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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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山根

豫北老家，家家户户都喜欢种南瓜，它不仅是一种不可缺少的蔬菜，而且可以当作粮食充饥。

童年时代，正是粮票流行的年月。那时，粮食产量不高、流通有限，村里多数家庭每年分配的粮食不够吃，生产队都是种点南瓜、红薯，分给社员搭配着吃。即使现在土地承包给了个人，这种种植习惯依然没有改变。

南瓜属于一年生蔓生草本植物，原产南美洲，明代传入我国，且以广东、福建、浙江最早。后沿大运河向北移栽，加之色泽金黄，也有“番瓜”“金瓜”别称。李时珍《本草纲目》曰：“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诸处亦有之矣。二月下种，宜沙沃地，四月生苗，引蔓甚繁，一蔓可延十余丈……其子如冬瓜子，其肉厚色黄，不可生食，惟去皮瓤瀹，味如山药，同猪肉煮食更良，亦可蜜煎。”从李时珍的讲述中，我们可以想像当年南瓜的样子，与现在的南瓜相差无几。

南瓜营养丰富，含有多糖类物质、胡萝卜素、果胶、矿质元素、氨基酸等多种成分，具有清热解毒、帮助消化、消除致癌物质等食用价值。同时，它还是一种药材，性味甘、温、无毒。南瓜蒂，安胎，治疗先兆流产、乳头破裂或糜烂；南瓜根，渗湿、解毒，治疗黄疸、牙痛；南瓜藤，治疗肺结核低烧；南瓜瓤，治疗疮痈肿；南瓜子，用于驱杀绦虫；南瓜叶，治疗刀伤、小儿疳积和痢疾。部分心细的街坊，平时都注意采摘一些南瓜叶晒干、碾成粉末存起来，一旦身上意外被刀划伤，直接取出粉末撒在伤口上，能起到止血和止疼作用。还有的街坊，用南瓜叶煮水喝，以消暑除烦。

我很喜欢南瓜地，喜欢坐在地头梧桐树下欣赏南瓜地的风景。阳光下，一片片绿叶紧密相依、盖满田垅，风起，婆娑摇曳；风止，静谧安怡。特别是那一朵朵金黄灿烂、艳丽夺目的花朵，或立于叶子之上，风情万种；或隐于叶子之下，含娇带羞，与叶子融为一体，婀娜缠绵、美轮美奂。再加上一群群蜜蜂和蝴蝶，不停在花间采蜜和起舞，组了一幅唯美的风景画。虽然这幅画比不上“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意境，但也不失“青枝蔓蔓叶滴翠，黄金灿灿玉雕琢”的独特，总给人一种生机勃勃、酣畅淋漓的感觉。

南瓜的吃法很多，但我最喜欢吃的主要有三种。

一是南瓜丝素包子。一般采摘非常鲜嫩、样子长的较丑的南瓜为馅料，因为样子长的顺溜、壮实的南瓜舍不得吃，长熟后便于留种、食用价值更高。制作程序是：先把南瓜洗净，用擦床擦成丝，放到开水里焯一下，然后捞出，挤干水份，稍微剁一下，放入盆中，加上适量食盐、五香粉、花生油，调好后即可包包子。南瓜丝外青里黄，看着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食欲。包子出锅后，清香扑鼻，余味绕梁。吃包子时，再配上几块蒜瓣，那种口味别提有多美。

二是南瓜饭。南瓜饭有南瓜面饭和南瓜米饭两种做法，所用南瓜均是成熟后的南瓜，而且越老越好。做南瓜面饭时，先将南瓜洗净、切成块，放到锅里，加水烧开，把南瓜煮烂，而后洒上小麦面粉或面丝，边搅边煮，直到把南瓜煮得黏黏的、稠稠的。做南瓜米饭时，则是先把淘好的小米煮熟，而后将切成块的南瓜放到锅里，与小米一起边搅边煮。煮熟的南瓜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喝饭时，就着炒的茄丝、菜葫芦或凉拌君达菜吃，别有一番香味在心头。如果热天凉着喝南瓜饭，甜甜的、凉凉的，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感。

三是炒南瓜片。南瓜老嫩皆可，洗净切成片，准备好葱、姜、蒜等调料。然后，热锅、加少许油，爆炒葱、姜、蒜，将南瓜片放入锅里，翻炒均匀。接着加半勺盐，再翻炒，并视情加入少许水，防止时间长了粘锅，直到把南瓜炒熟。

那年，我去江西井冈山学习培训，接受红色熏陶，对“坚定信念、艰苦奋斗，实事求是、敢闯新路，依靠群众、勇于胜利”的井冈山精神，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对传承这种精神有了更加强烈的责任。红歌《红米饭南瓜汤》，内涵深刻、旋律优美、激荡心灵，反映了当年红军在艰苦条件下乐观向上的革命精神，使我对南瓜饭有了另一种理解和感情。我一下子买了《红米饭南瓜汤》等很多红色歌曲，闲暇时听一听，既是一次美好的音乐享受，更是一次难忘的革命教育。

南瓜好吃，但种植不易，不仅需要一定技术，而且需要很大付出。我有一位街坊叫民普，是种瓜高手，生产队时负责管理队里的瓜园。我经常听他讲，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种南瓜时，每个小穴需要2至3粒种子，而且种子尖部朝下，覆土后浇透水，一个星期后即可发芽。等南瓜苗长到十几厘米高，再拔掉长势不旺的苗，留下一棵好苗。南瓜苗根系发达、蔓长，必须及时培土、打叉。一般一棵南瓜苗留下2至3根主蔓就可以了，并根据地力和瓜苗长势，保留几个瓜胎后打去顶芽，以保证养分充足而不枯萎。南瓜花属于雌雄同株，而且单生，为增加产量，必要时还要进行人工授粉。我对种植南瓜的程序、要求略知一二，在老家小院里也种过南瓜，而且收获甚丰。望着满院的南瓜，一种劳动伟大、劳动幸福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小孩子喜欢玩蝈蝈、蚂蚱等昆虫，而宽阔的豫北平原又为这些昆虫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尽管秋天的太阳比夏天少了一些毒辣，但阳光照在身上，仍然感到生疼。每到星期天，我和小伙伴不顾天热，都到地里逮蝈蝈和蚂蚱玩。蝈蝈最喜欢吃南瓜瓤了，如果家里当天不做南瓜饭、没有南瓜瓤，就跑到小伙伴家要，反正要给蝈蝈一顿饱饭。

收南瓜，更能激发人的生活热情。成熟后的南瓜，黄澄澄的，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一个个熟睡的小娃娃。拉回家后，都是把它垒到房顶上晒一晒，以蒸发水分、增加甜度。南瓜耐放，保存好了，能放在第二年春天，而且放的时间越长越甜。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们已不再用南瓜当粮填饱肚子，而是作为一种调味品，改善生活，并且花样很多，什么南瓜饼、南瓜发糕、南瓜花卷、青南瓜丝饼、红枣南瓜汤等等，但每道菜，都是对南瓜的一种褒奖和肯定。吃上一块南瓜饼，香甜可口；喝上一碗南瓜饭，回味无穷。南瓜，不仅是老家的一道美味，更是一个符号、一种依靠、一缕乡愁。

（此文系作者《乡村纪事》系列之一，载2024年7月25日《粮油市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