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啥？他俩认识？喜子媳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阿亮可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当初要不是自己没考上大学，她有十成的把握追到阿亮绝对会！ “没事阿亮。”对门子媳妇，由于喝了酒面如桃花，那份微笑堪称倾国倾城。 “娇娇，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高中同学，当年一别，我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次也是听到你在这里，才特意安排了这次同学聚会。”阿亮拉过对门子媳妇的手给大家介绍，“各位同学们好，这位是娇娇，我的大学同学，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吆，阿亮，这位不会是你大学里的白月光吧？”说完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喜子媳妇心跳到了嗓子眼，怎么会呢？阿亮是我的白马王子，阿亮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下贱货呢？ 帅哥阿亮微微一笑，面部表情有点复杂，他正眼火辣的目光对着对门子媳妇说，“娇娇一直都是我的白月光，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话音刚落，同学们一阵掌声响起，久久回荡在包厢里不肯散去。 喜子媳妇坚决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同学们的掌声告诉她没有听错，真的没有。 聚会在进行着，喜子媳妇心里五味杂陈。 “阿亮喜欢什么人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喜子媳妇心里一直都在思索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阿亮一定是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想着喜子媳妇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一定是那个骚狐狸用的什么媚术，和阿亮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喜子媳妇早已没有了任何心思，这件事情让她措手不及，“我一定要揭开她的真面目，绝对不会让她害了阿亮。如今阿亮不是我的，也绝对不会是她的。” 喜子媳妇起身走向阿亮，她有十成的把握，只要阿亮注意到她，什么娇娇，什么露露都算个屁！ “亮哥。”喜子媳妇娇娇滴滴地说，“来我敬你一杯，为我们的过去。”无需多言，来了个先干为敬，喜子媳妇绝对相信阿亮会拉她入怀，心疼地看着她，或者是急忙替她喝了那杯带着复杂心理的酒。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有几个男同学起哄，纷纷表示也要和喜子媳妇干杯。 喜子媳妇还没来得及和阿亮搭上话，就被几个男同学推推搡搡远离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她是谁？是谁叫过来的？”阿亮低着头问紧挨着他坐着的一位女同学，“咋这素质？你确定她是我们学校的？” 那位女同学用手捂着嘴巴，对着阿亮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只见阿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脸色阴沉深深地叹了口气。 　　聚会在继续，杂七杂八的声音，使得阿亮有些后悔举办这次同学聚会。说实话要不是为了见他的白月光而找借口，他才不会忙里偷闲专程回来。 让谁都不知道的是这家KTV，是阿亮在这里的一家分店。而这也是阿亮为了他的白月光特意，唯一能做的。 原来当初在大学里，阿亮和娇娇是校园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大学毕业后，阿亮带着娇娇回家见父母，谁知阿亮父母嫌弃娇娇来自农村，家境贫寒。 阿亮父母希望他在A城发展，因为阿亮的小姨在A城是有名的建筑商。 阿亮被强行送到了A城，而心灰意冷的娇娇却打算离开阿亮回了老家，不久就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亲。 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娇娇的老公和阿亮是同乡，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娇娇就和相亲对象闪婚了。 后来的后来就是现在这样娇娇拖家带口，他们之前至少是有房子的，可是为了给她老公治病，房子卖了，只有租房子住。 阿亮知道这一切后心如刀割，可他是了解娇娇的。所以，只有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爱娇娇，让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生活，同时等待着娇娇。 娇娇一家租住的房子也是阿亮的，只是阿亮没有让娇娇知道而已。 还有这家KTV，因为娇娇只喜欢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她在KTV虽然做的是服务员，但是谁都不会为难她，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她只是挣着一份辛苦钱，至于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没有时间去解释。 聚会还在进行着，喜子媳妇醉意朦胧地，用迷离的眼神寻找着阿亮。 阿亮早已离开了聚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月光下娇娇坦然地笑笑，一切都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实的生活和命运的安排，早已让她彻底放下了心中对阿亮的那份爱。 “没想到我们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娇娇坦然地掏出烟点上，“听说你现在过得不错，总算没让我失望。”她望着月光，吐着烟圈，烟气缓缓升向夜空，徐徐散去。 阿亮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他就会把对娇娇全部相思都说出来。他不忍，不舍，更不敢再让娇娇为他而操心，更不会让娇娇拿着一份心神不安的辛苦钱。当然只要娇娇在这家，被人们认为不正当的KTV里上班，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更不会沦落为别人所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