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荷青青

苍耳子

　　大小暑时节长时间下雨，糟糕的“霖六月”，人心都潮了。听说沙河镇罗圈岩村岭上荷花开了，周末特地前往。

且别忽略这个“岭”字。从国道108线沙河镇场镇北边过嘉陵江，汽车几乎头朝天加足马力喘粗气爬行，十余分钟到岭上。但是千万别担心，公路宽大平整着呢！这里曾经因为脱贫攻坚修路成为典型，承办过全国以工代赈公路现场会。若不翻山越岭，广元今年恐无欣赏荷花的机会了。

说是荷花开了，或许不够准确，应该说荷花早就开了。东一个西一个的莲蓬，每个荷塘都能见到。阴历六月有荷月之美名，六月论时序已经六月廿三。今年雨水忒多，荷花反倒不多，荷叶虽说葳蕤，但密集处已有些早衰迹象，体态提前进入秋天甚至晚秋状。

虽说荷花开放多时，但依然零星绽放，夏花绚烂，反而弥足珍贵。粉白色的，粉红色的。含苞待放的，莲蓬独立，傲然荷叶之上的。怒放的荷花，花瓣仿佛人之双手举过头顶，十指散开掌根相接捧在一起，莲蓬则仙子般安静端坐花芯。粉红色荷花招人爱怜，其面如桃花金童玉女一般。我则更喜欢粉白色的荷花，其颜如玉兰，如白玉，既有童子面的温润，更有冰清玉洁的净美。

可别就此满足，最扯眼球的还是荷叶。“荷叶何田田”“接天莲叶无穷碧”，这里荷叶的茂盛丝毫不输江南。一塘一塘的碧绿，连着塘周青山，绿的让人惊叹。微风吹拂，荷叶轻轻翻复，风中带着弱弱清香。我一手扶一片荷叶，一手掬一捧清水，松开手指水入荷叶，霎时绿叶间珍珠滚动，“大珠小珠落玉盘”。那晶莹，那灵动，那清白，那不染风尘……荷叶圆圆，中间低周边高，形若放大的餐盘。

荷塘的青蛙不大，色如荷叶，叶与蛙几乎青一色。人行塘埂间，眼底时常荡漾圈圈涟漪，耳边时不时响起扑通扑通声。其美是“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的另一个版本。

最不和谐最自责的是我采了一根莲蓬，一枝莲叶。虽然莲蓬是倾倒的，莲叶是最偏僻处的。荷的汁液如乳，白而粘稠，然其味苦若黄莲。荷的秆约与我齐高，除了看不见摸得着的小刺，算是大光棍一个。虽然独立，简约，感觉还是少了丰富繁荣。然溢美之陈词忽泛，亭亭玉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荷秆或支撑荷叶，或支撑花蕾、荷花、莲蓬。长叶的秆不开花，长花蕾的秆不长叶。青青塘中荷，莲叶是莲叶，莲花是莲花，然亲亲一家，如交响乐的多种器乐，不同声部，形质不同而同频共意。

观荷者三三两两，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他们大多数走马观花，径直的来，径直的去，也有身着华服驻足留连喜笑颜开，摆着各式造型照相的。我呢，沉浸式赏花，算是第三类，小众“寡人”吧。

荷之于人，可裹腹，更在养心。藕是美食，莲子可食可药用，叶亦能入药作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荷的品格儒释道认同，引领华夏人格数千年，自将继续照亮中国人。

（苍耳子甲辰荷月廿四撰）

　　（岁次甲辰撰文同日制作）