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得蛻了一层皮

沙里（苏）

[ 烈日往事三 ]

（原创）许民荣

大暑天，烈日炎炎，干了一整天农活，竟然被灼热的阳光晒得蜕了一层皮！

那是在1970年，我被分到马山公社耿湾五七学校。

马山耿湾大队，当时人们称它为马山的“西伯利亚”，又偏僻，又穷困。从古竹到耿湾，过了大坪场是羊肠小道，走走要个把小时，相当不方便。

耿湾大队后来整体搬迁，改造成了现在的“拈花湾”，成了旅游景点。我去过拈花湾，除了山势未变，其他都不存痕迹，认不出原来的村庄面貌了。

那个年代，讲究“折腾“，新名词新事物新闻人物层出不穷。

举个例子，有人见不得人家教师好，专门琢磨折腾人家教师，倡议公办小学教师户口下放到生产队，吃商品粮的全部改成农业户。马山教育界闻风而动，紧紧跟着形势上，把公办教师下放到了各个生产队。教师要吃饭，得先去生产队称稻谷，再去大队加工厂轧出米来，运回学校才能烧上饭。

我到耿湾大队后，第二天大队贫协主席秦汉榴（因头上有癞疤，人称“癩汉榴“）就到学校里来，通知我，说，把我分到耿湾五队，叫我星期天和寒暑假去队里参加农业生产劳动。

我第一次去见五队队长秦浩庭。在他家门口，刚打了个招呼，作了自我介绍，秦队长竟然大声咆哮，说：“你孤知识分子就得好好劳动改造、脱胎换骨”云云。可见当时教师是怎样地不受待见，地位低下……

说句实话，如此境况，教师怎能安心教书？如何搞得好教育？

后来，学校放暑假了，公社革委会一个通知：家在城里的老师不得回城，要参加农业劳动。纯纯的尽义务，没有丝毫报酬。

那个年代，本来的一年种一茬麦一季稻，改成了种一茬麦二季稻。七月份暑假期间，正是收前季稻种后季稻的大忙时候，掐着指头算日脚，稍微晚一天把后季稻秧插下去，就会颗粒无收。

我到五队，秦队长吩咐我：去莳秧吧。那个水稻田在现在拈花湾太湖边的胥山旁边，长长的，莳一趟得两个多钟头。

说起那个胥山小山头，可有来历呢。传说东汉刘秀逃难到耿湾盘龙湾（现在的拈花湾停车场）时，怕追兵赶来，祈祷湾前湖面有个遮挡，隐蔽一下。没料到，夜里果真“轰”的一声，多了一座胥山。又有传说，说此山跟伍子胥有关系。

大暑天，烈日炎炎，太阳火辣辣的。那天，我头戴个破草帽，穿着一件汗衫，没有领子的老头衫，下身穿个短裤，光着脚去的。下得水田里，那水滚热。我学着他们的样子，低头卖力地插着秧。

整整一天，除了中午吃饭（仅仅一碗半斤米饭，一浅碗咸菜汤），休息一会，都在田里插秧，水热火烧，手脚泡得白花花的，阳光差不多把人烤焦，人整个累乏了，差点倒下。

晚上，躺在草席上，浑身火辣辣的，痒痒的，用手搓搓，居然搓下一层皮！手臂和脖子晒得皮肤起泡，刺疼。

就是这样，第二天还得去出工。

我忍着痛，咬着牙，坚持干完了那一年的“双抢”（抢收抢种），到八月上旬才结束。整个人晒得黑黝黝的，瘦得几乎脱了型。

真的羡慕现在新一代马山人，不用干繁重的农活了！

这，是祸，还是福？！

2024..7、23

甲辰年大暑第3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