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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作品中很多描写打人的片段,这些“打人”的描写,因环境、对象、目的和方式的不同而显示出了耐人寻味的意趣,颇值得玩味。
首先来看作家魏巍《我的老师》中蔡芸芝老师“假愠”的那个片段。
<font color="#b04fbb"><i> </i><u> 她从来不打骂我们。仅仅有一次,她的教鞭好像要落下来,我用石板一迎,教鞭就轻轻地敲在石板边上了,大伙笑了,她也笑了。</u></font>
不难看出,蔡老师的“打”,是虚打,分明是“亲娘打子”的招式:搞搞举起,轻轻放下。这一动作,现出女性的温柔与慈爱。一个“落”字,一个“敲” 字,其力度感和分寸感不言自明。那哪里是打,分明是做做样子,以示警戒罢了。<br></h3> <h3> 施耐庵《水浒传》中写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十分精彩:
<u><font color="#b04fbb">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
郑屠当不过,讨饶。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今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font></u>
鲁达的这番开打,痛快淋漓,是“实打”。这是嫉恶如仇、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情感宣泄,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侠义之举,充分显露出人物的豪爽、刚直和不畏强暴的鲜明个性。<br></h3> <h3> 吴敬梓在《范进中举》中写到范进因中举喜极而疯,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暴露的内中有人出主意:要找一个“范老爷平时最怕的人”打他一个嘴巴,他吃这一吓,把痰涂料出来就明白了。期初,胡屠户极不情愿,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范进)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我却是不敢做这样的事!”
(<font color="#ed2308">不难看出,胡屠户是富有成见的,这和他先前对范进的态度判如云泥。</font>)
但胡屠户拗不过众人的撺掇,于是“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起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前去。”
<font color="#ed2308">(胡屠户在出掌前的这一番“表演”形象传神,活龙活现,令人禁不住哑然失笑。)</font>
胡屠户来到集上,寻着范进,“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他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什么?’一个嘴巴打将去。”之后,文章两次提及他的手:“那手早颤起来,不敢打到第二下。”“胡屠户站在一边,把个巴掌仰着,再也弯不过来。”(<font color="#ed2308">这两处细节描写,把个胡屠户刻画的入木三分。眼前这胡屠户不啻一抹白鼻的舞台小丑,人物形象呼之欲出。</font>)
以虚实而言,胡屠户对范进的打,是亦虚亦实,虚实并出,实中有虚,虚中见实。<br></h3> <h3> 以上举出的三篇文学作品中的“打”,单就施打者的心理状态而言,一个是“怜”,一个是“恨”,一个是“怕”:蔡芸芝老师对魏巍的“打”‘,动作舞台化,虚拟性强,与受打之人的动作(“迎”)相映成趣,带个人是美的艺术享受;鲁达对镇关西的“三拳”,咄咄逼人,势大力沉,动作潇洒、干练,三拳三个落点,点点解释要害致电,直打得镇关西曼联开花昏天暗地,以致气绝身亡;胡屠户给与其女婿的那一掌,动作滑稽可笑,丑态百出,映现出任务发咋心态,是无迹可寻,不得已而为之的。<br></h3> <p class="ql-block"><b>黑格尔说:“能把个人的性格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是动作,人的最深刻方面只有通过动作才见诸现实。”</b>以上所列举出的三个人物不同“打”的描写,足以凸现人物的个性和心态,可谓“窥一斑而知全豹”。透过作者极细腻、极具情态的个性化的描写,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正呼之欲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