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之八：我和我的战友-----李伍才 我和战友有个约定

丰源名贤奎

　　光阴似箭，转眼十年过去了。我和我的战友李伍才十年前在上海启东的那次约定：“退休后我们边防哨所相聚”的承诺终于变为现实。

　　十年前的相聚是一次匆忙短暂的相会。当时我在老干局工作，带二十多名离退休老干部去内地考察学习，路经上海启东，李伍才知道后，强烈要求我与他见面。我婉言谢绝，说这次公干，人员众多，不方便见面。但伍才说我只要求见上一面，并不误你们的行程。

重逢时的热烈拥抱，无需多言，胜过千言万语。我们紧紧相拥的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清晰地记得，训练场上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帮助的场景。那些艰苦的训练，虽然让我们疲惫不堪，但每当看到战友们坚定的眼神，我便能重新振作起来。巡逻路上，我们肩并肩、手挽手，走过崎岖的山路，走过茫茫的雪原，虽然道路艰难，但我们的心却始终紧密相连。哨卡岗位上，我们日夜坚守，无论风吹雨打，都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守护着祖国的安宁。

短暂的相聚，是无法将我们几十年深藏在内心的知心语说完的。毕竟，我们曾在寒风中并肩挺立，在烈日下坚守了上千个日日夜夜，那是一段充满热血与汗水的时光，也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如今，虽然我和李伍才身处不同的地方，忙碌于各自的工作，但那份用红色传承下来的战友情从未褪色。

由于我此行是集体行动，每到一地方都是提前定好的，改变行程必须经组织批准，所以我和李伍才的相聚只能在这几小时之内。分别前，我们有个约定，退休后在我们要在曾经站岗的哨所会面。那是我们的青春之地，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当那一天到来，我们将再次相聚，重温往昔的点点滴滴。我们期待着退休后那一天的到来，在哨所的会面，将是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

李伍才是我的同乡战友，也是我在波马边防哨所的同年兵，1980年从陕西紫阳双河入伍。八十年代初的边防军人训练十分的严格。当时，对越还击战的消烟还未散去，涝山战役还在继续，原中苏边境并不太平。我和李伍才同编在步兵二排。每天出操训练、站岗放哨都在一起。遥远的边防前哨、祖国的这寸土地，成了我们洒热血、献青春，顶烈日、战严寒的主战场。

　　他为人正直，心怀坦荡，对人对事高负责，两年后他就任命当了上士。这是一个特殊的角色，上士在当时部队编制中实际上就是出纳，管钱管物的。负责保障连队的饮食、物资和生活服务，是士兵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之一。

他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他深知自己的职责，始终把战友们的利益放在首位，尽心提供最好的服务。在日常生活中，李五才总是最早起床，最晚睡觉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为了给战友提供丰盛的早餐，他常常在凌晨就开始忙碌。同样，他知道战友们在训练中需要保持充足的能量，因此他总是想方设法为他们准备各种美食。

除了饮食服务外，李五才还负责连队的日常生活保障。那时的边防士兵是不让私自外出的，即便是外出，一个班一个月只能选派一人，一个排选派三个同行外出购买日常生活用品。所以，帮助战友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难题。成了他常挂在心间的大事。他还经常与战友们谈心，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困难，尽自己所能为他们提供帮助。

1983年，离开部队后，李五才先是在兵团74团做过一年多职工。后来，因爱人是启东人，移居上海，当时的交通信息并不发达，我们交流也中断好多年。

岁月如梭，工作的繁忙让我们这些农村出身的退伍兵，来不得半点娇情。为了工作、为了家庭、为了老父老母、为了老婆孩子、为了兄弟姐妹、为了个人荣辱.....我们不得不拼命打拼，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再所不自息。我和李伍才都是在这种环境的夹缝中创荡过来的。因此，我们在那个年代，为了生存都在不遗余力的奋力拼搏。但战友之情，却始终常挂心间。多年后，我才了解到他在上海的一些创业信息。

这个被誉为东方明珠的大都市，充满了挑战与机遇。初到上海，李伍才不仅仅面临着生存的压力，因为是外来的打工仔，处处受到排挤、轻视和刁难。但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他看到了无数可能，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李五才先是在一家车船厂找到了工作，他从最基础的搬运工做起，每天忙碌于仓库和码头之间。尽管工作艰苦，但他从未抱怨，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把每一次挑战都看作是锻炼和提升自己的机会。他的坚韧和勤奋赢得了同事们的尊重，也得到领导的认可。任命他作了统计。

经过几年的努力，李五才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和才能，逐渐在厂里崭露头角，先后晋升为安全科科长、计划科科长、启东机电公司总企业管理办公室主任等职。然而，他并未满足于此，他明白自己的道路还很长，他需要更高的平台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有一次公司高管交给他一项任务，让他去东北执行一个讨还40万债务的任务，这即对他工作能力的考验，又是对外交智商的检验。李伍才二话没说就来到欠债的公司，并找到公司老板说明来意。老板是东北本地人，大度豪爽。但也给他出了个难题，席间，老板说：如果你能把这两大碗酒喝了，今天你就可以拿走40万。李伍才没有犹豫，对老板客气地说：“谢谢老板大度，我虽然酒量不行，但我愿意用这两碗酒赢得您的信任”。说完将两碗酒足足一斤多喝得一干二净。尽管当场醉得不省人事，但老板被他这种敬业精神所感动，并没失言，他就这样顺利收回欠款。

2024年6月22日，时隔多年，我和李伍才约定，同时来到波马边防哨所见面。一同前来的还有战友徐仁兵、黄家玉、季云辉和老班长蔡新武等。此行他们同样一个目的，来新疆也是为履行和战友见面的承诺。

　　来到哨所门前的岗厅，我的心情五味翻腾，难以言表。部队领导十分理解我们此行重返哨所的心情，特批我们进入哨所内参观，并指派一名有10年军龄的军官陪同我们，军官向我们一行介绍了坡马哨所几十年来仓桑的变迁、辉煌的业绩、英雄辈出的事迹.......。

坡马曾是战汉至元代驻军的城堡，清朝平定准噶尔部叛乱后，古城做为七个哨所（卡伦）之一沿续多年。“坡马”为蒙古语“边境要塞”之意。位于伊犁昭苏农四师74团，距离原苏联哈萨克斯坦边境两公里，为特克斯河流域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一处起自战国到元代的古城遗址。坡马古城形制很小，但为北疆草原上保留相对完好的一座远古古城，说明在战国、汉代时人们就已经在这里游牧和生活了。

1949年王震将军率部进疆，为捍卫祖国领土完整，所属部队沿边境驻防，整编部队，成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开启了屯垦戍边、保家卫国的历史进程。我所在的部队有4个边防哨所驻守在长达60公里的边境线上日夜坚守。

一踏入荣誉室，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战友们相视一笑，无需多言，自豪和兴奋跃然脸上。大家围着各个图版转了一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军营生活，共同分享着各自的经历与变化。谈论起当年的岁月，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边防哨所的风雨、日夜不息的巡逻、共同面对的困难和挑战，都成为了我们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我们曾共同立下誓言，要守卫好祖国的边疆，如今，虽已退役，但那份初心与使命始终铭记在心。

在哨所荣誉室内，有两张1983年和1984年两张老照片吸引了我们眼球。这是两张边防哨所全体官兵的照片，上面有老连长吴富强和指导员康真理和我们的合影，我和李伍才、徐仁兵都在期中。看到这两张40年前陈旧发黄的老照片，我们都感慨万千。这是当年中苏边境关系紧张时，我们的坚守边防时留下来的历史见证，是我们汗洒边疆、军魂铸边关的一段历史。我们不由自主的站在老照片前，再一次合影，留下了这珍贵的一瞬间。

　　李伍才此次回来，除了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更重要的是要探望在乌市居住的老连长王新利、定居奎屯市的连长余品德，探望石河子战友蔡新武和在塔城额眉县的老战友戴艳忠、尹孟德、尹东升、赵贵华、周太坤，在伊犁相约老排长魏锁卿和坡马的战友雷荣平、沈红旗等，同他一起前来的苏州的战友季云辉、石河子战友吴建新、蔡新武、田连元和陕西紫阳的战友黄家玉、徐仁兵，他们将一同前往各地，去履行战友曾今许下的承诺。

　　在伊犁，当年一同战斗过的战友陈龙贵、张德荃、秦成元、方奎、夏召勇以不同方式，举办了战友聚会仪式。在昭苏大草原的哈萨克毡房内，我的兄弟至郎贤捌、贤华、张波、张勇以草原上特有方式，举行了隆重的“请喝一杯下马酒”欢迎仪式，欢迎我的这些来自远方的战友，伴随着悠杨的歌声，金杯里酌满了淳香的酒，一次次让战友感受到新疆的博大、伊犁的厚重、昭苏的沌朴、战友的情怀。

在新疆伊犁和坡马战友相会，是李伍才此行的最终目的。那是一张并不算大的圆桌，我和李伍才、黄家玉、徐仁兵、蔡新武、雷荣平、沈红旗，还有当年时任排长的魏锁卿，这些40多年前在坡马边防哨卡的战友都齐聚一堂，围坐在一起。大家述说着各自的生活经历。那些年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有欢笑、有泪水、有成功、也有挫折。说到动情之处，不少战友的眼眶都湿润了。这些泪水，是怀念，是感慨，更是对过去岁月的珍视。酒过三巡，大家畅谈往事劲头更加强烈。那些曾经一起训练、一起执行任务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每一次的冒险、每一次的胜利，都成为了大家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举杯共饮，不仅是为了庆祝这一刻的重逢，更是为了那些曾经共同度过的蹉跎岁月。

随着话题的深入，大家开始回忆起那些有趣的往事。相互揭短，毫不留情，揭发几十年前在部队不能说也不敢说秘闻。那些曾经一起开过的玩笑、一起犯过的错误，一起偷鸡摸狗，干下的见不得人的事，都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笑料。笑声此起彼伏，仿佛又把大家带回了那个无忧无虑、不是战场甚似战场的年代。战友之间的情谊，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临近下午，夕阳西下，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大家正准备举杯邀月，老班长蔡新武站起身来说，回程火车时间到点了，要提前离开。

在他和战友们相互拥抱的一瞬间，他的嗓子斯哑：“战友们，多珍重。”说着说着，他的眼泪象是断了线的珠子流落下来。说实话，在信息高度发达，交通并无阻隔的今天，我不希望看到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但我和李伍才及在坐的战友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依依离别之痛，都流下了难离难舍的泪水。

可能是年龄的原故，岁月仓桑，不少人的脸上留下了斑点痕迹，似乎都经不起这种离别的分手了。虽然我们都老了，但我们还是约定，无论未来如何变迁，那份相知相惜的情感永远不变。岁月带走了青春，却留下了最珍贵的回忆和永不磨灭的情谊。让我们带着微笑转身，去迎接生活的挑战。相信下一次相聚，我们会有更多的故事可以分享，更多的温暖可以传递。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明日更好的重逢，哪怕山高水远，岁月漫长。

作者 张贤奎

2024.7.30于新疆伊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