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笔记：雪地撵狍子

山野静悄悄

　　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大雪 终于在清晨时分停了下来，屋顶蒙上了洁白的雪被，树枝沾满了晶莹的雪花，被风旋起来的雪片在宿舍门前堆起了厚厚的雪层，把门堵的严严实实。先起床的几个男知青用力把门推开一条缝，再从那条缝中间用力钻出去，他们用铁锹把门前的雪堆铲走，然后又在无痕的雪地上铲出从宿舍到水房及食堂的两条小路，露出地面的小路两侧，雪层足有半米来厚，好大的一场雪啊。

　　北大荒的冬天十分寒冷，小雪不用说，这样的大雪一冬天至少要下几场，最厉害的是下大雪时还刮着大风，风雪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荒原上特有的风雪气象“大烟泡”——当风把沙雪卷起来的时候，酷如一团一团浓密的烟雾，刮得人畜睁不开眼睛，“大烟泡”弥漫之处，会将一个矮房没顶。下这样的大雪对知青来说就有一个好处——不用出工。

东北大烟炮

　　雪霁风停，日光把大地映得白茫茫一片。听老职工说，这样的天气最好去撵狍子，因为雪厚狍子跑不起来，光强它又看不清方向，兴许就逮它个正着。撵狍子不需要什么专用工具，我们顺手带上镐把、铁锹还有绳子，出门前又结结实实地打好绑腿，我和普明、老六等五个人就出发了。出了连队往北走是一片荒草地，连着草地是一片灌木林，东面是一条河道，河道上被风刮过的地方是光溜溜的冰面。尽管打了绑腿，插雪壳子走路还是很费力，走到灌木林子时已是气喘吁吁。我们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然后分头察看周围有没有狍子的踪迹。

　　秋天在地里耕作的时候，我们经常看到三五成群的狍子到地里吃豆荚，狍子的个头不大，跟小鹿差不多，身上是草黄色，身后有个十分显眼的白色小尾巴，公狍子头上还长有一搾多长的角。听当地人说，狍子跑起来人是追不上它，但它生性好奇，有个致命的毛病，跑跑停停还经常回头看，甚至有时遇到人打它没有打着时，它跑掉以后还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看个究竟，所以当地人都叫它“傻狍子”。

傻狍子将头埋在雪地里

　　分头侦察的人都陆续回来了，说没有发现情况。是不是雪大天冷狍子不出来，不可能啊，狍子才不怕冷呢，要么就是咱们走的地方不对。大家正在猜测，就隐约听到右前方向有嚓嚓声，我们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林子后面的树丛中大概有两、三只狍子在啃树枝。我们商量好计策，五个人分成两伙，我和老六、普明从右面树多的地方抄过去，另外两人绕左边过去，当然是先不能惊动。我了解那里的地形，狍子站的那个位置树丛后面就是一条小路，我们只要把狍子撵出树丛，它们就很有可能从那条路走出来，因为四周全是荒草和树棵子。我们三人走到了那个路口，就举起镐把向那两个同伴发出信号，并躲在路口边上一个覆雪的土包后面。

　　那两个人开始撵狍子，他们一边大喊“傻袍子，傻袍子”一边挥舞手中的铁锹和镐把。据说撵狍子的人都这么喊，狍子听到喊声，就会停下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被轰撵的狍子开始往树林后面躲，躲来躲去便被撵出了树林，真的顺着那条小路朝我们的方向跑来。而且不是三只是四只。那条一米多宽的小路原本就是荒草棵子，是经常采榛子的人踩出来的路，路上的积雪有薄有厚，狍子跑不起来，只能一下一下地跳跃，速度较慢。我们三人就地埋伏好，守株待狍。那狍子向前跑时，还真是不时停下来回头张望，我们看清了还有一只长角的公狍子。四只狍子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的心跳也越来越紧张，当它们刚转过那个覆雪的土包时，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一起扑上去，老六看准最前面一只抡起镐把搂头打了下去，那只狍子躲闪不及当即倒地。另外几只惊慌失措掉头就朝河沿下面跑。老六说跑不远，追，我们丢下那只将死的狍子就追过去，狍子被撵上了河道。河道上有一片被风吹得无雪的冰面，我们在后头连轰带喊，狍子跑到冰面上后被滑的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毫无办法，我们使劲跑过去就抓那狍子。我捉住了一只狍子的后腿，无从下手，又被它挣脱开了，普明也捂扎半天仍没有抓到，还是老六有劲，他翻滚在地，死死地抱住了那只公狍子的脖子，用一个小木棒把狍子的角掰了下来。我们几个用绳子将那只活狍子绑好，又回头找到那只死的，两人一伙用镐把一抬，高兴得忘记了疲劳，满载而归。

　　路上老六跟我们讲，还有一次他和几个老职工去撵狍子，一群狍子被撵上了河道冰面，当时就摔倒了好几只，那抓起来才过瘾呢。难怪老六有经验，原来他以前抓过狍子。那时抓几只狍子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新鲜事，我们在食堂和老职工家里经常吃狍子肉，有的连队食堂专门组织人去抓捕狍子，有用夹子的，有用绳套儿的，还有用网罩的，方法很多。吃法就是狍子肉炖萝卜，那时并没有“吃野味”这个说法。

现在我不清楚那个地方还能否见到野生狍子，还有没有撵狍子的人；但是我知道，从2000年起狍子已经被国家作为有经济和科研价值的二级动物保护起来，严禁捕猎。

救助幼小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